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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转海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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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锦叫道:“不要顾我,先取四渎梭!”当空打了一响鞭,已回身迎上。

冯溢得他一令,应命急去,令了四人各据一方,抖出链索来,当啷一声,将彼此索头互接,把十八童子困拢起来。

他别云蛟生性凶烈,出手自不留情。冯溢孤身跃入围中,一手揪住一个童子,轰然起掌直拍心肺,将人震得身骨散碎,似烂涂在地。众小童见此惨景,怕得肝胆俱裂,哄然四散逃去,又哪里逃得?被冯溢擒住三四,如法打散,现出原身来,俱是尾琼洲柳叶鲫。

远处李奕见势不妙,手中翻出一张玉白叶片,贴唇一吹,就见桥上化出两列人来,男子峨冠博带,女子云袖霓裳,统共不过十人,俱是白衣。他们各执金缨长啸剑,忽驾风上前,将冯溢等人及那童子团团围住,长剑骤起,不劈链索,直削围阵之人的臂膀来。

冯溢等人见情势禁不住,猛将揽星索一收,四散跃开。白衣侍见他们散去,把剑一回,竟两人合做一人,换使双剑,各自赶杀五人。

冯溢被追及身后,心中一急,回手打出长索。来人双剑并出,左剑一送,与索头撞在一处,右手挺锋,刺去冯溢面首。冯溢把住银索,把剑身往旁一带,来人身随剑走,被荡至一边,剑路跟着走斜。冯溢趁时收势,一打急风便纵身飞退。

冯溢见他们剑首坠有响玉,动则有声,合着李弈的玉叶清音,竟绕耳不住,心想:“怕不是音色迷障。”才想罢,就觉眼前烟煴,叠影重重,犹如酩酊中视物。明见着白衣人在十数余丈外,只一眨眼功夫就闪到了身前,冯溢不及反应,又见剑锋一长,照他眼目刺来。

冯溢吃惊,斜身急避,顺势一掌拍去那人胸膛,以为必中,怎想那身影隐约一晃,一人又化开做两人,二人各执单剑,就势回身,左右倒搠过来。冯溢一掌击了个空,还哪里防得它有此路数?急急提索,只够格下一剑,另一剑无可挡避,已横了心要受下。

正就此次,猛见银鞭从后扑出,将剑身缠住。那鞭骤然绷紧,往回一夺,又往外一抡,长剑跟着飞脱出去,扑棱棱冷光闪动,直坠入海中。

冯溢回首一望,果是卢绾二人截了短兵赶来相救,正自欢喜,哈哈大笑道:“小公子,多累了!”

银锦一鞭风将另外两侍震退,竟怒腾腾奔上前,指他便骂:“一点小事你也办不齐全,退下罢!我亲自去取四渎梭来,你带上这人便去。”说着将捆仙索拽入袖中,手扳着卢绾肩膀,出尽力一搡。卢绾肩头吃痛,被他搡得身体往前一控,已被冯溢迎面揪住。

冯溢素知银锦秉性如此,也不因话生恼,反好言劝道:“小公子别要胡来,你这一去若有甚闪失,我等吃罪不起哪!”

银锦挟鞭冷笑,说道:“我自有担待,谁要你吃罪?”回身一纵,已然赶那童子去了。

银锦一头撞入阵中,巡目四看,童子已发喊走避。他却从中认住四渎梭所化的两人,提出捆仙索,猱身追上,李奕恰在桥前按下云头,见此景状,厉声叫道:“七弟看阵!”擎叶一吹,便令白衣侍扑奔银锦来。

银锦听到金音入耳,并不在意,见四面白衣抄围过来,他忽然将身转,一鞭抽去,打下了一人。银锦见杀得轻巧,又将宝鞭抖擞,飞步迎前,左一扑,右一荡,再刮倒两个。

这眨眼杀下三人,银锦暗里更觉爽快,只当来人功夫不足为道,便大声笑道:“我还以为有甚么大能耐呢?好没用处!”当下把宝鞭舞得飞荡,挥东击西,侧卷横扫,似龙入云海,恣意斗杀起来。

他此时一心夺梭,逞强逞能,却不知李奕左右牵引,是故意惹绊,要埋他入阵。

打杀半晌,银锦渐觉不妥。白衣使长袖云舞,剑如飞练,一招一式都极迷人眼,初看时以为仅止十人,一通打斗下来,来来去去,左右周旋,或出剑,或出掌,身形招数皆是虚虚实实,真假难辨,竟似有百来人一样。

银锦有心试探,便捕住一人劈鞭打去,只听见裂帛似的一声响,人影霎间化得无影无踪,却从斜刺里闪出一剑,直指向银锦项背来。银锦将鞭化刀,回尾一削,“噌唥”一声,将长剑劈做两断,来人见毁了兵刃,倏然往后飘走,化作白烟一团尽数飞散。

银锦心知被戏耍,怒不可遏,当空大叫道:“耍这花招!我看你藏得几个,又躲得几回?”说着甩剑做鞭,狠劲益发,鞭更毒辣,打得噼喇喇犹如霹雳。那白衣侍前承后继,袭袭藏藏,还自没个完了。

银锦每打下一人,身周烟幕便浓烈几分。一顿功夫下来,周里已浓霭遮罩,满眼云白,却一个人也无了。银锦更为不快,大声喝道:“你们待要怎样,快快出来受死!”便秉鞭严待,在周里环步四顾。

走开十余步,忽闻后侧嗡嗡锋鸣。银锦循声定向,倏将宝鞭横抽出去,只闻“锵”地一响,鞭梢不知击着何物,被一股死力钩住,竟去了没个回头。银锦用力一抴,纹丝不动,不禁心中大怒,便发足狠力,再一抴,哪料陡然间一声呼啸,头顶飞光急坠!

