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骨的这一剑很是用力,震的玉青手中短剑晃动了一下,不过没有脱手。
这是在九骨的念界里战斗,玉青很合理但不合心意的占了下风。九骨还没有与玉青用法力纠缠,仅仅武力,玉青却招架不住,他不敢想九骨专动法力时的情景。九骨的能力是无天的两倍还余,光无天他都是豁了命才牵制住的,这九骨就更困难了。对于无天,玉青现在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可惜了,奴仆比主子厉害,奴仆为主财屈膝,为了娱乐听惨叫,为了娱乐败主子。这大概就是九骨和无天的关系了。
两人身上的伤都不少,但玉青是没抵住擦的伤,九骨是拼命跟对手打仗擦的伤。玉青不明白——说好的沈朔风来帮忙,他人呢?
寒风从身边吹过,温度不属于五月,周遭的枯草小动,天上的残云微过。
一只手从玉青背后伸了出来。他与九骨交错一剑,后退了不远,恰好撞在那只手上。他一惊,回头望着那只手,抬起短剑警戒,却见那是一个男子走了进来,手中提着一柄浅蓝色灵剑。
玉青咽了口唾沫——沈朔风总算来了。
九骨有些厌恶地看着朔风:“追随血寒却无能的傻狗,也配来帮怪书徒跟我作对?”
朔风面色平静,某种却含着些许警惕与厌恨的眼神。他把手中不知何时多出来的剑抬到胸口前面,似乎是防备:“双家人。”
“管你什么事?!”九骨大喝,玉青隐约觉得这两人之间本来就有些不和谐的关系,“别拿我姐姐来评价我!她那个败类!杂种!好好的凌家她不嫁,非要嫁景家,还当着凌大公子的面叫唤!落到那个下场是她活该!”
玉青一惊——红裳本来要嫁凌家?凌家?
“她的悲欢与你无关,你和她本就不是一类人,”朔风面不改色,“别以为我会为了她服从你,她也不愿意见你,她是上神的人,你明白吗?”
“我怎么不明白?我什么都明白!我对那些事比你们明白!”九骨吼道,“她堂堂一个有修为的幽族正是因为你的引领才认得血寒做主!我呸!你不过是血寒座下狗!真把自己当真神!”
玉青有点想跟他对骂。
“但我们要说的不是这件事,”朔风微微皱起了眉,语气明显的有些到此为止、不要再谈的意思,但玉青看来九骨并没有听出来,“是你,你得放弃无天的立场了,你必须快点回归上神的队伍。”
“血寒血寒血寒,你们一天到晚就知道血寒,”九骨像威胁人的狗一样呲着牙,“我都说了!我永远也不会夸你们那个血寒上神一句!”
“我们也不想让上神的名字从你肮脏的口中说出来,”朔风冷冷的说,语气突然严厉,“别再说上神的名字!”
九骨没有回复,把寒霜剑缓缓举到了胸前,牙齿咬的咯咯响,朔风的眉头拧的不紧,但越发衬得眼眸冰冷,玉青攥了攥短剑剑柄,目光从朔风脸上移回到九骨那里。
“那你是怎么离开血寒手下的啊?”九骨的脸上露出了狡猾的笑容,“嗯?你这个血寒的忠实追随者?又惹乱子了吗?”他歪起头,“亭兮小仙现在大概还在养伤吧?”
“我不许你再管天界的事!”朔风语气中“到此为止”的意思更加强烈了,“我起码没有像你主子那样知错不改!”
他冲了上去,九骨迎着过来挥剑,玉青在朔风后面焦急的看着两人战斗——我要干什么?留我干什么?沈兄,我是该跟九骨战斗的人啊。
朔风和九骨的战斗比他自己与九骨的战斗更加激烈,朔风对九骨的恨显然比他对九骨的恨多得多。灵神的灵剑与幽族的寒霜剑交错不停,寒光粼粼,火光烁烁。玉青在朔风身后右手攥着短剑剑柄,左手一时握拳,一时张开要也握在剑柄上,他不知现在该干什么。如果说没有限制的话,他要出去帮其他人斗灰色小童。
但是他出不去,他陷身在九骨的念界里,他对于外界的任何事,都无能为力。九骨大概是也“贴心”至极发现了这一点。
“小书徒,”九骨边与朔风抵剑边对玉青大喊,“无聊得很吧?”
