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声只响了一次便停止了。
姜沫苓迷茫抬起头看去,沈郁琛的手机还在远处书桌上震动着。
她盯着亮起的手机疑惑:“你怎么不去接?”
背部的轻拍顿住,转而是隐忍的笑意,姜沫苓扭头时,正巧对上沈郁琛弯弯的眉眼,含笑的眼里无尽温柔。
“你坐在这,我起不来。”
姜沫苓微愣,后知后觉自己整个人坐在沈郁琛的大腿上,两条腿蜷缩在他的腿间,隔着衣物传来阵阵热量。
她的脸倏的一下通红,本就没有缓过来的心脏又剧烈跳动。
下一秒,她几乎是弹起来,翻了个身缩在沙发的另一角,抱着毯子红着脸:“你快接,都响好久了。”
沈郁琛轻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就起身大步迈向书桌拾起手机秒接。
而姜沫苓则是尴尬到无地自容,把头埋进毯子里,抱着膝盖深呼吸。
心脏还在猛烈跳动着,时间仿佛都变长了,她觉得好尴尬!
先是被调侃不会换气,又是坐在他腿上不自知。
几秒后,沈郁琛挂断电话还没说话,姜沫苓丢下毯子,猛然跳下沙发,毯子的一角滑落在地上。
她无暇顾及这些,甩下一句话就匆匆离开书房。
“我去开门!”
沈郁琛见状微愣,随之而来的轻笑让他嘴角微勾,他往前走了几步,把地上的毯子捞起来抖了抖,三下两下叠好放回沙发上。
与此同时,姜沫苓已经飞奔到玄关处,她深深吐了一口气,顺了顺自己的衣服,扒在猫眼上看门外来人。
“是祁川。”
沈郁琛的温润声突然从背后响起,吓得姜沫苓一激灵。
她还没来得及回头,温热的气息就充斥在她的耳廓,烘的她缩了缩脖子。
一只手探到她身前,覆在门把上往下掰,随即推开门。
“哎呀!我说沈郁琛你怎么才开门!我在外面都快冻傻了!”
声音先比人快进家门,祁川弯腰拎起放在地上的两大袋子水果,一抬头埋怨的脸瞬间僵住。
眉眼含笑的沈郁琛,搂着脸红的姜沫苓,二人齐刷刷盯着他。
祁川愣着眨了眨眼睛,结结巴巴说:“我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
姜沫苓连连摇头,仿佛看见救命稻草般:“怎么会!你来的太是时候了!快进来!”
沈郁琛松开环住她的手,上前接过祁川手上的袋子,音调上扬:“外面风大快进来,拖鞋在柜子里,你自己拿。”
姜沫苓则在一旁轻轻关上门,祁川的视线扫射在他们两人身上,一边换鞋一边眯着眼睛喃喃:“你们不对劲。”
姜沫苓和沈郁琛同时开口:“哪里不对劲?”
而后他们二人一愣,祁川勾起嘴角一脸看透世间万物的神情,盯着他们缓缓道:“你看,这就很不对劲了吧!”
“像是在执行小秘密的时候,啪的一下被人抓包的不对劲。”
沈郁琛被呛的咳了一下:“你别胡说。”
祁川:“没胡说啊,你大学的时候生病,偷偷溜出来跟我们打球,结果差点被嫂子抓包,就是这个样子。”
姜沫苓的眼神里夹着危险,扫到沈郁琛的脸上,声音低低的一字一顿道:“原来还有这一回事啊。”
沈郁琛把手中的袋子放在岛台上,讪讪一笑:“是有这么一回事。”
姜沫苓:“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沈郁琛连连摆手:“没有了!就这一件。”
姜沫苓眯着眼睛看向祁川:“祁川,他说的,是真话吗?”
祁川坐在沙发上抬眼看着他们,一个眼神危险,一个给他使着眼色。
他觉得他现在简直如履薄冰,一个是嫂子,一个是老板。
说真话得罪老板,说假话良心又过意不去。
他扯了扯嘴角打了个哈哈:“真的,是真的,就这一件,嫂子你可千万要相信他啊。”
姜沫苓瞥了一眼站的极其端正,朝她真诚笑嘻嘻的沈郁琛,她的态度立刻软下来。
“嗯,我相信他。”
祁川突然后知后觉,不可思议看着姜沫苓,问道:“嫂子,你、你知道我是谁?”
