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姜沫苓不安地在沈郁琛怀里蹭了蹭,声音有点低:“所以那天回来,你才会偷偷立遗嘱是吗?”
沈郁琛的手轻抚过她的脸,低沉的气息声从胸腔涌出:“嗯。”
姜沫苓听见回应皱了皱眉,抬头时弄乱了后脑的头发,她看着耷拉着眼尾的沈郁琛突然鼻子一酸说不出话,她张了张口才缓缓挤出一句话:“原来你早就做好离开的打算了,可我还蒙在鼓里。”
沈郁琛收回视线连连摇头,环着姜沫苓的手又紧了些,他把头埋进她的肩膀,小声开口:“你是知道我在调查这件事的,立遗嘱前,我把真正的证据交给你,当时你很疑惑,还问我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姜沫苓靠过去,接着问:“然后呢?”
“然后我没说立遗嘱的事,我想着被你知道会很担心,只说先放你那保管。”
姜沫苓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尽量平稳地咬着牙道:“那不就是把我蒙在鼓里吗?你有没有想过,你出事之后我什么也不知道只会更难过。”
沈郁琛听见姜沫苓似是生气了,声音闷闷道:“对不起,下次不会这样了,以后有什么事情我都会和你说的。”
姜沫苓撇了撇嘴,抬手揉揉他蓬蓬的头发,轻声开口:“你不用道歉,我知道你是迫不得已,毕竟你也是第一次碰见这样的事,能有这么强的心理状态,真的很厉害。”
她顿了顿,盯着指上的戒指,思绪飘回一年前。
那天晚上她就觉得沈郁琛很奇怪,眼睛总是黏在她身上,直勾勾的像是要把她吞进去,眼里的光似乎变得有些暗淡,但不超过两秒,又会恢复成亮亮的样子。
还做了一堆她很爱吃的菜,拼命给她夹,话也很密,这说一点,那说一点,差点要把这辈子的事情都说完了,睡觉的时候抱得她快喘不过气。
那会她权当是他工作累的发泄,完全没想过第二天会出现这么一档子事。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姜沫苓的思绪瞬间回笼,沈郁琛也应声抬起头去看,姜沫苓抓起身旁反扣在沙发上的手机,发现是一串陌生号码,就当是骚扰电话挂掉了。
姜沫苓想回头和沈郁琛说话,一扭头就猝不及防蹭上他的唇,二人都懵了片刻,还是沈郁琛先反应过来轻笑了一下,自然而然贴上来落下轻柔一吻,额头蹭蹭她的头,好奇问:“你当时看见遗嘱是什么反应?”
姜沫苓眼里暗淡了些,她抿了抿唇,心想这人怎么还敢提遗嘱这件事,昨晚恢复记忆时她看见都哭的撕心裂肺了,他现在还问。
于是她轻轻撞了一下他的额头,赌气道:“没什么反应,心想我拿着一部分钱去潇洒过单身生活也很爽,我还打算每天带成堆的帅哥去看你,在你面前和他们拉手拥抱气死你。”
沈郁琛听闻没忍住笑出声,他移开头认认真真盯着她,双手捧着姜沫苓气鼓鼓的脸揉了揉,又紧紧抱住她拍拍她的背,忍住笑意轻声道:“嗯,每天都能见到你,听起来也不错。”
姜沫苓皱眉啧了一声,抬起手砸了一下还在笑的沈郁琛:“这是重点吗?我才不要你的遗嘱,我只要你活着在我身边,以后你别再提这件事了!”
沈郁琛继续拍拍她的后背,音调努力平稳不让她听出里面的颤抖,他轻笑了一声道:“好,我答应你,以后都不提了,我会健健康康,陪你看日出数星星,陪你走很长很长的路,陪你到你要和世界告别的时候。”
姜沫苓感受着后背的轻拍,轻轻问:“我和世界告别后,你会怎么办?”
沈郁琛垂眸,轻拍的手一顿,转而覆在她的后背,他静默了一会才缓缓开口:“我会带你去看我们还没来得及走过的地方,直到最后我彻底走不动了,我就去找你。”
姜沫苓嘴角往下弯了点,她的手覆上他宽厚的肩膀,小声开口:“怎么突然就聊到这个话题了,我都还没做好准备。”
她吸了吸鼻子又说道:“我们要一起活到九十九岁,谁都不能先离开。”
沈郁琛抬了抬已经平了的嘴角,手揉了揉她的后背,温柔回应道:“嗯,我答应你,全都答应你。”
屋外的阳光已经完全晒进来,温暖隔着纱帘散进来包裹着姜沫苓,她的心情也慢慢好起来。
她突然侧过头吹了吹沈郁琛的脖子,惹得他不自主缩了缩,松开她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姜沫苓的眼底翻出一抹狡黠,她弯了弯嘴角说道:“相比人生后事,我现在更想知道沈先生是怎么当上系统,我们又是怎么遇见的。”
沈郁琛闻言浅笑,他靠回椅背,待姜沫苓也靠回她的肩膀,轻轻揉着她的手,缓缓开口。
翌日午饭后,他带着近日收集到的证据,前往科苏路赴约。
程籁升发给他的地址,是位于科苏路和另一条主干道交汇处左侧的一个仓库。
他在去的路上就发现周边的环境越发萧瑟,明明前一秒还有来来往往的车流,拐一个弯就只有零零星星的几台泥土车飞速而过。
司机看他年纪不大,还好心问是不是输错地址了,沈郁琛坐在后座反复确认手机上的地址,最终点头表示就是这边。
这里只有双车道,两边被风吹得凌乱的芦苇草顺着道路一字排开,出门时还是晴空,此刻上面飘满乌云,偶有几只黑鸟划过天空,停在破旧的电线杆上。
车辆停在一栋破旧的仓库前,沈郁琛带着证据下车,紧紧抓着手机不安地看向仓库的门牌号,确认是程籁升所指的地址后拨通了他的电话。
几乎是秒接,一声温润柔懒的声音顺着电话传出,却听得沈郁琛汗毛竖立,“到了?”
