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一直没办法动手成功,到哪一天发现了我的谎言,可精灵是真,而他穷尽一生大概率也得不到,这种蔑视和碾压足矣摧毁他的信念。”
石介定了定问:“然后呢?”
“只是小孩的恶作剧。”石溪说,“我没有负罪感。”
石介沉默了下来。
“你还记得那只猫吗?”石溪接着回忆,“你和你的朋友们,喝醉了酒在路上发疯,遇上了一只流浪猫,其中一个就想试一试猫是不是真的有九条命。”
石介表情有些痛苦,打断了石溪:“别说这个了。”
石溪停了停,没再继续说。而事实是那些人并不算是石介的朋友,不过是看他有钱了,才凑过来一起挥霍,连吃人嘴短都不懂,花着石介的钱还把石介当垃圾。
石介想让他们把抓到的小猫给放了,从那么高的楼上丢下肯定会死,可他们不听,还让石介跪下来叫爸爸,石介真的跪了,给他们每一个人磕头,忍受着他们的嘲笑和戏弄。
但小猫还是被他们扔下楼了。
小猫没有死,但摔在地上已经动不了了,嘴里都是血。
他们信誓旦旦:“看,猫就是有九条命。”却没有谁再去碰那只猫,大家都看出来,它很快就要死了。
只有石介还不肯放弃,送小猫去了宠物医院,医生没有说小猫救不活了,他说:“想救活要很多钱。”
石介去找爷爷,爷爷没见他,只有石溪出来问什么事,他哭了,却不知道怎么说,说出来石溪也会觉得他像个傻子。
石溪还是跟他一起去了宠物医院。
小猫还在坚强的活着,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但连跳蚤都感受到了宿主的时日无多,纷纷跳出逃生。
没要石介苦苦哀求,石溪先做了决定,出钱给小猫做了手术,也让医生竭力救治。
当晚医生加了班,石溪陪着石介在外面等,石介身上是脏的,脸是破的,哭过的眼睛红红的,愤怒委屈又无力申讨的样子叫人心疼又费解。
手术做到一半,医生出来说尽力了。
尽力了钱也要到位,石溪什么话也没说把一大笔费用都结清了,石介过意不去,心里难受却还是陪着笑脸说:“小溪,我请你吃饭吧?”
大夜里的也没地方去,石溪不能在外面乱吃,司机还跟着他们,就在便利店里一人泡了一碗面。
石溪问:“要不要吃点别的?”
石介抱歉的说:“我就这么多钱了。”
石溪又问他:“那后边怎么办,到下个月还有半个多月?”
石介苦恼了一下,然后目色闪亮的哀求起来:“要不你偷偷给我一点?”
石溪轻笑一声,拒绝他荒谬的要求。
石介每次都这样,开过口不答应就算了,并不会死皮赖脸的纠缠,吃完自己的面他就跟石溪说了再见。
天太晚了,他就一个人消失在了夜幕里。
石介又回到了刚才的宠物医院,那医院夜里也有人值班,他把小猫的尸体要了回去,一路上念念叨叨,然后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刨坑把小猫给埋了。
刚埋完,天空响起了雷声,没一会儿大雨就来了。
他捧着雨点愣了愣,由于坑挖的敷衍,或者是他没有经验,刚埋下去的小猫又被雨水冲开了。他换了个地方继续刨坑,这次刨了很大一个,旁边碍事的花花草草都被他给拔了,然后将小猫放了进去,埋好后又把那些花花草草再给种下去。
干完这些雨还在下,似乎是为了完成他心中的仪式感,痛哭了两声又很快的收住,然后自言自语了很久,最后转身离开。
石溪一直跟着他,直到石介回了在十一楼的家,他才离开。
回去跟爷爷说起,石溪嘴上说:“这个人怪怪的。”但其实心里很懂,偏见不过是故意表现出的。
爷爷面色深沉,在缄默了良久后感叹道:“小介真的很像你们的爸爸。”
石溪脑子里压根没有任何关于爸爸的画面,全都是石介脆弱的,破碎的模样,他的眉梢眼角,他勾起的唇角,他露出青筋的手臂,他流畅的腰线,他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一声叹息。
他有太多的资源和机会,却避之不及的将所有莺莺燕燕隔绝成了魑魅魍魉,从孩童到少年再到男人,石介一直都是他性的启蒙、幻想和对象。有血缘相亲的因素,但更多的是初萌时就奠定的认知,就是这个人,只有这个人。
从一开始就生了占有和控制的欲望,他要他,像囚住一只宠物,却也竭尽所能的想给他最好的。
可时机并不算成熟,计划也往往赶不上变化,就算是小猫小狗也有太多的不可控,而石介已经很配合他了。是他时常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是他想要了这样又想要那样,是他……其实他并没有付出太多,一切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对性的欲求。
“我就是那一天,在那一天开窍了,我以前只是觉得你很好看,但并没有想要对你做什么。”石溪说,“你不应该那样哭,哭得那么伤心绝望,你应该在床上哭,跟我哭,跟我脆弱,跟我求饶,跟我撒娇。”
石介“啊?”了一声:“你那时候才多大?我都还没开窍呢!”
