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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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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寂寥,寒风呼啸着穿过格窗,吹进众人怀里。

沈付雪抬眸看向那被放在漆盘上的,血迹斑斑的玉佩。

这便是秦喜要送给她的礼物。

——荣王的随身玉佩。

自先帝在世,皇子争储时期,荣王便是新帝元淮毅最强有力的竞争对手,虽因一时之差落败于元淮毅,但先帝驾崩突然,元淮毅刚刚登基尚未完全将政权笼络在自己手里,如今的朝堂上还是有很多荣王支持者的。

故而在没有明确证据指向的情况下,他们也不好直接提审荣王。

景凭生和大理寺卿最近频繁往来皇宫便是有这么一层原因在。

如此这般,朝堂风云诡谲,沈付雪本以为对荣王的缉拿还要再拖上一段时间,却没想到秦喜所谓的“礼物”,竟是如此重要的物证……

事不宜迟,沈付雪当即拿起玉佩,一把塞到旁边领头者的手里:“快些送去少卿大人手里罢,切记,如此重要的证物,万万不可落到他人手中。”

言罢,沈付雪转头,目光落到担架上。

秦喜死得如此凄惨,其养母俞甜对此却不闻不问,只神情呆滞地坐在亲生女儿秦欢的床前,望着两人一模一样的死状,嘴里不停念叨着的,只有对秦喜的咒骂。

思及此,沈付雪叹口气,目光转向方才抬担架的两人。

“还请二位……”

“云娘子为何不亲自去送?”

本欲让人把担架抬去外面的沈付雪话刚开了个头,身旁的领头者就倏地打断她,如是道。

闻言,沈付雪疑惑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是指她方才把玉佩交给他的行为。

秦喜说得对。

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公平,即便是同一职级的两个人,也会因功劳的多少而得到不同奖励。

所以在一块肥肉掉到自己嘴边时,没有人会傻到放弃它。

也就是说,若是其他人发现了荣王玉佩这般重要证物,定是恨不得每时每刻都把它攥在自己手里,以防被别人抢了功劳。

然而沈付雪非但不提防他人,甚至还将自己的功劳拱手相让……如此行径,确是让领头者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原因其实很简单。

只要志不在此,那无论此等功劳能得到什么奖励……都不重要的。

不过,看着领头者脸上又严肃又不解的神情,沈付雪难得开起了玩笑。

“功劳越大,责任越大。如此重要的玉佩,若是被人半路截胡,我一个小小的府史定是扛不住少卿大人怒火的,所以还是要大人您亲自出马才牢靠不是?”

领头者:“……”

他就多余问这一嘴。

狠狠剜了沈付雪一眼,领头者大臂一挥,带着一批人马先行离开。

只出发的时候将队伍分成了两组,用以迷惑那不知存不存在的敌人。

于是,沈付雪这里就只剩下方才那两个抬担架的人,被留下来同她一起善后。

窗外风声愈加猛烈。

沈付雪望着秦喜的尸体,脑中忽地回想起同她的第一次见面。

如此单薄的身体……或许,将她葬在院子里的那颗大树下,能为她挡去些风寒吧。

沈付雪垂眸,如是想到。

*

景凭生的动作很快。

在领头者将玉佩送到他手上之后,当天他便带人把荣王府给围了起来,而后在新帝的暗中推动下,将其缉拿归案。

至此,失魂案终于彻彻底底地结束。

沈付雪也借由此案打响了名气,成功混进了大理寺内部不说,今夜皇宫大摆宴席,她也是收到了一份“口头请柬”的。

简单点来说便是,她被通知出席由新帝元淮毅下令举办的庆功宴。

端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自己的原本样貌,沈付雪深吸一口气。

元淮毅……

她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么。

隐藏在袖中的飞针、伪装成发簪的小巧匕首、还有香囊里最具杀伤力和毒性最强的蛊虫……沈付雪逐一检查了遍,确保一切都准备妥当后,才拿起桌上的人皮面具,细致地贴到脸上。

“……云娘子。”

身后响起少年迟疑的喊声。

过分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沈付雪被惊到,脸上的面具差些被撕掉一角。

“啊,对、对不起……是吓到云娘子了吗?我不是故意的,方才我在外面喊了云娘子的。但云娘子一直没应,房门又虚掩着……”

阿澈垂下头,羞愧似的,越说头垂得越低,仿佛下一秒就能钻进地里去。

在镜中看到他这般犹犹豫豫的模样,沈付雪心下有了猜测,但还是转过头去问:“无事,是我没注意罢了。阿澈来找我,可是有事?”

