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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潜心游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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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绾着人往灵修山给伏廷和白眠报了个信,又在湖府中白候了两日,才见到李镜。

李镜少时在东唐湖休养,所居之处是湖府最东处的轩舍,唤做东轩。后来李镜成角归海了,东唐君念他常来,就把东轩一直留着,待李镜来时留住。这地方卢绾去过几次,门路不生,这回儿却要银锦领着去。

二人沿桥过了前庭,到一游廊处,银锦便住了步,说:“你自己进里去罢,我在这里等你。”卢绾心觉奇怪,却也不多问,自己往屋里去。

进了门厅,见堂中候着两个童子,正是莲子跟菱角。二人朝卢绾颔首,又往内院一望,卢绾会过意来,轻步走出。李镜正孑身立在池边,出神望着水底游鱼。卢绾远远看着,见他容色萎靡,又想到水楼里的事,不禁心下一涩,唤道:“七太子。”

李镜闻声抬头,他一见卢绾,神色急切,紧紧攥住他道:“卢绾,卢绾!你带我出去!”

卢绾一时不敢应个肯否。李镜见他迟疑不定,又急忙道:“你不是要玄水珠么?你如果带得我出东唐湖府,我就借你玄水珠。”卢绾静了一静,才说:“七太子,玉宇天君骗了我一回,现在玄水珠救不着人,于我无用了。却是东唐君有法子救人,七太子你该知道,我豁命出去只为救白晓……我这趟是有求于东唐君才来。”

李镜一听,已明白卢绾意思是不愿开罪东唐君,他心中焦躁,却又无措,回来踱步半晌,忽一回头,冲卢绾说:“你在西海是不是见过我大哥?你要不能带我出去,那你替我将我大哥找来,只要能办下这事,我就……我……”说到这处,又顿住话,竟是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可以作押,换得卢绾相助了。李镜眼中光彩锐减,好半晌了,才抑着声道出一句:“我求你罢。”

卢绾见他纡尊央讨,想道:“他这人很是心高气傲的,当初被镇身钉加身,我护他一路,也未见他低过姿态。如今被困得走投无路,是折得他不得不低头啊。”不禁心生恻隐,将李镜捉搭在自己臂上的手拿下,攥在掌中说:“七太子别慌,我这回来见你,就是大太子吩咐来的。七太子如今带罪之身,要是出得了这湖府,你有怎么打算?”

李镜略略一思,决然道:“这祸事嫁在我身上,西海绝不会善罢甘休,我大不了以死赎那杀人夺梭之罪罢。我不求自保,只不要我族兄替我担此大祸。”

卢绾摇头说:“这事不是以命抵命,就能平。”李镜苦声道:“那又有什么法子?”卢绾说:“你一旦去了西海,以死顶罪,就是将这祸事揽在身上,认了此事是韶海做下,这岂不是要你父兄承丧亲之痛,又陷他们于万难之境么?再说,就算以命抵命,你一身抵得了西海杀子夺梭之仇,又抵得住往后的事么?”

李镜心中一震,追着问:“往后的事?什么事?东唐跟你说过什么?”卢绾说:“东唐君是决意要收四海的了。西海这事本就是他有意编排出来,嫁祸给韶海,七太子平得住一次,他仍旧有法子搅浑这趟水。既然这样,何不就顺其势而行呢?七太子,你大可先在这境况里立稳了脚,再见步行步,另谋他法对付……”

李镜眼神忽厉,直直盯住卢绾:“你什么意思?”卢绾不避讳地说:“我意思是,事已至此了,七太子你没法子力挽狂澜。东唐君想留人,你也走不了,就不妨先顺了他意思。”

李镜浑身微颤,如同受了奇耻大辱,他一拳擂在池边石栏上,大怒道:“你……他肯授你救人的法子,你是替他做说客来的!是不是?”卢绾从袖中摸出李弈的令来,说道:“七太子你看这是什么?”

李镜认出是李弈所携的东海辟水令,吃了一惊,一把将卢绾手腕捉住问:“这东西……你怎么得来?”

卢绾说:“大太子觉得火烧西海的事有蹊跷,便授了此令,遣我来湖府探个虚实,待出了湖府,我就到韶海去,将事情与大太子禀个明白。七太子你不妨听我一言……”说到要处,却又顿住话,似等李镜示意。

李镜知道卢绾止语,是怕自己不纳诤言,不敢浑说,他强将眼目一合,堪堪冷静下来,才准道:“你说罢。”卢绾才道:“我从你身上拿走过东唐君赠你的玉滴子,七太子还记得么?”

李镜不愿意再提这物件,冷了声问:“那物件怎么了?”卢绾说:“这玉滴子并非寻常物,此法器正名唤做‘拂玉玲珑’,乃是淮水龙宫的宝器,你知道么?”

那玉滴子李镜常年不离身地戴着,珍重至极,只因是东唐君亲手所赠,并不知道有这样一个名头,如今得知是样秘宝,李镜也暗吃一惊,忙问:“我不晓得是样有来路的法器,这么一说,它是有什么用处么?”