石溪说:“我可能一生下来就熟了。”
石介比划了一下,手势有些鄙视人:“那你当时就这,怎么干哭我?”
“我也不是突然就长成这样的,是你很长时间不肯看我,眼里心里都没我。”石溪说着笑了起来,为自己的矫情,但还是说了心里话,“我很生气,很伤心,却没办法,就眼睁睁的看着你,看你逍遥,看你潦倒,看你忙碌,看你变成了芸芸众生里的一员,终日奔波苦,只为一点钱。”
“我也很害怕,怕你变了,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了。白月光本人也没法替代心中的白月光。”
石介问:“所以你人为的又把我变回来了?”
“那你快乐吗?”石溪问,“那样的生活是你想要的吗?”
石介想到了申海。
他当然喜欢申海,但这种喜欢里无关其他,不同他跟张云夕,那是他对平凡生活的一种尝试,他与申海是纯粹的,没有妥协,没有迁就,没有得失的计较,也没有进退两难的彷徨。
“我都不知道我想要什么。”石介说。
石溪回:“我知道我想要的,不然在你没想清楚前,先成全我行吗?”
石介都没有犹豫,点点头说:“行啊!”
石溪一笑,眉眼轻弯。
石介也跟着笑了起来:“小溪,我们好像从来没这么说过话。”
“嗯。”石溪凑近了几分,轻声说,“天都亮了。”
石介刚碰到石溪的唇,瞬间被压了下去,吻的还是很凶,充满了掠夺和占有,并且条件反射一样,连贯的伴着下一步的动作。
可惜石介身体还要恢复,闷他重了点就气息不稳的厉害,脸色也潮红的不正常。石溪没要石介做什么,自己俯下了身,石介绿茶的挡了挡,嘴上说:“啊,这样不好吧!”身体却特别的诚实,甚至也想按石溪的脑袋。
石溪把石介哄睡了才出门。
阿姨到中午过来,她搭乘的电梯直奔厨房,石介其实还能接着睡,但强迫自己坐了起来。脑子有点嗡嗡的,不知道是不是没睡好,去洗脸的时候水龙头都说话了,怪石介水开的太大,把它脑子都冲出来了。石介把水调小一点,它缓口气说好多了,但还是很累,石介关了水,它吁了一口气,感慨终于舒服了。
石介也没疑惑,房间里的不好用,总不能胡茬刮一半,他就拿着剃须刀到了外面的洗手池。阿姨看他手里拿着的东西表情微微一怔,但很快就神色正常了起来,对石介说:“这个用起来不顺手,用电动的就好了。”
石介不在意的回:“我用刀片的习惯了,不喜欢用电动的。”可往镜子里一看,他正拿着明晃晃的刀比划着自己的脸。
怎么是水果刀?
“电动的安全。”阿姨过来迅速的拿走了石介手里的水果刀。
虽然觉得奇怪,但石介还是没上心,胡子刮一半,还刮的很潦草,然后就把这茬给丢开了,躺去沙发上开了电视,又放在昨天的频道。
“今天有什么想吃的吗?”阿姨过来问的时候,身边多了个人,韩阳先是冲石介礼貌的笑了笑,然后公事公办的说:“老板吩咐了,你要是不吃饭就让我给你灌下去。”
石介小眉头一挑,怂怂的说:“吃啊,我吃,我想吃昨天的那个油饼,里面裹着虾仁和肉馅的那个。”
阿姨去做饭,石介就跟韩阳大眼瞪小眼,瞪了好一会儿,石介也不动,韩阳看不过去才转了身。幸好家里大,到阳台那站了会儿,等石介又看起了电视,他才悄没声的回来,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坐了。
石介这次没能撑住,可能也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很快就在沙发上睡着了。阿姨看他睡了,又多弄了几个菜,厨房的门刻意没有关,用饭菜香以及锅铲碰撞的声音将石介慢慢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