“这是什么花?”苏怜玄故作好奇,指着地上的小紫花问。
“二月兰,特别好看对吧?”云儿夹着嗓子,抓着怜玄的胳膊,“这还是药物呢,我在书上看到的,还可以当菜吃呢。”
“是吗?”怜玄眯眼笑道,“好聪明啊。”
不是这俩人病情交流吗你们恶不恶心啊你们小声点也行啊?!
玉青在心里骂着,仔细检查了一遍窗缝。真是奇怪,楼下两个人卿卿我我这么大声当谁听着高兴,关紧了窗还能听见他们俩的声音,还真以为不打扰人!
玉青深吸一口气试图屏蔽拼命闯入脑海的声音,重新抄起桌上的书背着。奈何外面两个人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仍然犬吠不停。
“我能出去吼一声吗?”宵处转过头来扣上书卷,“太烦人了,我不信你能背下去,让我下去吼一声吧。二姐不管管吗?”
“不想被大哥训就别去,想办法忍忍,我不愿意跟他们纠缠,”玉青斜看了楼下一眼,“二姐肯定也不愿意管,大哥是事儿多的人,还是个男的,谁愿意去主动惹那个气。”
“那你愿意在这儿听他们谈论二月兰?”宵处朝楼下一扬头(“好漂亮呢!”云儿说,“苏哥哥可以把它戴在我头上吗?”),“你能背动书吗?依我看来,这么乱背着忍受永无止境的杂话还不如去接受晚上一会儿工夫的臭骂。”
玉青实在忍不了了,把书拍在桌子上站了起来:“有道理,我听你的,走,下去,但别吼,好好说话就行。”
于是乎两人走了下去。玉青确实是抱着好好说话的心态,但看着宵处怎么也不像是要好好说话的样子,他不是个爱生气的人,这会儿工夫阴云却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了,玉青怎么也不觉得宵处下去不会叫唤,心里做足了拦架的准备 。
骂就骂吧——玉青心想——你个虎宵处别动手就好。
两人方走到楼梯下面,千月却推门从外边走了进来,第一眼便看着了从书房出来的两个人,脸色略显不悦地说:“怎么下来了?先生要你们背的书背完了吗?今日旬假,别当着就是要放肆的日子。书背的怎么样了?”
“三姐,你上来,”不等玉青说话,宵处便一把拉住千月的袖子往楼上的书房跑,“你来听听,你若背的进东西我和青子在这儿呆上一年我都不抱怨。行么?”
他话音未落,门却又开了,这次进来的是外面一对儿小伴(小神经病)了,还是手拉着手,神情令人作呕。玉青瞥了眼他们两个,转头把目光里写满了无奈的意思投向千月三姐。
“凌姑姑,”苏怜玄微微行了个礼,“我们方才得了个消息,”他抬起手,露出手腕上一串灰蓝色的手串,“云儿爹爹说他一会儿过来,带了些好吃的分,希望人都在,大家小聚。”
玉青和宵处在心里欢呼——这两个人不能吵他们背书了!
待他们两个把人都叫回来的时候,千澄和素春已经摆好桌子等着了,书说小玉、凌婉难免是晚了些,不过太子在这里,他们似乎并不敢对此评头论足,怪书四人相视窃喜。
毕竟十多年来,能和他们家人赴一场好宴的日子实在是稀少,甭提李素春,单单凌千澄就不是什么好人,上次回归宴他为难笑婉的事四人当然还记得,他们小女儿大闹花里亭的事也没忘。如今书说在场,好好看看他们做/不了恶灰头土脸的狼狈样子是在是好。
这场说是小聚,自然不会有想大宴席里那么多美味,不过桌上多了几道荤菜,这是中原临海少有的。于是宴中其他食物几乎没怎么动,那多出来的几道荤菜不一会儿见了底,如果不算上笑婉带来的甜糕的话。
“他们真要脸,”玉石讥讽的趴在哥哥耳边嘀咕,“嫂嫂做的花糕他们配吃吗。”
“你不能这么讲话,”玉青道,“心里知道他们不好就够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们如果没动架子你不必纠缠不休。”
“哦。”玉石面无表情,但语气失望又无奈,“行吧。”
行……………吧?
玉青没听明白这“行吧”里面到底什么意思,只是觉得不大对劲,心里压着几分警惕。他知道小玉没心思,别人糟了践踏都是咬牙先忍找时机报仇,小玉是别人糟了践踏她能上去“见义勇为”,但反倒容易坏了计划。好在她聪明些,做事前要看身边的人的反应再行动,这场小聚也不至于回因她起了乱子。
玉青觉得自己也是瞎担心,小玉的乖巧可是被先生点名过的,别人信不过,先生还信不过吗?
千澄酒下了几两,面色有些泛红。也是奇怪,按理来讲凌家人最喝不醉。他倚着椅背迷迷糊糊似睡非睡,李素春被他勾着肩膀,那只手粗/鲁地蹭李素春白皙的颈/肉。
“好菜!好酒!”他低声嚷嚷,脸上堆着笑容,“闲来无事,不如说说家常吧。弟弟诶,”他向千均微微欠身,“上次宴席啊,大哥得向你道个歉,你娘子是个好人,大哥不该帮腔儿诋毁她,你心胸宽广,大人大量,可别记恨大哥啊。”
“我不会的,大哥放心,”千均笑道,“那日的事我们早就放下了。”
道上歉了?——千均心疑——头一次见你变脸这么快啊,才一个月你就道上歉了?