姜沫苓懵懵点点头:“知道啊,祁川。”
祁川双眸瞪大,一时说不出话来。
沈郁琛见状走上前揽住姜沫苓的腰,带她坐在沙发上。
他轻声道:“她恢复记忆了,许多事情都记起来了。”
祁川喜极而泣:“什么时候的事?”
沈郁琛:“昨天。”
祁川:“天啊,我们的好日子终于要回来啦!”
他红着眼尾颤着手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下。
“嫂子你能想起来真是太好了,你都不知道,沈哥这段日子魂不守舍的。”
姜沫苓听闻轻皱着眉看向沈郁琛,沈郁琛含笑拉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抚在她的脸上摸了摸安抚道:“别听他乱说,没那么夸张。”
“可是我感觉他说的可能很在理。”
祁川还在后面激情发言,沈郁琛沉了沉眼眸,扭头小声道:“别吓到我老婆。”
祁川秒懂,立刻闭麦,抿着嘴做了个拉锁的手势点点头。
姜沫苓的眼眶突然酸了一下,心里生出淡淡的忧伤,她觉得祁川不像在说假话。
大学的时候,她就知道祁川和沈郁琛很是交好。
祁川待人坦诚,有时还会偷偷和她告状,像生病偷偷打球这种事数不胜数。
即便每次都说的很严重,她最后得到的也确实是差不多的结果,所以刚才听见他的话,她才会深信不疑,以她对沈郁琛的了解,的确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
更何况他独自经历了本不该经历的事情,还一个人藏着掖着那么久,怎么想应该都挺难受的。
沈郁琛盯着姜沫苓低垂的睫毛,轻叹了一口气,拉着她的手晃了晃,“起初是有点,但没他说的这么夸张,你看我现在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对不对?”
晃动的手传来源源不断的温暖,胸口的沉闷随着晃动渐渐散去,姜沫苓深吸了一口气,她无奈抬眼看向沈郁琛点点头。
祁川见状打圆场:“沈哥说得对,我刚才是有夸张成分在了,嫂子你别太放心上,我看沈哥现在的状态可谓是比以前还好。”
他顿了顿,想到今天来的正事,刚好还能岔开现在的话题。
他清了清嗓子:“我今天来,本意就是想和他说一下,我已经找到程籁升的定罪办法了。”
“正好嫂子恢复记忆,我也不用偷偷说了。”
姜沫苓一听立马起劲了,她可太想立刻把程籁升抓起来了,像他那种十恶不做的人,都呆在社会上一秒都是危险。
她想到自己和沈郁琛经历的一年,都已经这样痛苦了,更别说在其他无人问津的角落里,那些还留在籁忒世界里的人,他们会不会过得更不好。
姜沫苓的瞳孔紧缩了些,迫不及待认真问:“什么办法?”
祁川:“回到最开始的地方,从源头斩断。”
沈郁琛睨了一眼他,语气平和道:“具体点。”
祁川从包里掏出平板,轻触屏幕划拉开,屏幕上出现一段代码。
“这是籁忒世界的源代码,如果你们愿意,我可以把你们重新送回籁忒世界,但这次你们将保留记忆,辅助警方捉拿程籁升,彻底破除这颗毒瘤。”
姜沫苓轻挑眉,似懂非懂点点头:“可是我们回到那里,又该去哪里?我和他离开之后,我们所经历的那一块区域就全都消失了。”
祁川:“嗯,这也是之前我和沈哥在探讨的问题之一,我们初步想的是可不可以用一个新的身份去到现有的世界,再利用这个身份接近程籁升,从而辅佐一网打尽!”
