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两个人就跟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苏初楹若无其事地洗漱,看着镜子里脸色苍白的自己顿时有些失神了。
她自小就是这样,以前作息规律的时候脸色倒是挺有血色的,但是近几年高考复习,加上宋濯池的死,她作息就不太规律,一般都是晚上醒白天睡,可即便是那样只有保证足够时间的睡眠就没事。
只是最近白天没有睡,晚上又睡不着,久而久之就脸色苍白。
正当她思绪不知道飘向何处的时候一个电话把她的思绪从远处又或者想象中拉了回来,看了眼来电的备注:妈妈,她按了接通键。
那边的声线温柔:“初初宝贝,最近在学校怎么样啊?”
苏初楹漱了个口乖乖回答:“妈妈,我不在学校。”
那边听着有些着急了:“宝贝是身体不舒服了吗?”
“没有,我本来是想留着陪训的,不过江亭枫学长给我请假了,他带我住在他学校附近的公寓里。”说完“学长”的时候苏初楹明显有点停顿,不过她还是思索再三叫了学长。
“那倒也好,你的病情特殊,待在外面我也放心。”
“妈妈,我想在学校外面找个房子。”苏初楹想了很久还是说出来了,她觉得这种事情总还是要和妈妈商量一下的。
那边明显是有些犹豫的:“宝贝你做什么妈妈都很支持,只是妈妈不放心你一个人住,要不你等等妈妈,等妈妈这边工作忙完了去京市陪着你住?”
“妈妈,我的情况你也知道,宿舍肯定住不了太久的,我自己先租一个吧,你也不用着急回来。”
许是想到了什么,她糯糯开口:“要不然我租到江亭枫学长的附近,这样你放心了吧?”
听到这儿那边才终于松口:“行,那你找好了记得打个视频给妈妈,卡上的钱妈妈给你也打好了,用完就和妈妈说。”
“嗯,知道啦,爸爸呢?”
“你爸爸在忙公司的事情,最近公司比较忙,基本上都要么住在书房,要么住在公司。”
苏初楹有些心疼他们,可千万句话只能转换成几句关心:“你们在国外要照顾好自己,记得转告爸爸要注重身体,您也是,练舞也要注意身体,做导师也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那边很欣慰:“知道了宝贝,记得有什么开心难过的事情都要跟妈妈分享,不然妈妈会伤心的。”
“知道。”
“妈妈估计你那边是应该是早晨了,快去吃早餐,妈妈给你爸爸送点吃的。”
“好的,妈妈再见!”
苏初楹用清水洗完脸,脸都没擦,一回头就看到江亭枫靠在洗手间门口,他整个人斜靠在洗手间的门口,正直直盯着苏初楹,说话更是出人意料:“你要租房子,还要租我旁边?”
苏初楹点头,脸上的水滴还在,有时候会滴下来几滴,她点头,撕了个一次性缩水擦脸巾,把它淋了点水,擦脸巾舒展开来,她擦干了脸上的水,把擦脸巾丢在了垃圾桶里。
“可是这附近的公寓都满了。”江亭枫漫不经心开口。
苏初楹不相信,可看着他的样子的确不像骗人的,不过她还是确认了一下:“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京大附近所有的公寓都是江家的,而这些房产早就归在了我的名下,不信你可以上网查。”江亭枫说的脸不红心不跳的,根本看不出来他到底说的是真的假的。
苏初楹掏出手机查了一下书香苑,发现它的确是江家名下的,江亭枫好像也没有必要骗她,她信以为真,还傻傻问:“那能不能帮我找一个需要合租的室友啊,又或者房子出租的房东?价钱好商量。”
江亭枫坐在了桌子上,翘着二郎腿,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打,低沉而蛊惑人心的声音响起:“和我合租?”