卢绾点了点头,说:“这法器很是了不得,城隍台的连命锁比它还有三分不及。佩着它的人若受煞伤,法器的属主就要为其挡去大半,当初我误取了七太子的拂玉玲珑,在水德星君庙里才得以从东唐君手里脱身。”

李镜心中一凛,顿时胡思乱想个不住,低声道:“不知东唐将此宝器赠我,是个什么缘由?”卢绾心觉能说动他,又说:“七太子背着杀子夺梭、火烧西海这些祸事归海,于你和韶海而言都是万难之源。东唐君既赠你拂玉玲珑,想必他待你有些情分,不敢说深,但至少不浅。他栽下这祸事给你,却又留你,必然是有法子护你……七太子大可仰仗东唐君的情分,先求个自保罢。”说着牵过李镜手来,将那辟水令按在他掌中:“再说,留在这里,也未必不能助韶海的事。”

李镜默然不语,只把五指一收,将辟水令攥在手中。他听得卢绾说拂玉玲珑的事,说东唐君待自己有情,心中已思潮起伏,再加上这样一劝,意下已然从了。

卢绾看着他侧脸,见李镜眸中星火微明,似覆着一层迷离异彩,叫人看不真切,不知在掂量什么,便道:“七太子好自斟酌罢。”

李镜静了半晌,忽然问:“你这趟去韶海,要怎么回我大哥的话?”

卢绾反问:“七太子想要我怎么回这话?”李镜道:“既是要我顺了东唐君意思,自然说杀子夺梭、火烧西海那等祸事,确实就是我做下的。”卢绾心领意会,忙说:“那我便照这话回了大太子罢。你父兄要如何处之,就委屈七太子担着了。”

李镜苦声一笑,说:“大哥脾性向来不徇私情,还能如何处之?我本就想以死担过这罪,如今不死,也不过担着罢了。”卢绾叹了一声,还道:“我还有些话要跟七太子说。”李镜道:“你尽管说,这境况我还有甚么话听不得?”

卢绾略一思量,说道:“东唐君太擅缱绻款深,往后七太子留在这里,温言好话、软语柔情必然少不了。我知道七太子待那东唐君有些情意,总之万事思量好了,勿要心随意动,为他所陷……七太子明白我这话么?”

李镜道:“我晓得。”卢绾苦苦顿首,再不多说,抬头往外一望,隔着一池碧水直眺向游廊那端。他朝李镜扬了扬眉,说:“七太子认得那银锦么?”

李镜不解其意,循他着目光看去。卢绾忽靠上来,抵在李镜耳边,细声说:“他是东唐君的人,七太子得好好认得他。”说罢又站开两步,将手一执,与李镜道:“当日辞城借珠,曾许话要护七太子归海,如今力有不逮,委屈七太子再等些须时日罢,卢绾必践此诺。”

李镜心知他此番言语只是慰藉,根本无可寄望,但此时无地可逃,又身无凭依,蓦然得此一诺,李镜也心安不少,便深深顿首道:“好,你这话我领了。去罢。”

卢绾这才取了辟水令,一路走出来。走到畔水游廊,见银锦仍立在旧处,半步都不曾挪前,便走上前去,笑道:“你不是什么君子,我又不防你听,你站好远避嫌做什么?”银锦冷笑道:“我站得远,未必就不知你说的什么话。想不到你这样的人也巧舌如簧,一嘴假话说得情动三分,倒真似为七太子着想似的。”

卢绾但笑不语,绕开人走过去。银锦见他不睬,略显不快,跟上去问:“你叫七太子认得我是什么意思?”

卢绾睨他一眼,说:“怎么?你化他模样做下火烧西海这事,难道他不该认得你?”说罢上下端量着银锦,笑道:“你是怕那七太子拿你怎样,才留在门外不敢跟我进去么?”

银锦似听了天大的笑话,哂笑道:“我不进去,不是怕七太子拿我怎么样,是这东轩里设了囚笼阵,只认七太子的气息,我与他气息俱同,只要一入这阵,就得囚在里头了。”

卢绾猛然一怔,回头望向银锦。他早在西海时分辨不出那假李镜的气息,就觉这事有些端倪了,竟然是这个道理。卢绾忙问:“你本是文庭湖的银鳞修化成龙,怎么会身携金龙之息,还与那韶海七太子俱同?”

银锦道:“湖君不曾告诉你玄水珠的事?”卢绾听提到玄水珠,更觉此事离奇,反问他:“与玄水珠何干?”银锦道:“玄水珠是金龙正血精魂,最好助我等修为,当初东唐君得我时,就有心要将我饲化成龙,因此曾取过玄水珠来将我喂饲。”卢绾瞠目看着他,难以置信:“喂饲你的玄水珠……是七太子的?怎么取得来?”

银锦说:“用什么法子取来我不知道。湖君只字未提过,我也不能过问。”卢绾心胸中潮绪涌动,还待再问,银锦却已走去前面好远,回身来催他,说:“人你也见了,速速到东海打发一趟罢,我先去灵修山等你!”

卢绾念着玄水珠的事,竟有些平复不能。暗暗想道:“东唐君养千池锦鲤去支一个‘千方埋骨阵’的事都做得,损人精魄养这银鳞,又为什么不做得?我不知道那东唐君对七太子有几分情分,却让李镜仰仗他的情分求全……这情分够仰仗么?”卢绾越想,心越沉得没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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