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打,没带换洗衣服。”克林达果断拒绝。
“喂,混双是男女搭配,不是两男打两女!”顾之斐对着乱来的人吼道。
“我很菜的,我在这边比较均衡。不然你没胜算啊。”杨疏乙回以挑衅。
“靠,路易你来!打死他们!”顾之斐专吃激将法。
路易欣然加入,奇怪的混双开赛。
柯让不清楚杨疏乙的水平,便朝队友勾了勾手指,小声道:“发球你随意,只要进区就行,我来负责攻。”
杨疏乙意外道:“你哪来的信心我能进区?”
“……”
“喂,你们还小话战术呢?胜负欲也太强了吧!”顾之斐把球拍扛在脑后,吐槽道。
对没有长期打球的人来说,发球要进区确实不容易,大多数时候为了能进区,会损失发球的速度和角度,以保守的方式不丢分为主。
正式开打,双方打得有来有回的——主要是柯让和对方的来回。
……
“喂,”发球的间隙,杨疏乙开闹了:“让我碰碰球啊大佬!”
柯让愣了愣,他想着小丁哥说的杨疏乙身体刚恢复,不宜剧烈运动,于是自己抢了大部分接球。而顾之斐回球的时候,尽挑柯让死追猛打。只有路易非常友好地给杨疏乙喂了好几个球。
大家都被他逗笑了,柯让不好意思地说:“我怕你累着,那你站网前,咱们打截击。”
“好嘞。”
杨疏乙上前与柯让击掌后,站到了前方。在搭档比赛中,队友间常有互相鼓气击掌的习惯,但每次都是杨疏乙主动,柯让很少玩双打,心里有点扭捏,总觉得手心碰在一起太热烈了。
网前截击是双打的必备伎俩,一方面队友在网前可以封杀对面的一部分球路,一方面可以在合适的时机截杀得分。
“你可以放开打,没关系,拦不住的就放过来,我守后场。”柯让小声告诉队友,留给对方一个满满安全感的印象。
顾之斐和路易打起了战术,时不时吊个小球、或突然变线拉开角度,打法很灵活。杨疏乙吃了经验的亏,漏了好些个球,柯让在底线前后左右急停猛转、时不时一个滑步、一个□□击球、主打一个救场。
双方每个球都能打好几个来回,四个人满场乱转,打出了表演赛的喜剧效果。好些球因为救得太精彩,在场的人都嘘声和笑声齐飞。认真讲的话,杨疏乙犯了可多低级错误,尤其是他的发球,一看就是没练过的,绵软无力。一发还经常失误,二发有时候自暴自弃打下手发球,给对手提供了无数个破绽,好在柯让非常投入地带飞菜鸟,才不至于实力悬殊。
“啊啊啊啊——我的错!!”杨疏乙发了这一局的第二个双误,无比懊恼。
柯让一本正经地走到他跟前,杨疏乙还以为要被骂了,结果柯让伸手调整了一下他的握拍角度,然后抬起他的手臂,说:“拉拍的时候,肩膀再放松些,大臂往后送,盯准球再击打。是不是累了,发球姿势有些变形了。要不一发你就别用全力,控好球的方向就是。其他的交给我。”
明明年纪比他小好几岁,但在网球的领域里,柯让沉稳得出乎他的意料。而且哪能想到柯让对待打球如此之认真,虽然态度显得轻松,但手下全然不是嬉笑打闹的样子,弄得杨疏乙也不敢胡来,每一个球都非常专注的把注意力集中到了球场上。
顾之斐和柯让对线的时候,两个人都卯足了劲儿,球弹到路易和杨疏乙半区的时候,因为两人不够专业,反而能打出好多出其不意的球,把现场的气氛造得热闹极了。
最后柯让杨疏乙这对以6:4赢了顾之斐路易,四人隔网握手,比赛完美落幕。
几个人还在场边复盘着刚刚的精彩得分,柯让看杨疏乙喝的矿泉水,便递了两包能量胶和电解质粉给他补充体力,完了又让他做好肌肉拉伸。
“So sweet~Theo.” 一旁的路易观察到了这举动,用八卦的语气叹道。
杨疏乙不解地眨眨眼睛,柯让顿时觉得脸上发烫。
更要命的是,路易下一句话是邀请杨疏乙一起去洗澡。
于是大汗淋漓的三人出现在更衣室,聊着无关痛痒的话题,各自认领了一个淋浴隔间。柯让庆幸这个淋浴间不是开放式的,隔间里有防水的小柜子可以放置换洗衣物,于是完全不同于昨天那群半大孩子的光景,三个成年男性心照不宣地都穿着完整的衣服进去。
柯让一边洗澡一边禁止自己胡思乱想,但一些世界通用的捡肥皂画面还是像打地鼠机里面的地鼠一样,狡猾地见缝插针冒出来。所有的不体面都在花洒声中统统掩盖住了,从隔间里走出来后,各自又恢复了干净清爽。
杨疏乙之前就觉得柯让这小孩,虽然看着朴实,没有其他同龄人爱显摆的潮衣潮鞋傍身,但每次见他都能闻到质感不错的香味。尤其刚刚比赛时,柯让哪怕浑身冒着热气,当贴近过来纠正他的姿势时,那暖烘烘的气息里却还是香香的,带着热带水果调。
果不其然,他们在镜子前各自打理吹干头发时,就见柯让掏出一管护手霜和一瓶香水,和他身高体长的形象非常违和,但又透着点认真的可爱。
“他从来都这么讲究吗?”