苏初楹觉得他可能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她摆手解释:“不是,我的意思是找一个作息也不太规律的,又或者在外不回来的,想要把房子租出去。”
“我,你和我合租,你给我房租,我还能保证你的安全,对你来说,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况且我大部分时间都是住在外面,回来的很少,房子空着也是空着,给你我还能赚点钱。”江亭枫说的很平静,可他期盼的眼神却出卖了他。
见苏初楹不说话,他直接先入为主:“那就这样说好了。”
苏初楹甚至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可她转念一想,像江亭枫这样的公子哥大部分时候应该也不会回来,即便回来了,他们两个的作息也并不会冲突,他的确也是短时间的最好选择。
可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心想:算了,不为难自己了。她给江亭枫的微信转去了5000,“第一个月的房租。”
江亭枫转手就收下了:“过来吃早餐。”
苏初楹发出大大的问号:“你不是说自己不吃早餐吗?”
江亭枫嘴硬:“今天心情好,想吃不行?”
苏初楹倒也真是无语了,要不是看他移植的是宋濯池的心脏,她有时候真挺想让他闭嘴的,明明有时候挺好的,可有时候说话愣是往人的心口扎。
“行行行,饭钱转你了。”说着就又转过去了30000,她清楚记得那几次吃饭花的钱,加上昨天和今天的差不多30000。
江亭枫咬牙切齿,筷子紧紧捏在他手里,都快要折了:“我就看着那么小人,你吃个饭发什么钱?我是保姆?”
“江亭枫,你能不能搞清楚状况啊,这是你带我吃的那几次饭的钱。”苏初楹也来了脾气,即便江亭枫再怎么不一样,她也不会任由别人说她。
江亭枫一下子站起来,把她按着坐下,指着一桌子的早餐:“你今天给我吃,吃个够,还有我告诉你,我不缺钱,更不缺请你的那几顿。”
苏初楹瞬间觉得江亭枫这脾气你还真不能跟他犟,她开始乖乖吃早餐,随手拿了个包子开始吃,没想到一个不注意就噎到了,呛的她直咳嗽。
在她伸手找水的时候一杯牛奶稳稳落在了她手里,江亭枫在一旁酸她:“小心点,没见过包子啊,吃个包子都噎到了。”
苏初楹心想:也没招惹他吧,怎么他今天这么不痛快,还老是损自己。
不过苏初楹还是喝了牛奶,的确没刚刚那么严重了,苏初楹继续吃早餐,江亭枫也坐到了她对面开始吃早餐,他拿起面包喂在嘴里,刚好这时候放在桌面的手机响了,是盛洲打来的。
那边声音叽叽喳喳,尤其盛洲,隔着屏幕都能听到他的震惊:“枫哥,仙女妹妹怎么在你公寓啊?”
“有事,还是有异议?”江亭枫似乎习惯了盛洲的一惊一乍,回复起来游刃有余的。
“主要是觉得她那样的仙女和你住一起不合适。”盛洲说的还挺纠结的,他心里想的是:你是什么人,谈恋爱谈三周还觉得长了的人,人家是什么人,那简直是坠落人间的仙子啊,你们完全两个世界好吧?
听到这儿江亭枫抬眼看着坐在对面的苏初楹,一双眼睛如同夜明珠般清澈有神,还带着那种清新脱俗的笑容,认为啊,盛洲就是嫉妒他。
“怎么?和我不合适,难道适合和你这样不着调,不归家,不学术的人住?”江亭枫可谓杀人诛心,盛洲被怼的半天都说不出话。
最后只能说一句:“是我错了。”
江亭枫很满意他的回答,这才问了他的真实目的:“打电话有事?”
