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吾上身袒露,乌孙苏弥仅着薄纱,如此相拥,肌肤几近相贴。彼胸膛温热绵软,玫瑰馥郁之气萦绕周身,令吾心旌摇荡,几难自持。
“竖子,汝已赧然。”乌孙苏弥附耳轻笑,语调轻佻,满含狎昵,“耳赤如火,面亦绯然。”
吾早知其心怀不轨,挣脱不得,遂直言道:“昆弥,当入对弈之局,再戏耍下去,恐皆失颜面。”
“善。”彼应之甚速,反令吾心忧,疑其暗藏诡谲。
吾欲解蒙眼之绫,彼遽止之,笑言:“勿急,蒙目对弈,岂不更妙趣横生?”
妙趣?吾本不擅棋,今又蒙双目,此番恐必败无疑!然无奈,唯由其引至棋盘之前,彼坐于吾对面。
彼言:“黑棋先行,汝执黑子。”
“汝欺吾!”吾二人皆目不能视,彼何由知吾执黑子?
“欺汝?”彼哂笑,“本座岂屑诓骗汝这黄口小儿?棋局自南而北,南黑北白,方才交手之处,在棋局东侧,距此九尺。”彼言凿凿,吾再无置疑。
吾摸索取子,落于“天元”,此乃寻衅之举,悖于“金角银边草肚皮”之弈道。然吾二人皆不见棋局,彼必循常开局,吾只需静伺其隙,待时而动。
“落子‘天元’,汝不惧本座之怒乎?”彼笑问。
吾急应道:“昆弥海量,岂会与臣计较?若昆弥介怀,臣收回此子便是。”
“无需,本座正欲陪汝这锋芒毕露之竖子,好生周旋一番。”彼落子,又言,“落子无悔,战场与棋局同,岂有反悔之理?”
吾落子应道:“诚然。”
对弈数步,彼忽问:“且言,汝凭何劝本座罢兵?”
吾未及答,彼又先言:“莫若本座先陈出兵之利?若羌民生凋敝,内乱纷扰,此番出兵,不过玉石俱焚。精绝、且末、姑墨三国北上,孤立无援,不敢久战。五日前,斥候来报,楼兰国挥师南下,佯攻若羌,实则声东击西,意在三国联盟。”
吾静听,暗自落子。彼剖析入微,心中定早有筹谋。
吾镇定对曰:“昆弥所言极是,然仍有未周之处。二十一日前,臣说动楼兰皇出兵助战,以塔里木盆地为主战场,进击精绝、且末、姑墨三国,不出三月,必有捷报。若羌断难料到乌兹与楼兰联手,更想不到楼兰舍近求远。臣归乌兹后,两国合击,不出一月,必灭若羌!”
彼兴致顿起:“哦?彼等竟携手了?”
“正是。若羌不足为惧,乌兹与楼兰更愿助昆弥御匈奴,昆弥可坐收渔利。”言罢,吾出两国兵符,“昆弥一试,便知真假。”
彼接兵符,稍愣,旋即笑道:“竖子,汝颇有趣。既如此,便任彼等自相攻伐,本座不涉此乱局。”
吾心窃喜,此事成矣!
对弈间,彼猝然曰:“竖子,莫若留此,本座养汝。”
吾大惊,忙拒:“臣尚有要务,志在四海,不敢叨扰。”
彼又问:“及冠否?”
“尚未。”
“真不留?随吾,无需再奔波辗转,岂不妙哉?”
吾摇头:“逸豫易毁人,臣自有计议。”
“汝倒果决,不惧本座嗔怒?”
“昆弥宽宏,必不介怀。”
彼忽曰:“此局棋,胜负已分。”言罢投子。
吾扯下蒙眼之绫,视棋局,吾方棋子已被彼围两面,若再对弈数局,恐全被围歼。
“昆弥棋艺卓绝,臣自愧弗如。”吾抱拳行礼。
彼起身,吾忽见,先前刺彼十一剑,此刻彼身上竟无伤痕,唯余些许血迹。
吾大骇,环顾四周,一切如故,仿若前事皆未发生。然吾分明刺中彼,岂会无伤?
吾正惑,彼以意味深长之目凝视吾。吾避其目光,视其手,右手食指戴玫瑰金戒指,竟是指尖刃,近战犀利,极为致命。
彼见吾打量,竟言:“竖子,看上本座了?若为汝,本座可斟酌。”
吾急道:“臣已有挚爱之人。”
“哦?改日携来,让本座一观。”
“此……实非妥当。”
“有何不妥?就这般定了,待戎瑾伤愈,汝等便启程。”
吾无奈,唯应下,心内却思,到时一走了之。
此时,吾忆起归海静穆之信,急呈乌孙苏弥:“楼兰王命臣转呈于您。”
彼接信,未视,即命人焚之:“白纸一张,有何可看?”
原来,因言语不通,白纸乃归海静穆示意“此人可信,放心听之”之暗记。吾心震动,归海静穆竟如此筹谋。
归后,吾神思仍恍惚。戎瑾备膳,呼吾食。吾对其曰:“昆弥已允不出兵,待汝伤愈,吾等便行。”
彼曰:“再待三日,吾有速愈之法。”
吾知其性倔,遂不再阻。
食毕,忆起乌孙苏弥咬吾脖颈,周身不适,遂打水欲浴。戎瑾坚欲服侍,吾本不欲,然见其泫然之目,拒言复咽。
彼边拭边问:“主人可是念及爱人?”
“甚显乎?”
“然也,主人目光甚柔。”
“汝日后会得见。”
彼又曰:“主人,您背后纹身甚美,艳红玫瑰,栩栩如生。”
吾惊曰:“吾身有纹身?吾竟不知。”
“主人不知乎?”彼手一顿,满是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