沈郁琛颔首附议:“没错,之前还在担心,只靠我一个人的经验,可能难以支撑太长时间,不过现在如果有你的加入,我想我们的行动会更加轻松些。“
姜沫苓的内心涌出一股责任感,她知道自己的力量或许微弱,但若能帮到他人,或许这份力量也是巨大的。
“我愿意的,我一定要把程籁升这个坏人亲手碾碎。”姜沫苓紧紧握住拳头,咬牙切齿,“一想到他干的那些破事就很生气。”
一只手覆在她的后背,沈郁琛轻轻揉着,笑道:“不生气,有你在,我们一定能顺利把他绳之以法。”
“嗯!”
姜沫苓的视线向下移,停在祁川手上的平板,代码末位闪动着淡蓝的光点。
她皱着眉盯着闪烁的点,心觉奇怪,这样的光点怎么会出现在代码末端,而且她总觉得好像在哪见到过。
沈郁琛注意到他的视线,也顺着向下移动,定格在光点上。
盯了好一会,他才迟疑开口:“你是不是也觉得很眼熟?”
姜沫苓:“是。”
祁川:“?”
祁川扬眉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看见光点的瞬间恍然反应过来,匆匆锁掉平板放回包里。
姜沫苓和沈郁琛:“?”
沈郁琛狐疑盯着他慌乱塞包,却怎么塞都塞不进去的黑屏平板,“你躲什么?”
祁川打哈哈:“没躲啊!就是我听见我的平板说他想在包里呆会。”
姜沫苓顿住,随即倒吸一口气,双眸睁大,捂着嘴道:“我想起来了!最后一次任务,我在被委托人眼里见过这个光点,以前接的任务里从来没出现过!”
祁川塞包的动作倏然停顿,心跳的飞快。
他背上汗毛竖起,感觉有两只泛着寒光的眼睛盯在他背后,他扯了扯嘴角,缓缓回头。
“我也想起来了,自毁程序的代码里也有这个光点。”
沈郁琛直勾勾盯着祁川,稍稍低了点头,一字一顿道:“所以,意外、自毁程序,都是你做的?”
祁川讪讪一笑,局促地握住自己的手,小幅度点头。
他也不想这样的!他是真的没办法了才出此对策。
早在他们调查之前,祁川就已经混进籁忒计划研究院,美滋滋隐身当上了研究员,进而获取充分的信息。当他看见沈郁琛和姜沫苓的意识信息时,整个人就呆住了。
好在沈郁琛那天在仓库没有暴露他,大家都不知道身边这个兢兢业业、恪尽职守的小年轻,其实早就打入他们内部多时了。
他尝试过用传统的方法唤醒他们的意识,可他终究还是一个实习生,没有办法完全获取充分的权限。
出于无奈,他只好自己编了一个代码,创造了这个自毁程序,还有最后一次任务的事件,将这串代码植入到沈郁琛的和姜沫苓的系统内。
由于权利有限,在代码末端会留下不成熟的小标记,也就是淡蓝色的光点。
他就一直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想要偷偷运行这一连串代码。
他等了半年,终于能一个人坐在工作台前运行程序了。
于是他就算准了时机,趁着那天全组的人休息,只有他这个苦命的打工人在中控室,他就愤愤按下按钮,将这段代码运行下去。
他知道这个做法很危险,但他想了想籁忒世界里都是虚拟的,用短暂的疼痛换回现实的美好,沈郁琛和姜沫苓应该不会怪罪于他吧。
于是就出现了姜沫苓和系统失联,发生意外,沈郁琛自毁程序化作实体,奋力救援的感天动地场景。
指针越过正午时分,冬日暖阳照进屋子,反射在地面上晃的眼睛酸疼,姜沫苓揉了揉眼睛,可心中的酸楚却无法抹去。
她看着祁川轻声道:“原来,是你救了我们。”
沈郁琛轻轻拍了拍祁川的肩膀,一股莫名的情绪堵在喉口,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想说很多话,却在此刻说不出来。
最后只能声音低沉,混着胸腔里溢出的气音,缓缓道:“谢谢。”
祁川在此刻如释重负,手中的力量泄去,他轻笑了一下,想到那年姜沫苓和沈郁琛在大学也帮过这样的他。
他忽然觉得,自己现在所做的,或许比不上他们的三分之一。
半晌,他低低道:“平安回来就好,这些都不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