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慌忙道:“常将军,有人要砸我们的店!”
常佑眉头下压,简短有力道:“走。”
“是!”店小二被扑面而来的血腥气震住,连滚带爬地领着常佑下楼。
包厢内,芙姑娘见状,略微有些担心地说:“听着刚才的声响不像是寻常的挑衅滋事,常公子会不会有危险?”
常冉便说:“嫂子,不用担心他,他皮糙肉厚的不会受伤。”
芙姑娘迟疑片刻:“常冉姑娘,我还未出嫁,还请不要以这个称谓唤我为好。”
常冉似为不解地眨了下眼睛,从善如流道:“好的,嫂......芙姑娘。”
芙姑娘:“......”
酒馆一楼
一名穿着富贵的男子懒洋洋地翘着二郎腿,单手支头,另一只手勾起手指示意:“你,对,就是你。过来。”
那名客人指向自己,再三得到他的确定后,才不情不愿地走到离他两三步路的地方,只是脸上略带着讨好地说:“季少有何吩咐?”
季少咧起嘴,催促道:“再过来点。”
他身后几名莽汉眼神凶恶地守在他身后
客人磨磨蹭蹭地挪动脚步。
季少不耐烦地咂下嘴,伸手拽住他的衣领,逼得他靠近自己,脸一下子贴得极近:“我说——你在害怕什么?”
客人下巴使劲后缩,哭丧着脸:“没,没有。”
季少轻佻地拍拍他的脸,玩味道:“狗叫两声,我兴许就放过你。”
这明明白白就是羞辱
客人的脸涨得通红,他无助地看向周围,想求助他人,却没一人敢帮他。
“久闻季少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威风凛凛。”这时,常佑走来,举拳作礼道。
季少享受地眯起眼睛,以为常佑在夸他。
常佑道:“只是三皇子今日怎么不在?以往得见三皇子本尊时,可是经常能瞧见大人的身影。但这几天却鲜少看到季少与殿下同时出现,尤其是今早我登门拜访三皇子殿下,独独没有大人的身影,却添了一名新人在他的旁边。”
季氏家族本就在逐渐没落,要不是季少曾作为伴读攀上三皇子的关系,他也绝不会猖狂到现在。
季少闻言,顿时顾不住酒馆的事,急急地转身就要出去。
常佑的下属却在此时包围住酒馆,手持长枪,不让他们离开。
季少怒道:“放肆,你们怎敢阻拦我!”
“你们在我的地盘大闹一通,若是就这样把你放出去......老子的威名何在?”常佑确认完心中的猜想,这才显露出几分作为从战场中厮杀出来的血腥气息,森然道。
季少虚张声势地喊:“我可是三皇子殿下的人,你敢动我?”
常佑只道:“杀。”
“是!”
季少想命令他带来的几名莽汉保护自己,可下一秒,突感脖子一凉,他的头颅就滚到了地上。
常佑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压倒性的景象,转身准备上楼,却看见芙姑娘手扶栏杆,赢弱的身形看上去竟有几分颤抖。
常佑以为是刚才的场景吓住她了,慌乱地夹着嗓子哄道:“我......你......哎呀。你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不要怕,我人很好的。”
说完,他转头低声对属下怒斥道:“还不快把这里收拾好!”
属下齐声应道:“是!”
声音大的连酒馆外的小鸟都被震得拍拍翅膀飞走。
芙姑娘垂下眼睛,淡淡地看了常佑一眼,转身回了包厢。
见状,常佑懊悔地摸摸头,几步带一跨步就上了楼梯。他想了想,轻轻地把包厢的门关上,乖巧地跪坐在芙姑娘的面前,眼珠向上,悄悄地看看她的脸色。
芙姑娘率先出声,直奔主题道:“你是心悦我吗?”
她从小颠簸流离,见惯了形形色色的恶意,如今却遇上有人双手捧着自己的心殷殷地盼着她回应,一向封闭内心的她,竟然奇异地有了些许心软。
常佑不假思索地表白:“我从初遇你时,就喜欢上了你。”
简直是无可救药的恋爱脑
芙姑娘眼神微动。
常佑察觉到芙姑娘态度的松动,试探性地说:“那......明日的花灯会,我可以邀请你吗?”
芙姑娘红了耳尖,低低道:“嗯。”
出了酒馆,常冉和楚时泱远远地缀在常佑后面。
常佑经过刚才那一遭,明显已经高兴地简直都要疯癫起来,连路过的野狗都要笑眯眯地摸一把,顺便炫耀道:“你知道芙姑娘答应我表白了吗?”
野狗听不懂面前两脚兽的话语,呲牙汪汪犬吠。
常冉扶着额头,为自己拥有这种的兄长感到深深的丢脸。
楚时泱出来了一趟,精神也渐渐好了起来,甚至开始有闲心八卦道:“芙姑娘这是答应了你兄长?”