“嗯。”
对面传来一声轻笑,继续懒懒道:“直接进来吧,进来后直行走到尽头,左边有一间暗室,你到那里去,千万不要走右边哦。”
沈郁琛垂下眼睫,视线落在卷帘门和地面上的锁头,冷冷道:“门是锁的。”
对面显然愣了一下,随即传来轮子在地面滚动的声音,笑了一声夹着歉意:“抱歉,我给忘了,你等等,我叫人来给你开。”
沈郁琛站在挂断电话深吸了一口气,他低头看着手中的平板,心底里涌动着些许不安,他昨晚已经和祁川沟通过了,眼下收集到的证据不足以形成完整的证据链,贸然报警或许不是最好的选择。
他想试试一会能不能拿到更多的证据。
此时,卷帘门被倏然卷起,刺耳的声音将沈郁琛拉回现实。
他冷脸抬眸看去,一个穿着黑衣,戴着黑色冷帽和口罩的男人随意靠在门口,脚上的马丁靴沾染着泥土,男人的视线定格在他手里的平板,随即轻挑眉眼,默声侧身伸出一只手,手臂延展向仓库里伸着,做出“请”的动作。
沈郁琛收回定在男人身上的视线,不急不缓迈进仓库。
身后传来卷帘门滑下的嘈杂声,他警惕地目视前方,一边走着一边用余光扫过廊道,廊道顶上只有破旧的吊灯散着暗暗的光线,周围并不肮脏,反倒是意外的整洁,墙面下方贴着荧光带,每隔一米就有一块,许是为了能在黑暗中及时辨认方向。
他来到走廊尽头,右边漆黑无光,只能透过头顶上的灯洒下的幽幽余光,勉强认出是看不见尽头的长廊。刚才为他开门的男人,此刻从他身后绕出来,神色淡漠指了指沈郁琛身后的墙体,转身踏入漆黑长廊。
沈郁琛皱了皱眉,才转身去看身旁的墙体,他伸出手摸了摸,光滑的墙面找不出暗门的缝隙,他试着往里推,也无法推动。
他的视线从上到下巡视着,终于落在角落里散着幽幽光线的贴片上,如果不仔细看,还以为是荧光带。
他蹲下仔细观察,是一小块金属贴片,中间的划痕泛着幽光,他眯起眼睛用平板的一脚碰了碰,身侧墙体传来一声隐隐的闷响。
他顺势看过去,墙体上出现了一道细小的缝隙,勾勒出门的形状。
沈郁琛扯了扯嘴角,叹了一口气站起来,冷脸推动暗门。
里面的光线瞬间四散进廊道,白色强光刺的沈郁琛眯了眯眼睛,才能勉强适应屋内的光线,房间不大,却配置了床和一张桌椅。
温润的声音响起:“你来了。”
沈郁琛皱着眉循声看去,程籁升正坐在沙发上安然泡茶,身上依旧穿着那件黑色的高领毛衣,领口拉的很高,藏住了他一半的下巴,皮肤白的吓人。
下一秒,程籁升抬起头来,见沈郁琛皱着眉头眯着眼,心生疑惑,他盯着沈郁琛端起茶喝了一口,才缓缓说道:“很亮吗?”
沈郁琛闭了闭眼睛,冷着脸努力睁开眼睛问道:“不亮吗?随便抓一个人过来都会说刺眼。”
程籁升盯着沈郁琛一愣,随即又轻笑了一声,“只有足够明亮,才能看清一个人。”
他坐回沙发,抬了抬手示意沈郁琛坐下,将新泡的茶端过来放在他面前,“新买的,尝尝?”
沈郁琛面无表情紧紧盯着他,心想他竟好意思说出这种话,真是讽刺。头顶和四周的白炽灯刺的他快流眼泪了,他现在只想快快结束。
他站在原地盯着他的茶壶不为所动:“不用这么客套。”
一滴茶水顺着壶嘴滑落,程籁升的苍白的手指蹭起茶水,无意识摩挲了一下指尖,略显孤寂,声音低沉:“别这么严肃,今天就当是和朋友一起聊天,谈谈你对这件事的看法。”
沈郁琛默声冷笑,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沙发,将平板摆在桌面上,朝程籁升的方向推了推,“你要的证据,另外,我今天来不是和你聊天的。”
程籁升停下手中的动作,视线直直盯着桌面上的平板,挑起眉毛轻笑,随后视线缓缓上移,幽幽看着沈郁琛问道:“你想要什么?”
“不许伤害我身边的任何人。”
程籁升勾起嘴角,眼底却瞬间黯然失色,半晌才低沉回应道:“好,只要你不说出去,我就会信守承诺。”
沈郁琛一刻都不想在这多呆,他随即站起,冷冷道:“东西你拿到了,我现在可以离开了吗?”
程籁升盯着平板点点头,抬手默声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关门声响起,程籁升坐在沙发上低声冷嗤:“有个性,是个好素材。”
他抓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交代了几句后闲然靠回沙发,端起旁边没动过的茶杯,一口饮下,眼底里满是阴鸷注视着紧紧关闭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