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时予回卧室,连喻宁也不理会,直朝卫生间而去。喻宁见他红了的眼睛,拍浴室门问道:“哭了?”
“没有。” 段时予嗓音低沉。
喻宁默了默道:“告诉我,受什么委屈了?”
段时予轻声吸气,打开淋浴头,水声哗啦啦,掩盖住他的哽咽:“没受委屈,他说的话都是为我好,只是我接受不了。”
即使有水声地遮掩,喻宁仍听出他的哽咽,心酸疼得厉害,不管不顾地开门闯入。段时予望向喻宁,立即转身背对他:“进来干什么?”
“真为你好吗?”喻宁抢过他手上的浴巾,调成温水模式,为他擦洗背部。
段时予又纳闷了,怎么喻宁和孟子语问的一模一样?疑惑归疑惑,他肯定道:“除了我,他不能为谁了。”
“傻子。”喻宁擦用力几分,“大傻子。”
“你不懂。”段时予回身,微俯视他。
他突然地转身,正擦他腰窝的喻宁措不及防和他的兄弟近距离相对,喻宁被烫似的视线上移,和段时予对视上,强装镇定道:“我比你懂。”
兴许是和孟然争执心情不好的缘故 ,段时予听了喻宁的话只觉刺耳厌烦,本想和声的质问,却控不住地不善问:“你说,你比我懂什么?”
喻宁一愣,随即用浴巾拍打他胸口,沉声道:“你说话好冲,我不喜欢。”
段时予不听,咄咄逼人道:“你说,我听你怎么懂法。”
喻宁太不喜欢段时予的口吻了,没过脑子地直言道:“他不是好人。”
段时予板起脸:“你又懂了?拿证据来。”
喻宁真想甩录音让他听听,但录音的冲击力并不大,还不是时候。
“说啊。”段时予紧盯他。
“为了他,想和我吵架是吗?”喻宁瞪他。
“你说他不是好人,你要有证据。我问你要证据,你突然扯到吵架上,我并不愿和你吵。”段时予烦闷解释,并摊掌,“所以,证据呢?拿来。”
喻宁看一眼段时予凶巴巴的面容,又看一眼他伸手朝他要证据,突觉委屈,将浴巾扔他身上:“没有!”
话落,喻宁大步离出。
段时予也没心情哄,捡起地上的浴巾,调回冷水模式,随意地搓洗。洗了几分钟,他走出卫生间时,瞥一眼床上。喻宁整个人埋被子里,只露出发尾垂在床沿。
经冷水的一番冲刷,段时予的理智也回来了,后悔用那么不友善的语气冲喻宁。但让他道歉是不可能的,喻宁没证据的情况下造谣孟然不是好人,他非常不悦,不逼他和孟然道歉已经不错了。他绕过床尾,躺上床,扯扯被子盖好时,被子忽的全被喻宁扯走了。段时予懒得和他争,反正屋内也不冷,盖不盖无所谓。段时予侧身背对喻宁,回顾起孟然的话语来。
段时予还没怎么想时,天降被子,眼前一黑,还没反应过来,喻宁整个人压他身上,咬他的脸道:“我讨厌你。”
“又讨厌我了?”段时予被咬也不反抗,搂紧喻宁的腰,以防他摔下床。
“是。”喻宁咬完脸,又咬起脖子。
段时予笑了:“轻点,明天有课。”
喻宁咬得更重了。
段时予也不言语了,由着他发泄。
不知喻宁咬了多久,待咬到胸口了 ,段时予才阻止,一个翻身,将他压身下,并掀开被子,露出他们的头。没了黑暗,段时予才发现喻宁眼睛红湿,不知什么时候哭的,他猜测大概是他洗澡的时候。他脾气也没了,道歉道:“对不起。”
“离我远点。”喻宁挣扎。
段时予吻走他的眼泪。
喻宁挣扎的劲也小了,五指嵌入他的头发内,攥紧扯了又扯。段时予无暇顾及别的,专注地安抚喻宁。
很快,喻宁被亲得情绪平稳了,精致脸庞蹭段时予的脸蛋道:“我也错了。”
“你确实错了。”段时予也不违心说他没错,“无缘无故的说他不是好人,你知道如果你的话传了出去,可能毁了他。”
喻宁泰然地听着,刚才他确实不该在段时予心情差的时候说孟然的不好,应该是等证据完善了,将证据全砸他脸上,逼迫他看清孟然的真面目。即使他知道段时予得知真相后无比痛苦,也义无反顾。他不愿段时予为孟然这种人付出。
孟然,不是一个良人,段时予越和他相处,越痛苦。长痛不如短痛,喻宁要救他。段时予有他就够了,比起外人,他喻宁才是段时予的良人,当然,段时予也是他的良人。
“喻宁,凡事讲证据,懂吗?”段时予挠他下巴。
“懂了。”喻宁敷衍了事。
段时予听不出他的搪塞,笑道:“还难受吗?”
“难受,你刚才语气不好。”喻宁指责。
“对不起,原谅我好吗?”
