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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砺石填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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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法一收,只见洞内狂风飞卷,池底幽光敛尽,那东海千里沸浪、百万银兵顷刻间散做一缕香霭,袅袅升腾起来,刚才所见犹如蜃市幻境,睁眼间便消无。再看众人,俱已回到弱水天笼,东唐君立于亭中,银锦立在桥西首,冯溢和卢绾在其侧近,剩得数人挟着两童子在后。

银锦大唤一声:“湖君!”已急奔入亭,一手将人挽住。

东唐君睁开眼来,看着他道:“此阵本就难支,还叫我耗费心神护你,往后可不许这样肆意妄为。”银锦说:“湖君不该顾我。”东唐君道:“你说不顾就不顾么?那以后你是再不用听我的了?”银锦眼神闪烁道:“我只听你的,以后再不会啦。”

东唐君转身指了两人出列,令其去请丹悬真君前来检视四渎梭,又回手挽了银锦一把,将他引到身前细细端看,关切问:“伤到不曾?”

银锦知道他问的是箭伤,忙摇了摇头。东唐君又说:“那玉霄天角弓非寻常物,你着了一箭,只怕伏云衣靠抵挡不全。”

银锦笑道:“怎么会抵挡不全?李弈顾念着小太子,手下留了情,我又有宝铠护身,没甚么大碍的。不信你看——”说着将宝鞭抖开,打出连声亮响,果真没半点伤钝迟滞之态。

东唐君倏然将鞭首按住,说道:“才说完,你又胡来了。”将鞭一折,催收回袖,还牵着他说:“你入东海后诸事如何办下的,都说来我听听罢。”

银锦便说:“湖君料事如神,他们此行果然有诈。潇太子将四渎梭化成了两童子,鱼目混珠,幸得先着我探一探虚实,不然非走漏了不可……”便将东海所历之事,一五一十给东唐君回禀明白。

原来银锦此行是奉东唐君之命,探明四渎梭送运时的藏处,好让开阵劫路时万无一失。

且说银锦到了琳宫,宝梭入海的时辰却还未到,他便想找个妥当地方存身,恰见几个童子领着卢绾去,银锦一时起意,便跟到了玉楼中去。不料与卢绾打了照面,一言不合,竟把卢绾激走,走了本不碍事,银锦却怕他不知深浅,撞坏了事,急忙追了去。

两人过路时,恰好遇着了张苍和李奕,从中听到了话,知道四渎梭送来途中有伏。

卢绾以为银锦不知底细,前来劫梭,于是一力阻止。哪知银锦早已明实情,是为东唐君探路而来,他对卢绾防心极重,又不愿将布谋用意言明,便把东唐君指令的事说半瞒半,急要撇开卢绾,继续行事。卢绾却以为银锦不顾死活,要孤身赴命,竟立了心一路跟来相护。

银锦生情寡刻,又不懂交情,哪里知道卢绾这些善心好意?他本不愿卢绾相随,可转念心里又盘算起来,想道:“多来一人,我可用他来做饵招敌,沿途斗杀也省事好多。等我到了伏阵跟前,我照计离去便是,又不用管他死活。”之后与杨潇覆盒射宝,将两宝盒给卢绾,是因他不知宝器有假,想先以卢绾引仇招敌,自己好在旁省力周旋。

东唐君听到这里,忽然问:“你为什么陷卢绾?”银锦说:“他为得七太子玄水珠,对湖君的人动过歪思,水德星君庙里又害湖君你受过伤。湖君没他又未必取不下‘天吴’,我想,此人能不留则不留……”

卢绾一直不曾则声,听到这里登时气冲牛斗。他以为银锦得了东唐君死令,因不忍见其无辜送命,才一路协护,哪知银锦竟是自始知悉全事,演了一场大戏骗得他团团转,还置他死活不顾呢?卢绾平素最恨寡冷薄情之人,得知自己一腔热血填进个铁石心肠,怎能不怒?拨开众人上前,冲银锦叫道:“你说不知东唐君盘计,拼死赴命,原来只是诓我?”

银锦回身一看,随即笑道:“我诓你什么了?是你自己一厢情愿要做好人,我叫你跟来了么?也不想想,就你那点微末本事能助我甚么?真是笑死人了。”

卢绾气得肺腑挪位,咬牙道:“好,好!原来我一路替人悬心,竭力护持,人家还看不上了。哈哈,这才叫好了!”银锦闻言一愣,惘然半晌,又忿忿道:“我就是念在你倾力护持,才勉为其难救你出围,否则你也不能站在这儿了。你不谢我恩赏,倒气个什么呢?”

卢绾见他横词夺理,越加愤然:“我是怕你有难,怀好意想去助你,你却是明知我好意,还持歹心想害我!难道我侥幸不死,就得谢你恩德么?”银锦怒道:“你管我怀的什么心?横竖是我救你出阵,你就该谢!”