银锦这一惊非小,正要抛鞭存身,却念起银水剑是东唐君所赠,竟舍不得。这略一迟疑,已被剑阵罩住。

原来桥上的砖石栏槛,俱是李奕下过心思。那镇殿侍是桥槛上的十颗嵌珠所化,那嵌珠唤做“水芙灵珠”,每颗内嵌养一朵白蕊金萼,此花专好乐声,闻奏而开,开时幻彩生香,能迷人耳目,乃是李奕特地在金虞山犯险采来,用灵珠做盆,供养成形,专支此阵所用,并取其花叶做了口笛,一但奏声,可任意驱策。且那桥上地砖又是莺喙石所造,底层厚薄不一,踩踏时声色明亮,各有细微差异,常人觉察不出,只李奕熟可分辨,能凭声定向,知人来去。这二者合一,专是给李奕设阵斗法所用。

此时银锦已落在十花阵中,头顶有金辉罩定,八方有剑路掣来,倏然满耳飞蝗之声。他知再已无存身之法了,一时间满心空白,只将眼一阖,后背一股厉风卷来,继而炐地炸出一声巨响。

银锦身上不曾觉痛,便急睁眼来看,但见白焰熊熊,四面火起。

那白火如烧纱绡,顷刻间将十里云雾烧个殆尽。

李奕被响声惊得一乍,心中叫糟,急要收法已来不及,唇角一痛,口中噙的玉叶应声被金音震裂,划破红艳艳的一道血口来。

李奕心知此阵已破,无可救挽,急往桥看,只望见燎亮白光,那十侍身形已烧得散碎,教海上猛风一吹,星屑纷扬,犹如万千银蝶投炬来。

那灵珠正现出了本相,浮在空中幽幽下坠,就见东唐君从金亭中走了出。他将灵珠撷在手里,冲银锦叫道:“好胡闹,险些救你不及了。还不快快过来!”银锦从远闻声,满心喜悦,直奔上前去。

李奕见二人言行亲昵,心里过不去,顾不得敛法收阵,急声唤住:“七弟!你闯此大祸,悔意全无,想过父兄心痛你么?”

银锦哪里理他这话?只昂然不睬,直朝东唐君去。

东唐君把人牵在手里,才与李奕笑道:“大太子,当初你我在勾月殿研阵,我就说过了,你这‘重剑拾花阵’阵仗好看,却劣处过甚,经不起大用。你记得这话么?”

李弈见了他,只恨不能当胸给上他一箭,再听这话,只觉怒冲霄汉,放声叫道:“这等闲话东唐君倒记得!当初我将胞弟托付府上,你说要替我尽兄长之职,将人照护周全,这话你又记得不记得?且不说你教他行下诸多祸事,就是那私情,你二人也不该有!好你一个照护周全……这就是你照护来的?你失义于我,如今还有何脸面来见!”

东唐君忽而大笑,叫道:“大太子说我许多不是,怎不想想自己为何所托非人?”

李奕怒道:“你包藏祸心,行此歹事,难道还是我不辨淑慝之过!”

东唐君说:“难道你便一点儿过错没有?我旧时与你献情,你揣着明白做糊涂,倒也罢了,却还想仗着我待你的情意,将小太子托于我,你该不该?”

李弈不料他此时翻说旧事,徒然变色道:“我是真心与你结交,从未有一丝它想,你说的是甚么话!”

东唐君接道:“姑且当你未有它想,可我有否它想,大太子又知不知道呢?我当初为何近你的身,是真对你有情意,还是假借情意而谋事,大太子又想过么?”李弈心中大撼,只瞠目看着东唐君。

东唐君又笑道:“你既未熟知我性情,又不探明我用心,却贸然将阿镜托付。他落到今日这境地,难道不是你识人不清,却仗情挽托之过?”

李弈心头如遭重击,思量自己旧日行止,也并非全无盘算,登时又悔又怒,只哑然失笑道:“好!好!东唐君要这样强词夺理,你我还有甚么好说呢?”说时将弓一挽,还未看清他如何贯弦,已有一束金光飞射而出!

东唐君看箭不动,银锦已将手一挣,挥鞭替他迎上。那金箭临得切近,后头已追一箭,两箭猛然一撞,炸出一层光浪来,照得人两目迷蒙。银锦吃过一亏,哪里还中计?他将两眼一阖,蕴神细听,听出一处来声,立即将鞭侧打,果是李弈纵身袭来处。

李奕见鞭打来,非但不躲,反出一手将鞭梢绰住,他凝气于掌,本意要与银锦抗衡,不料银水宝鞭被他法气催动,竟倏然灵光烁动,嗡嗡金鸣不住。李奕猛吃一惊,心中讶道:“这银水剑不对……”他霎息间分了心神,已被银锦抢鞭倒拔,兜回手去。

李奕还待要追,忽然间被金光笼住身形,双脚如浇铸在地,一动不能再动。

李奕心叫不好,猛抬头看,只见四面骇浪翻扑,八方横风狂飙,斗然间声势滔滔,直涌眼前。李奕大惊,急忙递袖将眼目遮护住,却仍闻泄水之声直灌入耳,轰轰隆隆,似滚雷震天,危石撼地,震得他几乎站持不住。

鼓噪半晌,声势方褪。李奕睁眼眇看,还哪有甚么黑海浪潮?只见满天云岚散尽,夜色澄朗,剩他孑身立于桥中,金亭及那众人俱已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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