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识到禾穗的上进以后,漓江也越发坚定了自己对青帝的心意。
她约青帝喝茶,告诉青帝,自己是喜欢他的。
清风吹动绿叶,沙沙纷落。
青帝不动声色的端起面前一杯热茶,吹去浮沫,轻抿了几口,放软的嗓音答道:“我知道了。”
“知道?”漓江紧张的死咬唇瓣,端茶的手也不住地颤抖。她觉着,自己那颗剧烈跳动着的心脏仿佛下一刻就要窒息炸裂。
“对不起……”她怯懦道。
“没关系。”青帝行止仪礼地为漓江再添热茶,“若是日后,遇着什么麻烦,可以来找我。”
“嗯……”漓江有些不舍的点了点头,退出了这场只有他们二人的茶局。
那件事过去了不到五日,她忽然想通了一件事情。
喜欢是一个人单方面的行为,没理由要因着另一个人的拒绝而结束。况且……青帝他,只是拒绝了这份喜欢,却并不曾开口将她的喜欢叫停。
这世间之事,什么都需要努力。修仙需要努力,小考需要努力,与花落斗智斗勇也需要努力……所谓努力,就是一个从无到有的过程。事业如此,喜欢亦然!
一时之间,漓江仿佛就下定了某种奇特的决心!她可以努力的喜欢着青帝,说不准哪天,青帝就会改变心意,接受了自己呢?
……
她将这个想法告诉给青帝后,开始精神抖擞地每日用流光笔向青帝问安。
她知道青帝对《山海异闻录》感兴趣,便就日夜无歇的绘制了书中异兽花草的小像,装订成册,上了色裱了壳,亲送于他。
青帝对此深表感谢,七日后,送了漓江一筐品相极佳的蟠桃。
这是漓江第一次收到他人赠与的谢礼,以往在冥界,她从未应付过这样的事情。
她有些又羞又愧又不知所措,默默纠结的哼唧了半晌,方好面子的哼唧挑剔出:“这……你明知道我最喜荤物,竟送了一筐素味的蟠桃?你的行为,我属实是……有些没有想到。”
“这是我族中的特产。”青帝淡淡解释道。
“嗯……”漓江默了一时半会,又道:“很小的时候,吃过一次蟠桃,那时觉得很是好吃。长大后,又渐渐的没什么感觉了。”
“可以开个蟠桃小宴,将它分给你的好友品尝。”青帝又道。
“啊?”漓江瞠目,脱口而出的惊讶,“呃……分?有分!当然有分!分一些同他们品尝吧……”
事后,她其实挺懊悔自己在青帝面前那样大惊小怪的表现的。
她不知道,神族之人原是这样的慷慨,慷慨到收了回礼还会想着设宴平分。她觉得,自己当时表现的那样无措,定然会让青帝觉的,自己很是小气……
可是……旁的东西也就算了,独独是青帝赠与她的东西……不拘什么,其实她打心底里都不太想同旁的人分享。
——禾穗不行,赤狐清笛不行,精诚老道更不行!
可……青帝既如此发话了,她只得不得不的……将那些素桃大方的均分了。
……
广生殿西南角的院墙上,爬满了成片的凌霄藤。
时值初春,百蕊朝阳,柿桔色的凌霄花,似佛手风铃一般,大片大片地开满了一整面院墙。
青帝难得闲暇,沏了一壶空山新雨,特邀白帝玄嚣前来赏花作画。
茶至中旬,白帝有些肚痛,捧腹离席了一小会儿……
漓江怀揣着几本蔬果结实手札,正欲往禾穗那里送去……路过广生殿外,她又见凌霄花开开的这样旺盛,很适合做授粉结果的模拟道具使用。她便二话不说放下了手札,钻狗洞入院,想要偷偷攀折上几朵成色最佳的。
可她没有想到,狗洞的这一头,青帝正气定神闲的坐在石凳上,面含疑惑的目睹了她狼狈钻洞的一整个过程。
他们对视无言。
青帝一手端着茶汤,一手握着两支玉笔。一只笔上沾了朱砂,一只笔上沾了青绿,青绿的那一笔落纸添叶的时候,大概有恍惚了那么一下子,豆大的绿点在了柿桔的红里,醒目奇怪。
“你……”青帝的嗓音有些打颤。
漓江默默退了回去……
但,转念一想,青帝他是如何进去的?莫不是也同自己一样,钻了狗洞?这么一想,她又钻了回来,拍去身上的花叶,笑着打招呼道:“能见你一面,真是实属不易呀!你这是……在品茶作画?”
“嗯。”青帝放下手中的玉笔,另烫了一只杯盏,斟了茶,平静道:“今春头采茶,每一叶皆取自茶树最新最嫩的芽尖儿处。空山新雨,你尝尝?”
“头采茶?今春第一批新茶的意思么?”
“是。”青帝颔首。
漓江端过茶汤,微抿了几口,叹道:“竟还有些回甘?这是……茉莉的香气?”
青帝怡然点头,添茶赞许道:“用清晨采摘的茉莉花苞反复去窨,茶香揉花香,成茶自然就带上了几分茉莉的香甜。”
漓江点头,又抿了几口。
“品茶最好的方式方法不在抿而在嘬,让茶汤在口舌之间打旋儿,茶香才能得到充分的发散。”青帝示范了一把,淡淡道:“你也试试?”
漓江再次点头,也照着青帝嘬茶的模样,小嘬了一口,认同道:“比抿的方式……更为的清甜!”
青帝欣欣然又点了点头,指了指茶侧的糕点,“绿茶最宜搭配甜点,你试试这碟芙蓉酥。”
漓江又去拿酥,赞许钦佩道:“万万没想到,你钻人院落的时候,还能带上这许多的雅致装备。佩服!佩服!”
听如此说,青帝古水无波的眸中,不禁闪出了几许的讶异。
却听见“呦呵!”了一声,白帝悠悠然扶着小腰倚着柱子,打趣道:“没想到……你竟还能追到了这来?”
“什么这?”漓江霎时涨红了脸,“我、我……我没有!我不是!我怎么知道你们今日会在此处品茶?我只是路过,我真是路过!”
“唔……”白帝托腮,半信半疑道:“你不知太昊专司春回大地、万物生发,又有广生帝君的头衔么?这广生殿自然就是他的宫殿,何须用钻?”
“啊这……”漓江只觉落雷焦心,外酥里嫩的焦……
她哑口瞠目了半晌,方反应了过来……自己当着青帝的面,偷钻了他的墙角;搅扰了他的小宴不说,还蹭了他的茶汤。
“那个……你们继续……继续啊……”漓江呵呵赔笑,一张小脸涨的焦红。
她动作僵硬地将手中的芙蓉酥放到了石桌一角,双手遮脸很是自觉地麻溜钻出了狗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