闻言,阿澈抬起头。

方才鼓起勇气要说出口的话,在跟云娘子对上视线的那一刻瞬间被忘记,阿澈呆愣愣地,脑中一片空白,眼里却只看得见云娘子。

因着失魂案的缘故,云娘子每日都早早起床去大理寺上值,早出晚归也就罢了,有几日云娘子甚至是宿在了大理寺……分明刚来的时候他们还觉得这座宅院不算大,但没了云娘子,到哪里他都觉得空荡。

阿澈知道自己怀有不该有的心思,但……

他错开视线,目光只敢落到沈付雪的眼下,“云娘子,此番进宫,除了赴宴,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这话说得隐晦,但此间含义,两人无一不心知肚明。

闻言,沈付雪静默一瞬,而后站起身,转而走到阿澈面前。

“这个给你。”

沈付雪说着,将一个白色瓷瓶递了过去。

阿澈下意识地接过:“……这是什么?”

沈付雪也不解释,只笑:“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听完她的话,阿澈犹豫一瞬后才迟疑地打开白色瓷瓶。

紧接着,一粒粒药丸似的东西被倒在手里。

阿澈低头闻了闻,“这是……糖丸?”

熟悉的外形,清香的气息,同他之前吃过的很普通的糖丸没什么两样。

沈付雪点头,末了又摇头。

她伸出手,从他掌心里捏起一粒,而后在他震惊到瞪大眼睛的反应下,塞进他的嘴里。

“……云、云娘子?”

阿澈磕磕巴巴。

沈付雪扬唇笑着,脸上神情却有些令人捉摸不透。

随后,只见她轻笑一声,不紧不慢地道:“这是糖丸没错。但若是你想,也可以将它当成噬心丸的解药。”

噬心丸……的解药?

闻言,阿澈再一次瞪大双眼。

把糖丸当成噬心丸的解药……也就是说,从一开始,云娘子就没有给他下过毒……

不知为何,在听到云娘子点出这一事实的时候,阿澈一边惊讶,一边又觉得理所当然。

或许是因为,在他的心里,云娘子……一直都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吧。

但想起自己方才的问题还没有得到答案,阿澈抿抿唇,又执拗地问了第二遍。

见他如此执着于这个问题,沈付雪叹口气,无奈开口:“你既知晓我的身份,又怎会猜不出我此番进宫所求为何呢?”

听见她的反问,阿澈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又被吞了回去。

灭门之仇不共戴天,他又怎能出言阻拦云娘子呢?

于是,阿澈沉思一瞬,随后倏然抬头,看向沈付雪的眼神坚毅,且饱含期待:“云娘子,”他道,“我可不可以……同你一起进宫?”

说完,生怕沈付雪拒绝他似的,少年又急忙开口补充:“我不会拖累云娘子的!跟着少卿大人习武多日,我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云娘子若是不信,阿澈可以让少卿大人作证的,他最近也夸我进步神速,能为……”

“阿澈。”

沈付雪忽地开口。

声音不大,却是让难得有些多话的少年停了下来。

“你同我不一样,”沈付雪说:“在这世上,我已然是孑然一身,无惧无畏,但你不一样。”

“你还有你的阿妹。”

双手按在少年的肩膀上,沈付雪神情柔和又严肃:“你学武,第一个要保护的,不是我,而是安安。她还小,现下最是需要人保护的时候。”

“况且……复仇是我一个人的事,我不能,也不会把你们牵涉其中。”

“可是……”

“好了。”沈付雪松开他,“就这么决定了。无需担心,我已做好万全准备,即便此事未成,我也是有办法脱身的。”

说完,沈付雪行至窗前,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时辰也差不多了,你若是没有其他事,便回去吧。”

枯黄的树叶被风卷入窗内,打着旋飞舞。

阿澈循着声响看去,沉默良久才开口:“……是。”

脚步沉重地踏出房门,阿澈转身,正欲将房门合上,透过那道浅浅的缝隙,沈付雪却倏然开口,叮嘱了他最后两句话。

“记住,无论何人问起,都不要透露你知晓我真实身份一事。”

“你所认识的,从头到尾,都只是云雪笙。”

枯叶落地。

最后一道缝隙被填满。

阿澈抬起头,把着门的双手终是垂了下来。

与此同时,一道黑影从旁边院子里翻过来,路过时睨他一眼,微微颔首后便径直走向他面前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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