“好,弟弟不记大哥的不好,大哥谢你,”千澄拱了拱手,把脸转向笑婉,“弟媳,大哥也想你道歉,弟媳……你说咱弟媳多好个人而,多……我那天怎么能怀疑她狐媚呢,对吧,弟媳,”他眯起了眼,千均从侧面看着,总觉得别扭,“你原不原谅大哥?嗯?”
“自然,我不会记恨,”笑婉低了低头,“大哥也不必日日惦记,我们都已释然,大哥就不必心存愧疚了。”
凌千澄大笑起来,拍着笑婉的肩膀喊:“好弟媳!好弟媳啊!”
他的手最后落在笑婉肩上,紧紧捏了两下,再没有放下。笑婉被他捏得有些痛,不悦仰了仰脸,从眼角看着自己肩膀上那只不知动了多少女人的手,打心底恶心。她不想让千澄弄脏自己的衣服,但又不想让千均在大哥面前失了仪态,只好忍住性子,笑了笑不说话。
我能这么办?——她投向千均一个无奈地目光。
她想让千均救她,又害怕千均救她,家里的人全在,她觉得千澄也不敢把她怎么样。
千均看了看她的目光,又扭头看看大哥脸上的神情,酒杯垂了垂,眯起眼睛。
笑婉对他摇了摇头,千均又面对着她,目光里多了几分无奈。
“你小心点儿,”他伏在笑婉身边耳语,“大哥是不会顾忌的人,他见了好看女人不会放任给别人,就算是结了婚的,你小心点他,等会儿下了饭桌跟紧我走。别人管你什么都不要理。”
笑婉低声:“桌上呢?”
千均安慰道:“这么多人,他暂且不敢把你怎么样,在桌上你就放心就好。”
他嘴上说着,其实心里也没底。他知道大哥是什么样的人,他也知道大哥绝不会放过笑婉,他甚至敢说,这场宴席的真实目的就是为了笑婉。
“我救你,”千均道,“他按着你你也不舒服,我等会儿就说喝多了难受,你跟我走。”
笑婉看着千澄的神色,犹豫须臾,点了点头。
这场宴席延续了一会儿,怜玄不知讲了什么,千澄又大喝一声好,仰脖咽下一碗酒。那清澈的酒水胡乱泼进了他的嘴,顺着他的嘴角和下巴淌下来,滴脏他的衣襟。他用左手抹干净衣服,按着笑婉肩膀的右手却扔没有放下,笑婉肩膀已有些发麻,难受得很。
“打断一下,”玉青忽然起身,“我们明日还要去学堂,时间已晚,我们该去睡觉了,不然耽误了上学时间不好,先离座了。”他略略行礼,转身去。另外三人随他起身离开。
笑婉清楚地看见,他们留下的最后一个目光都是对着千澄去的,充满了厌恶和鄙夷,还有一丝……痛恨。
孩子们也清楚啊——笑婉心想——那可就……
千均站了起来,低着头,神色有些疲倦,对千澄道:“弟弟不胜酒力,先用妻儿离座,抱歉不能陪大哥畅饮,那我们先走了。”
他向笑婉伸出手去,笑婉搭了他的手要起身,千澄却摆摆手唤道:“你喝不动了你歇着去,你家……不,弟媳还……没玩够呢对不对?”他仰头,色/眯眯/地斜乜着笑婉,“你把她留下,让她陪我喝。”
笑婉心里有些发慌。
“这就是大哥不对了,大哥想想,我喝了酒心里正有劲子,回去睡觉一个人当然不够,”千均思索了片刻,皮笑肉不笑,俯身到千澄耳边说,“大哥心疼心疼我,娘子是有性子的人,平日不好动手,今晚有酒下肚,春/心哄动,你得让我试/试,对吗?”
不等千澄回答,素春却从他怀里脱了身,打哈欠向浴堂走去,脚步踉跄:“你们慢慢说话,我去洗个澡,累了,要睡觉。”
云儿喊了一声娘亲,便追上去,怜玄紧随其后。桌边只剩了千均、笑婉、千澄、千月四个人。方才人多时候千月没怎么动声,这会儿却放下了杯子,细长的眼眸眯起来,在桌角看着他们三个。
千澄听了千均的话,大笑几声说:“你年轻小子心思到不少,那大哥可教你,你别拴着弟媳,”他像一个长辈在给晚辈传授知识,手指点着桌子,敲击声那么刺耳,“你弟媳一个人,没意思,你得去……”
“大哥,别理会二哥,”千月突然站了起来,朝千均一扬头,“二哥分明是猜疑你要抢他媳妇儿,瞎说话罢了,放心,妹妹知道你不过是没人伴着,和嫂嫂仅仅亲人而已,别担心,妹妹站你这边。”
千均懵了。
这若换作李素春她们家人,说出这话来不出意料,但这自家人,还是霄霄,她怎么就……
怎么就站千澄一边了呢?!
他正要说回去,却发现千月向自己皱了皱眉头,紧接着又被笑婉轻推了一下,当即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没有做声。
千月又说:“大哥,但嫂嫂宴席里吃了东西,一身酒气,恐怕不好陪着大哥,不如让嫂嫂先去洗浴,一会儿再来陪同可好?”
她话音未落,便在桌下摆手示意。千均故作失望叹了口气,拉着笑婉跑回了内室,紧紧拴上了门插。
“嘶……她怎么回去了呢?”千澄眯着眼睛,目光滞留在二人回去的路线上,“你说要给大哥做主,要站大哥这面,你怎么让他们回去了呢?弟媳……”他痴笑了笑,“可就出不来了。”
他的目光忽然转过来,多了几分狠绝:“你跟他们一伙儿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