“那个,后天有个私人赛车比赛,赏个脸来参加一下呗?”盛洲说的给人的感觉是又直接又委婉的那种。
江亭枫答应了:“嗯,去。”他知道如果不是来的人不太好对付,盛洲不会跟他主动提起,更不会主动让他去。
这时候外面正晴转阴,太阳在乌云的遮蔽下光芒褪去,白云也悄然离场,天空成了密布的乌云的主场,风此刻也变得喧嚣起来,吹的树枝随风摇曳,花草来回摆动。
雨瞬间淅淅沥沥落下,苏初楹连外套都没穿就跑下了楼,江亭枫不懂一场雨为什么能让她如此激动,但还是拿了个外套跟着一起下去了。
下去以后苏初楹伸出双手感受着雨的落下,雨并不算很大,一滴又一滴,滴在苏初楹的身上,更滴在了她的心口,她在雨中欢欣鼓舞地跳跃,转圈。
江亭枫看着她这么开心,丢掉了手里的伞,把外套给了她,是她挂在房间衣架的外套,她穿上外套,像个孩子一样分享她的喜悦:“江亭枫,下雨了。”
“我看见了。”江亭枫不明白一场雨到底有什么高兴的,可他分得清场合,他没有说任何扫兴的话,只是陪着她淋雨。
没一会儿就看到陈书湘来了,容宴在身后给她打着伞,见到苏初楹她直接跑上前,完全不顾正在下着的雨,容宴也只能加紧步伐不让她淋湿。
对于陈书湘的到来苏初楹很是意外:“书湘,你们不应该在军训吗?”
陈书湘的头发被淋湿了还在往下滴水,她一脸笑意:“下雨了,答应你要陪你一起看你哥哥怎么能食言呢?”
苏初楹同样也是一脸笑意,在她看来很多时候人们会把承诺当成随口可说的东西,说出来的容易,做到的却很少,可陈书湘她做到了,她陪她度过的不止第一个下雨天,还有她余生活着的一个又一个下雨天。
江亭枫也是在此刻才明白为什么苏初楹会见到下雨天这么喜悦,因为这是与离世的亲人联系的唯一方式。
突然有一片树叶被吹了下来,稳稳落在了苏初楹的头发上,苏初楹有一刹那的迟疑,那种感觉就好像宋濯池来看她了一样,因为宋濯池每次哄她的方式都是摸摸她的头。
她把那片树叶拾在手心,看了许久才把它放飞了出去,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片树叶又再次被风吹到了她身边。
陈书湘安慰她:“或许这是你哥哥来看你的一种方式,留下来它吧,它也舍不得你。”
苏初楹点头,酸涩感充斥了她,或许这也是一种相见,一种重逢吧。
江亭枫和容宴都很有默契,他们没有上前打伞,而是任由她们去沐浴雨水,因为他们心里都清楚,她们一个是为了心底的亲情,一个是为了说出口的承诺,不是他们的一个动作又或者三言两语可改变的。
“怎么带她出来的?”江亭枫看着远处拉着手的两个人问。
容宴也顺着视线看过去:“正好雨天不军训,我就请假带她出来了。”
“容宴,你说她们两个以前又不认识,怎么现在看着这么熟呢?”江亭枫很纳闷,在他看来,几十年的亲情都不可信任,几天的友谊又怎么会这么深固呢。
“她们两个或许很像,是灵魂的吸引。”
她们的内心同样的坚韧,哪怕心有贫瘠却依旧可以开出绚烂的花,她们同样的清醒,清晰自己的脚应该踏向哪里。
人与人的友谊从来都不是用时间可以衡量的,有些感情哪怕短暂却也深厚,有些感情哪怕长久却也会枯萎,这是苏初楹和陈书湘教给容宴和江亭枫的。
江亭枫带入自己也渐渐明白:“的确有些东西不是时间可以衡量的。”
渐渐地,雨势慢慢变小,等到它完全停了的时候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土壤气息,经过雨的洗礼,一切变得都好像焕然一新。
容宴提醒她们:“雨停了,上楼吧。”
苏初楹和陈书湘听到容宴的提醒就进了楼,他们一起进了电梯。
电梯里只有他们四个人,江亭枫和容宴都站在她们的前面,苏初楹看江亭枫,陈书湘看容宴,在这个唯有他们的空间里,爱意的种子肆意生长,等待着冲破土壤的那天。
而同样的,站在她们前面的江亭枫和容宴也各怀心思,想要悄悄看看后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