“好。”
“很晚了,睡吧宝贝。”段时予从喻宁身上下来,抱住他。
喻宁脸埋进他的怀里:“嗯。”
第二日午餐时,孟然见了段时予脖子上的牙印,胸腔积攒了一夜的怒火差点喷涌,他忽视他的打招呼,漠然地踩楼梯下楼。
段时予不喜欢被孟然漠视的感觉,可无论他怎么和他搭话,孟然回是回了,语气却是毫无波澜的。段时予煮了他爱吃的鸡蛋面放他面前的桌上道:“小然,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孟然正欲讥讽,见喻宁下楼来了,假笑道:“谢谢,坐我旁边吧。”
段时予也见喻宁了,犹豫的时候,手已拉开孟然旁边的椅子。
喻宁瞄一眼段时予的动作,端着自己的餐盘坐段时予旁边。段时予见此,也坐下,顺便捏他的大腿肉。喻宁轻哼一声,打走他的手。
孟然看清段时予的动作,在他又转头看他时,挪开鸡蛋面。他宁愿吃不对口味的饭菜,也不愿吃他煮的面。段时予笑容僵硬一秒道:“不吃面吗?”
“不喜欢吃淡的了。重口油腻的挺好。”孟然说。
段时予看向他餐盘的饭菜,才发现他的菜和他的一样了。前些日子做的饭菜还符合孟然的口味,怎么今天又重油重辣了?段时予沉下脸,问小杰道:“不按他的口味来?”
今早喻宁下了命令,孟然的三餐和段时予的三餐一个样,小杰也烦为孟然单独做一餐了,他也不说是喻宁命令的,而是说起了自己真时的感受道:“小姑爷,我的时间不够煮四种口味的饭菜。”
喻家规矩严苛,做饭、打扫卫生等都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小杰早中晚做饭时间都是半个小时。三十分钟内不仅要分别单独做段时予、喻宁的餐食,还有季管家和他们三人的员工餐,现在又来了个孟然,且也是单独为他做一餐,如不是喻宁和季管家下令,小杰也懒得为孟然做独食。
“前几天可以,为什么现在不行了?”段时予不悦。
小杰瞄一眼喻宁,气势汹汹道:“小姑爷,有些客人本来就不在我为其做饭的范围内,一般都是他们自给自足的。我这些天一人颠七八口锅,无怨言为他单独做了几天的食物,已经十分给他面子了。如果他吃不惯,可以自己做,厨房大得很,有的是锅和食材让他炒自己喜欢吃的饭菜。”
段时予脸色难看道:“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客人分很多种,有些甚至算不上客人,应该是寄生虫。”小杰直言不讳。
孟然听见寄生虫三字,手一抖,夹起的辣子鸡掉落地上,火红的油渍沾在洁净的地板上。他立起身道:“不好意思,我没想到我的借住会那么讨你们烦,我现在就走。”
段时予哪还有心思理睬小杰了,拉孟然坐下,将鸡蛋面挪他面前道:“不许走,好好吃,想吃什么和我说。”
喻宁听后,冷言冷语道:“喻家尊重每一位客人,明白吗小杰。”
小杰听喻宁和他说话了,笑嘻嘻道:“好的小少爷。”
“重新为孟同学做一份。”喻宁说。
“是。”小杰走去厨房。
孟然身子轻飘飘,仿佛置身于云朵上,他耳根发红,倏地又起身,朝喻宁笑道:“谢谢喻总。”
喻宁嗯了一声道:“受了委屈可以和我说。”
“真的吗!”孟然惊喜地高声。
段时予也稀奇地看向喻宁。
喻宁朝孟然微笑道:“是的。”
孟然被他的笑容迷得神魂颠倒,飘飘然坐好,吃起了重油重辣的饭菜,好美味。如果喻宁每天施舍他一个微笑,他可以天天吃这些难吃的饭菜,并且吃得十分享受。
比起孟然的好心情,段时予高兴之余,又有点吃味了。他怪声怪气地质疑道:“是真是假?”
“怀疑我?”喻宁撞了他手臂一下。
未等段时予出声,孟然先急说:“时予,喻总是真心的。”
“……好。”段时予盯着孟然红光满面的面容,也不吃味了,心疼孟然得了喻宁的认可竟那么开心,他一定赶紧地处理好白邢两家的事,不能再让孟然住在压抑的檀苑了。见他吃油辣饭菜吃得香,他更怜悯了,挪走他的餐盘,指了指面碗,“吃这个,待会小杰做新的一份来了。”
孟然吃得唇红眼红的,嘴里麻辣麻辣的,他喝完杯子里的牛奶道:“没事的,我也挺喜欢吃的。”
“你看你的脸。”段时予将自己的牛奶递给他,“再喝点,中午不能吃那么辣。”
孟然也不拒绝,接过一口喝光了,道:“好多了。”
“那就好。”段时予放下心了,这时候脚被踩了一下,他侧头看向喻宁。
喻宁朝他笑了笑。
段时予只觉这笑容凉飕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