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语再次向边境发兵,凡天毫无预备迎战,兵力不足,贱人来替将军请圣上给予兵力!”
士兵话音未落,莫竹帝已一脸沉重的站了起来,左手扶着椅子把手,直视士兵慌张的脸。殿内的舞姬和贵族看客全沉默了下来,盯着莫竹帝和士兵,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又打?”莫竹帝不相信入耳的话,“又打?”
士兵咽了口唾沫,点点头把身伏的更低了。
“发兵,现在告诉他们发兵,快去!”莫竹帝回身命令宁十,宁十应声跑去,莫竹帝又向身后几下大挥手,“散了,全散了,各回各的地方,不许把这事情外传!”
皇帝一下怒令,无人敢不从,纷纷撤下台位领着身边的人回府。司空韵留在了莫竹帝身边,便由书说带领着三人前往逆境宫。四人进去时屋内已有侍人点好了蜡烛铺好了床,便直接坐了下去。
《世》闪过一道蓝色的光。
玉青翻开来,四人凑在一起,见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大字:东窗。四人知道了是什么意思,依次跑向东窗。一道白光闪过,众人落座在武之殿内。
“来了,”孟婆甩开辫子,“真快。”
四人围了过去,孟婆整理好桌上的卷轴,打了个哈欠:“你们仙境又来活了吧?好啊,打仗,”听了四人的回答,她脸色立刻暗了下去,“我有活干了,在桥边配汤多赚点钱是好事,谁能一天到晚十锅十锅的熬那东西啊。”
“不还是有帮忙的吗?”玉石歪头问。
“那我可就拿不着工钱了,”孟婆把肩一耸,“帮忙的,不好好干出了乱子,拿走我的钱还得由我去收拾烂摊子。”
发牢骚啊——四人已经听惯了,毕竟这样一年一年不休息连天干的力气活落到谁身上都不是好事,谁都会不乐意的。
“那么,长辈,”玉青上前一步,把话题引到重点上,“我们此次来的目的是什么?”
“好问题,”孟婆回头看他,“上神要我带你们去个地方,此次之后二次任务进入正轨,得先让你们看看,你们对付过的人去了哪。”
四周的景物入烟又重现,玉青打量四周。四人现在身处在一个长廊,长廊左右有门,有些门上上了发着紫光的锁,有些门上的锁边光雾是金色的,还有些门上没有锁,而那些门多是敞开的,有几个蒙着脸的奴婢进出,手里都拿着一个青铜扁托盘,上面淋了血一样的东西或是一团光雾。
“斩戌廊,”一个飘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四人回头去,沈雾清穿着一身黑色汉式圆领金纹袍缓步前来,“养祸害的地方——走快点!端着那东西慢悠悠的闲游是嫌命长了吗?!——”她突然对一个奴婢瞪着眼怒吼,那奴婢忙快步小跑起来,“都是从育灵界各处捉来的祸害,实体、灵魂、元神,都有。”她抬手用指尖在一把颜色已淡的锁上碰了一下,那锁立马恢复了实用的样子,“我们养他们用以熬药、修炼、渡法。你们今天来,”她终于停步,转过身来,“看看这里,以后迟早会用上。”
四人虽不解她的意思,但心里毕竟信着上神,便跟了上去。
沈雾清领着四人径直走向东端小室,凡路上经过哪里,绝不停留,看样子除了沈雾清要带他们看的地方,剩下一律关着某种危险性极高的灵魂。
小室的门开了,里面模糊着能看清有一架铁笼。屋里漆黑一片,连找到身边的人都算费劲,莫说听沈雾清的话在这黑暗的世界里找什么了。不过沈雾清显然并不是想让他们四人摸黑看东西——她从半空中抽出一个简陋的小灯笼,聚到身体和铁笼之间。铁笼里的东西不喜欢亮光,立刻用手背捂住了眼睛在嗓子眼里咒骂,沈雾清把灯笼举得高了一点,毫不动摇。
玉青心里微惊。
他一直以为,这铁笼子里关的会是某种十恶不赦的妖精或是灵兽、山鬼的魂魄,没想到铁笼里躺着个身穿战甲灵人,正厌恶地垂下用来遮光的手。那是个青年男人,他清秀异常,身上穿着残破的战甲,脖子上有一到深深的伤痕,虽不流血,却仍有血迹。男人见是沈雾清来了,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儿,冷笑一声把头偏了过去。
“梦仙大驾光临,甚是有幸,”男人讥讽道,身子紧贴墙壁,“把我当成皇家兽所的奇物任人观察,我习惯了。这次又要找我什么麻烦?”
沈雾清沉默良久,面不改色。
“上神有令——”
“哟!上神有令!蛮把自己当回事儿的嘛,一本正经说上神有令!”男人猛回过头,讥笑着与沈雾清对视,“好好好,你倒是说说,高大的血寒上神、独一无二的女帝,又下什么大令了?”