他对着玉青一挥手,挥出一片灰色的雾,玉青忙破灵抵开。的确,雾散了,但他面前出现了一个灰色的小童。那小童身着短袄,头发很短,乱蓬蓬的散着,它手里拿着风铃,咧嘴毫无生机的笑着,看样子就像是一个手艺不好的裁缝做的布花人。
小童看着玉青,机械地歪起头,空洞的大眼睛转了转,好像要掉出来。玉青仔细的观察小童的脸,他简直觉得自己这种想法可笑,他居然想在这种幽族产物的脸上看出一点思维和感情。
小童手上动了动,那一串简陋的风铃叮叮当当的响了起来,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如同是人在山谷里叫喊了一声,便不断出现回声。玉青一直聚着灵,紧盯着小童手里的风铃,任不存在的风吹的他脊背发冷。
渐渐的,玉青听出那风铃声是有规律的:每隔三声的安静时间,五声风铃敲动的响声就会出现。那风铃声似某种笑声一般,听的人很不舒服,玉青觉得嗓子有点发干发痛。
他突然明白了——这风铃和白玉笛算是同一种武器,只是这小风铃法术的前提时间更长些。他已经等了好久,不能再等了。
玉青挥手破灵,小童在原地张大了嘴,松手放开了风铃。那串风铃落在地上,化作一条黑色的蛇扭动着身躯爬行,忽的一窜起向前伸头,玉青挥剑砍去。然而剑刃从蛇头掠过的地方只是翻起了一阵灰烟,黑蛇完好无损的继续张嘴咬过来。玉青紧向侧一闪破灵,他自己被推在了原本的位置后面不远,足下划出一条泥印。黑蛇被击落在对面,正扭动身躯翻过来要爬。它尖脑袋上的两颗金色眼睛直勾勾盯着玉青,鲜红的芯子吐在外面摆动。
这不是一条实体的蛇——玉青与黑蛇对视着,动用元神聚灵,白色的额羽在他额上闪烁——但灵力对它有攻击性,所以用灵力对付它是最合适的。
他还没破灵,却不知身后是什么东西伸手抓向他的背,只感受到那东西的手,或是爪子很是尖利。他一闪回身,先对着面前破灵。身后那蛇却越过他肩膀缠了过来,玉青挥灵绳系住那蛇的头用力扯开抛到一边,赶紧看向前面。扑来的是那小童。
这总不会又是虚体吧?——玉青挥出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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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界外的场面暂时被白玉笛控制住了,众人身上都落了伤口,衣服上布着血迹。许多灰色小童呆呆的聚在一起,张大了嘴站立,身周漂浮着灰色的烟雾。那些虚物黑蛇因为身为幽体,也受了白玉笛的控制,吐着鲜红的信子盘在小童的颈上。
玉石听见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在喘息,她尽力不断的吹着《断魂曲》,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了。
身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着。
“还没找到青子吗?”书说问,玉石听见身后传来了宵处从远跑近踩着枯枝的声音,心里又是一紧。
“没有,”宵处喘着气说,“青子不知道哪儿去了,朔风说他被九骨带到了念界里,但是我不明白,”他说着,玉石微微回过头去听,众人的眉头都锁成了麻结,“念界周遭不是有灵雾的吗?怎么看不见灵雾呢?”
“念界不一定有灵雾,只要念界主人灵力足够强大,灵雾完全可以被主人抹去,”东启左手上捧着一簇外蓝中红的灵火,“但如果附近真的有念界,探灵火是完全可以找到念界位置的,可探灵火这么久都没反应。”
“它的心儿是红色的。”宵处往东启手的位置一扬头,“这不算吗?”
东启的眼中渗出了不耐烦的意思:“它本来就是这个颜色的,如果检测到念界,探灵火就会变成紫色的一大团。”
宵处和书说的目光在那可怜的一小团灵火上游移了一下,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
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月亮被一片片云遮住又显露,黄莹莹一团如人困乏而好奇、紧张的眸。
“沈朔风也不在,青子也不在,九骨没出来,这是不是证明最起码他们还都活着,不然九骨肯定要出来大肆宣扬一番吧?”书说试探着问,“有没有什么除了触碰引子以外进念界的方法?山上的树快被咱们摸个遍了。”
东启道:“这说明他没做引子,是直接空造念界,这样的话除非有念界主人允许、规定,否则没人能进去,再除非……”
“灵力足够高强。”笑婉打断了他,见他一脸惊异和不快,她又补充“你一直在强调这个,我们很难不记住。”千均附和着点了点头。
玉石心疼的看着嫂嫂。笑婉身上的血液浸透了红衣,到使衣裳的颜色更鲜艳了。她的脸上也有好几块血迹,颈侧伤口叠叠,乌黑的发上也沾了血,被月色照的发黑。一双红眸比平常无神许多,满是伤的手里松软地握着千秋剑。
嫂嫂不该来的——她眼睛有些不舒服,心里沉甸甸的——嫂嫂怎么能再受这样的苦呢?
她吹笛换气,按理来讲不会累。奈何要看着身周的人随着自己的事受伤染血,又要为哥哥提心吊胆,心里装满了愧疚和难以言表的担心、痛苦。她少有哭的时候,她不是一个喜欢哭的女孩,但她的眼睛现在有些微酸,只是泪仍未下。
快一点吧……
一个奇怪的光芒突然一闪。
“找到了,”东启大声喊道,“准备好,攻念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