杨疏乙问一旁的路易,打趣道。
明白对方在说什么,柯让理直气壮说:“打球容易起手茧,还是抹一抹好。”
“没错,这是他为数不多的优点,爱干净、体面。”路易道。
柯让气笑了,佯装用手臂卡了卡路易的脖子,杨疏乙早就看出来这俩人亲密无间。
“我也要喷,这个味道很好闻。”杨疏乙指指那瓶香水。
柯让顿觉受宠若惊。
“这是什么品牌?。”
“唔,也不算品牌,是一个邻居爷爷的手工产品。他原来是个很厉害的香水技师,退休以后就自己在家研究配方。”柯让老实地解释。
“我也有。”路易从洗漱包里掏出自己那瓶,瓶身都是一样的,贴着颜色不同的标签。
杨疏乙接过闻了闻,“我感觉这味道柯让也用过,嗯,好闻。”
柯让愣了愣,突然想起是昨天在按摩室他喷过,他有好几种款式换着用,路易那瓶也是他送的。
正当此时,顾之斐探头进屋,“好了没你们几位绅士……”,只见三位绅士正在分享各自的香水味。
“Ewww,好gay噢。”顾之斐捏着鼻子嫌弃道。
结伴去餐厅的路上,杨疏乙和柯让持续聊着网球的话题,只要打过网球的人都知道,每过一段时间就要找教练回炉重造,因为在扎实的基本功打牢之前,成年人打网球很容易姿势变形、遇到瓶颈。而有时候只要专业教练的一点拨,又能马上找到调整的方向。所以杨疏乙才能乐此不疲地一路跟柯让和路易讨教。
只要有外国朋友在场,杨疏乙都会礼貌地切换到英语交流,这样的处事方式,敏锐的柯让是察觉了的,对此他非常受用,甚至有一些感激。当路易在场时,他不希望路易因为无法加入话题而尴尬。
饭后午休时间,有些人早早吃完回酒店午睡,有些人去消食散步。柯让聊着聊着发现只剩自己和杨疏乙了。
这里的午餐他非常满意,每顿都能吃两个荤菜和一大盘素炒,和着几碗米饭吨吨下肚。不习惯米饭的教练也钟情于其他西式菜肴,大厨的手艺毫不费力地征服每一个人。
杨疏乙能留到最后,还因为他饭量虽只有柯让一半,进餐的速度也只有一半,不慌不忙地像树懒一样细嚼慢咽。
“对了,你为什么老说我累了?” 杨疏乙扒拉着盘里的清炒豆苗。
柯让一愣,回想起来确实,还叮嘱队友不要救太远的球,好像有点过度担心了。自从看过杨疏乙从高处坠落的新闻后,他已经自发给此人盖章“柔弱”“易碎”之类的标签,但这可不能告诉本尊。
“啊……我记得上次你说身体不好,小丁哥也让你别逞强。”
“年纪不大,你还挺操心。”杨疏乙不疑有他。
“那你觉得怎么样了?”
“现在吗?基本没大碍,但胃受过伤,医生说吃饭要慢些。”
“严重吗?”
“算严重吧,拍戏出的意外,肋骨断了扎到胃里。好长一段时间里呼吸都疼!”
柯让听他轻描淡写地叙述。
“不过经过这事才觉得,人体真厉害,断了的骨头还能重新长上,胃戳了个洞也能合起来。你们运动员也是,做了那么多手术的人还能上场竞技,关节积液了抽出来、打着止痛针也能上,只要对自己狠一点,极限可以推很远。”
“但人不是机器,只要受过一次伤,这个部位就永远不能回到原来的状态,而且同样的部位容易二度、三度受伤。小丁哥叫你注意点是对的。”
“也是,如果连续几天下雨,干这个都会扯着肋骨痛。”杨疏乙突然把手掌握起来做了个上下撸动的姿势。
柯让瞬间明白他在指什么,立马自己也幻觉疼痛了,“嘶……”
“特别是想起插尿管那段时间……”
“NO——”柯让捂住了耳朵。
两人结伴出了餐厅。
“对了,球场背后有家不错的咖啡店,去吗?”杨疏乙提议。
“你一会儿没工作吗?”柯让感觉很少看到对方无所事事的样子。
“本来有事啊,这不是被昨天的事吵黄了么,工作室去对接了,暂停一下。”
柯让一时拿不准杨疏乙默认他知道昨天的新闻,是因为断定他在房间里偷听到了、还是早上通过克林达等人了解到了。
他决定老实交代,免得猜来猜去。
“其实昨天我听到你和连先生吵架了,不好意思,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猜也是。”
杨疏乙毫不客气地揭穿,柯让汗颜,还好自己老实。
“我会保密的。”
“噢?保哪个密?”
知道杨疏乙在逗他,柯让用手在嘴边比划,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杨疏乙耸耸肩笑了。
双方都不提,各自心下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