玉青听了这男人这么不知好歹的辱骂上神,心里一阵恼火。但沈雾清只是微微一笑:“上神有令,拿你炼药。”
就好像严冬里的暖炉突然没了火,周围的温度登时低了下去,男人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炼……什么?你再说一遍?”男人瞪着眼爬了起来,双手紧攥铁栏杆,双膝却没有离地,玉青这才看出这男人断了退,“炼药?炼药?”
沈雾清点头不语。
男人又问:“炼什么药?”
“这你就不必知道了,”沈雾清道,抬起右手幻出一支花纹华贵的短刀和一段深蓝色的皮绳,“先走吧,你们几个往后退退。”她回头皱眉,四人忙后退数步。
沈雾清低下身去,脸贴近了铁笼,里面的男人喘息着拖着双腿向后退,后背紧贴在墙面上,似乎想穿过石墙。但他的身子刚一碰到墙壁,便惨叫一声向前扑过来。沈雾清毫不犹豫地用轻破灵开了锁,伸手抓住男人的胳膊,把短刀抵在男人颈前。男人挣扎着,她只把短刀贴的紧了紧,男人睁着眼,却不敢动了。
下一个用的是那绳子吧——玉青盯着皮绳思索——捆仙锁?驾灵藤?
他猜的没错,沈雾清紧接着用那绳子把男人捆了起来,在绳子接触到男人战袍的时候,绳子的蓝光转绿,是驾灵藤。身影虚幻却健壮的男人被沈雾清一个女子这么捆绑着,竟动弹不得。
“呃……雾清姐姐?”玉石试探着问,玉青看出来她看男人的眼神诧异里透着些许怜悯,“我能问你个问题吗?”见沈雾清点头,她便不犹豫了,干脆问道,“为什么要拿他的灵魂炼药,他是什么人啊?”
沈雾清不耐烦地转过头:“就知道你们会这么问,幼稚死了,能被精养留着炼药的祸害,除了残忍、十恶不赦的生灵还有什么?”她咂了咂嘴,猛拽一下驾灵藤,把男人往自己身边拉了拉,“不告诉你们看来不会死心了,他嘛,神语的武将,贪污受贿嫖赌(这两个字可能打码),闲着没事剥一下百姓杀个人,打仗时候断了腿失血过多死的,现在他是灵魂,没有疼痛,用不着你们这么上心。”
刚听到“神语武将”四个字的时候,玉石就已经眉头紧皱了,在听了后来这些描述,咽了咽唾沫看样子想吐,眼睛里的怜悯和诧异一闪而过,写满了骂那男人的话:“原来是这样啊。你活该啊你活该……”
“不就问了一嘴嘛!”宵处嘀咕,“沈雾清她急什么眼啊?!”
玉青耸了耸肩。
沈雾清转了出去,顺着来的路往回走。她不可能没听见宵处说的话,但她没有一点反应,只是照常走着。
这条路的另一个尽头是一条虚假的拐角,栅栏外面正是一片淡蓝色的虚无,大抵是天空。沈雾清松开绑着男人的驾灵藤,把男人用脚往栅栏边上踢了踢。男人只挣扎了一下,便化作金雾倒向虚无。
“十恶不赦不留魂,”沈雾清微微回头,“这样的人,凡天仙境也有。所以别见这是神语的就放下了警惕,你们凡天仙境这样的养者也不少,而且——”她顿了顿,“说不定就在眼前。”
玉青犹豫片刻,问:“上仙能说说……是何人吗?”
“亲戚,女人,却跟你们没有血缘关系,单单是姻缘所导致的人,”沈雾清说,抬手用灵术在半空中勾画一个身影,“你们想必也不曾喜欢这个人,但她你们又再熟悉不过,她跟你们的亲戚关系,”她仔细扫视了四人,最终把目光落在宵处身上,“密切至极。”
这预言像是冬日里的风,刺骨割心。
玉青在心里算了一下,这关系密切至极、姻缘相连,却没有直接的血缘关系,多半是嫂嫂婶婶一茬的人。他抬起头看沈雾清勾画在半空的浮影,那是一个女子,面部模糊,认不清究竟是何人,衣着和发型都是寻常家妇人的妆扮,只那身形……
窈窕的很。
他印象里这样的亲戚就少了,首先排除掉的是笑婉,四人没有哪个是像沈雾清说的不喜欢她的,认识庞嫂嫂人,若不喜欢她简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所以先排除了她,那再算别的人……
好像还真没有哪个是他们不喜欢的,家里的长辈们大多都很善解人意啊。
除非说……李素春。
但是李素春是画上这么美的人吗?况且他们与李素春的关系,也说不上密切至极。
上神是不是弄错了?
乱麻相缠,越解越乱。
“弄清了吗?”沈雾清突然问,“时间到了,你们该回去了,记得——”她转身挥手,“警惕。”
斩戌廊的影子在白光中渐渐模糊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