常冉点头,又摇头,迷茫道:“应该是吧......我也不知。”
楚时泱双手叉腰:“我觉得她是。”
宫里的姐姐看到心仪的男子时,跟刚刚芙姑娘看常佑的眼神一摸一样。
常冉看楚时泱恢复原先的精气神,突然觉得刚刚旁观的时候也不算过于难捱,便说:“那应该就是吧。”
楚时泱露出一抹笑容。
适时,常佑想起什么,特意手作拳半捂着唇,对她们正经地强调道:“咳咳,明日的花灯会我要单独和芙姑娘约会,你们不许跟过来!”
常冉翻个白眼。
她有时真想扒开她哥哥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全是水。
楚时泱笑道:“好。”
-
第二天晚上
夜幕低垂、万籁俱寂,晴朗的夜空深邃而辽阔,繁星般璀璨的灯火点缀在街边,漫夜长明。
楚时泱无聊地躺在摇椅上,手上拿着之前没有读完的话本盖在身上,目光穿过屋檐落在星光点点的夜晚,纵容着身体随着惯性慢悠悠地晃来晃去。
不想思考,不想动弹,只想尽情地放纵思绪。
她耳朵一动,听见石子落地的声音。
一名少年蹲在墙边上,脸上戴着青面獠牙的面具,单手支着头,见楚时泱抬头看向自己,懒洋洋地邀请:“嗨,一起去玩吗?”
他的声音颇为中性,但透着一股清亮的少年音。
“好丑,不要。”楚时泱暼了他一眼,似为嫌弃地蹙眉,把身体转向另一边。
少年挑眉。
下一秒,楚时泱感到身子一轻,视野也跟着天旋地转。
她震惊地睁大眼睛
怎么能这样强人所难!!!
少年轻松地将楚时泱挎到身上,脚尖一点,常府就渐渐被他们抛在身后。他的声音中洋溢着欢乐:“好好一个女孩,哭丧着脸做什么?走,我领你去看看花灯会。”
楚时泱沉默不语。
少年的速度很快,即使踩在屋脊上也丝毫不减,他中间分心地多看了楚时泱几眼,见她始终还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啧了一声。
长街的两旁高高挂起各式各样的灯笼,人群熙熙攘攘,欢声笑语不绝于耳。他们都全身心地沉浸在这场灯会上,没有人会想到要抬起头去注意快速闪过的黑影,因此也没有人察觉到原本拥挤的队伍,不动声色地多插了两个人。
少年轻盈地落在巷子里的地面上,他旁边的楚时泱脚下一实,也跟着稳稳地站在地上。
楚时泱见自己终于不再腾空,扭头就要回常府。
少年眉心轻跳,伸手拽住她的后衣领,咬牙道:“我都费这么大功夫带你出来了,你现在告诉我你要回去?”
楚时泱反击道:“不行吗?”
“不、许。”他硬邦邦地扔下两个字,拎着她汇进人流之中。
一名小女孩手提着几支花灯,眼尖地看见商机,跑过来道:“哥哥姐姐,要来两只花灯吗?我娘亲手工做的,一只花灯只需要15文哦。”
少年弯腰,举起手放在下巴,做出思考的姿势,讨价还价道:“两只可以便宜点吗?”
小女孩闻言,脸苦巴巴地皱了起来,伸出小胖手比划道:“那两只20文,不能再少了。我娘亲可是日夜做了好几天呢。”
楚时泱看不过去,从荷包里掏出钱,埋冤道:“你怎么连小孩都欺负。”
“谢谢漂亮姐姐,花灯会快乐!”小女孩手捧着好多好多钱,开心极了。她特意挑了两个最好看的花灯交到他们手中,然后蹦蹦跳跳地离开。
少年提着花灯,映着跳动的灯火,脸上戴的面具竟也显得温柔几分。他道:“现在不难过啦?”
楚时泱不自在地屈指挠挠脸颊,小声道:“我哪有难过......”
这时,一场锣鼓喧天的舞龙活动夺取在场人所有注意力。
随着一声响亮的铜锣开道,舞龙队伍缓缓步入中心。领头的是一位身着华丽服饰的老者,手持长鞭,神色庄重,紧接着,一条长达数十米的巨龙蜿蜒而出。越来越多的人被热闹吸引跑来这里,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
少年也跟着兴奋道:“快去看看!”他招呼着楚时泱过去,可人群越发拥挤。转眼间,楚时泱就看不见他的身影。
楚时泱脸色微变,想找到他,视野里却满是陌生的人。于是她便想离开这里,但人实在太多了,连挤出去都过于困难。
没一会,楚时泱感到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拍,便回身看过去。
少年手上的提灯已消失不见,转而代替的是一份被细致包扎的糖葫芦花束。他将花束在楚时泱的面前摇摇,另一只手则揭下自己的面具。
那个青面獠牙的面具之下,是个笑意盈盈的俊秀面庞。
沈雁风道:“师妹,今日过得开心吗?”
迎接他的,却是鼻尖一酸,忽而嚎啕大哭的楚时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