东唐君叫住道:“好了,都别说。”两人闻听,只得住了声,一个忍怒不敢语,一个别脸不愿睬,各自立着。

东唐君目光在二人间逡巡,忽然令道:“银锦过来。”

银锦应声走过去。东唐君伸手把他搂入怀,也不说话,三两下拨开襟口,查看肩上伤处,只见两寸长的一道浅口划在肩骨处,虽未及骨,也伤了皮肉,把东唐君心痛得直拧眉头,仿佛坏了他一件金贵藏品似的:“这样叫不曾伤着么?不许乱跑了,这就回去找芡实,好好歇着。”

银锦连忙置辩:“磕碰小伤罢了,不妨的。我还跟你看四渎梭去……”东唐君打断道:“不准。”银锦只得收了口。东唐君拿出个洒金黑玉盒按在他手里,说道:“好生回去待着,让芡实看过伤了,便将这‘雪月融心膏’上好,免得以后落下伤痕来,晓得么?”

银锦本来不上心伤处,皆因对家主惟命是从,只要是东唐君嘱咐下的他便万事甘愿,当下就颔首应好,将玉盒收入了袖中。东唐君见他忠顺听话,目色稍柔,又打腰间摸出一个小物来递给他看。

那小物内嵌宝象,煊然有辉,竟就是刚才那颗水芙灵珠。

“这灵珠内嵌宝花,其香馥郁易燃,你平时用来点池倒不要紧,但如果拿离了水,万不可叫它近白火。” 东唐君一面说着,又将灵珠按在银锦手心,叫他拿住。

银锦忙问:“给我的吗?”东唐君道:“这便算是赏的了,拿着去罢。”银锦满眼欢喜,将东西贴身收在怀中,一口谢了东唐君,回身便要走,刚然走出两步,不意间瞥了卢绾一眼又立住,横手指着卢绾说:“你一同跟来。”

卢绾本就厌恶银锦性子寡薄,经东海重围一事更恨之入骨,闻言便想:“我多看你一眼都不愿,还要我跟了你去?”只装作充耳不闻,沉首抱拳上前与东唐君说:“我尚有一事想请湖君示下。”言下之意是要借故留步,不愿跟去。

东唐君望了银锦一眼,又瞧着卢绾,含笑道:“你打理好伤处再来不迟,他唤你去,你就去罢。”银锦见得了准,即令身旁两童子说:“你们带他跟来。”自己转身先下了桥。

卢绾再是不愿,此时也无计奈何,只得拽步跟上。刚出亭外,东唐君又忽然把他叫住,卢绾回头问:“湖君可还有甚么分付?”

东唐君说:“银鳞生来寡情自私,若不得我死令,万大事只会求全己身,天性如此,并非他的错。你不要与他计较太多。”卢绾不知道应是好,不应是好,只得稍稍点头,辞退下去。

此时李镜和伏廷二人正藏在暗湖一处偷视。

伏廷窥得此等大阵收成,禁不住心驰神往,万分钦服,又见卢绾平安,胸中悬石已下,不禁松了一口气;却是李镜见四渎梭失到东唐君手中,知道势态大定,凭一人之力难以捽挽,一时悲愤交加。

两人见银锦、卢绾已出阵笼不久,丹悬真君便来了。他沿桥上了金亭,与东唐君彼此见了礼,又将那四渎梭一一检视,大悦道:“湖君此着行的好险,我还怕此事不成了。如此大阵,布在韶海琳宫中还不叫人察觉,阵央是设在何处呢?”

东唐君道:“东西得了,何必问因由?”丹悬真君笑道:“东唐君不说,我倒要猜一猜了。”冯溢性子粗野,便已顺口接道:“你哪里猜得到呢?那通海桥下有一个极深的探海崖,直探至亭华海渚底下,崖底又恰有一个奇窟,虽然一片惨冷,却秘无人知,阵央就设的那处了。”

李镜在远处听到这话,徒然变色,猛地一手攀住壁石,扣得指骨泛白。伏廷见卢绾出了天笼,心头稍宽,便从旁问道:“七太子,我们跟着去,还是怎么好?”

李镜哪里听得进话,只目视着远处,并不答睬。伏廷见他不应,无计可施,也循他目光看去,猛见莲子、菱角二人上了金亭,东唐君正微微倾首听两人回话,不禁心中一急,知道此地已不宜久留了,但见李镜去意全无,只好踌躇四顾。

正无措间,忽闻李镜唤他:“伏廷。”伏廷答应着回头一望,见李镜神情郑重地看着自己,心中暗暗一惊,就听见李镜说:“如果我今日求托你一件事,你愿不愿答应我?”

伏廷被他问得怔住,既为难又不解,反问道:“是什么事来?”李镜不答,却忽然将身凑前,与他附耳说了两句。

伏廷一听脸色微变,急忙摇头:“这可难了……”李镜心下焦急,一把执住他手腕,似央似求地说:“于你而言,不难的!”伏廷十分无措,仍连连摇头,身体往后仰避。他这动作不曾留神,竟把拢住的袖口松了,那引路的粉蛾漏袖而出,忽地扑飞出洞去,伏李二人一惊,一齐伸手去拦。

两人一前一后抢到。李镜在前,轻手一拂将粉蛾兜入袖中,不料伏廷在后,慌张中竟一脚踢着块洞石。那石四边光圆,骨碌碌滚跌入湖中,哗然一声,砸出大片涟漪。

这动静不小,哪能不叫人察觉?只闻冯溢一声断喝:“何人在此?现身来见!”人已踩起劲风奔杀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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