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
墨黑色彻底涂抹天际，只有星星几颗，零零散散地缀在空中。
S大附中的走读生纷纷走出校门，有的自己骑单车走了，有的在门口等家长来接。
卡洛一行四个站定在校门口，等家里的车来接。
庄杨觑了一眼卡洛旁边的休漠，小声问：“老大，那你明天还来吗？”
休漠扯开庄杨，冷冰冰地替卡洛回答：“我明天陪他来。你要是下次再拉着卡洛去见些乱七八糟的人跟兽，我就把你上次没脱臼那只胳膊也弄断。”
扔下炸毛的庄杨，休漠拉着卡洛上了来接他们回家的车。
车上，卡洛抬手轻轻碰了碰休漠的鼻钉，问：“呼呼，你不是要去换鼻钉吗？”
休漠握住卡洛的手腕，用高挺鼻子蹭了蹭，语气委屈：“那我们明天不去打球赛了，你陪我去换鼻钉，好吗？”
卡洛眨着眼道：“可我们刚刚不是说好，明天是最后一次。明天之后，我就不能乱答应别人的请求了。”
休漠放下卡洛手腕，俯身把脸埋到卡洛颈侧，闷闷地道：“卡洛，你就是太好了。”
感受着颈侧的痒意，卡洛也回抱住休漠说：“休呼呼，你今天好凶。”
“我那是担心你。”
“可我长大了，你不能总是替我担心。”
休漠闻言，抬起脸，难以置信地问：“卡洛，你什么意思，你不要我了？”
卡洛忙摇头：“没有没有。”
休漠轻哼一声道："撒谎。我们才初中，你就敢说自己长大了不需要我的关心。指不定高中就敢说自己谈恋爱了希望我有多远离多远！”
怨夫一样的语气让卡洛听得一愣一愣的。
休漠突然想到什么，咬牙切齿地对卡洛说：“卡洛，你不许早恋。你要是敢找别人早恋，我就敢跑到你对象面前表演上吊。”
不知道休漠怎么会绕到早恋上来，卡洛疯狂摆手道：“我不会早恋的，呼呼你别上吊。”
卡洛一通安抚，依旧对早恋这个问题耿耿于怀的休漠终于安静下来。
休漠望着柔和车灯照耀下好看到晃眼的卡洛，一想到以后会有个人族或者兽族或者血族女孩会跟自己抢走卡洛，他心里就难受得慌。
不行，卡洛只能是自己的。
休漠咬牙，如是想。
卡洛却心想：早恋也太恐怖了，为了让休呼呼能安稳地活过高中，他还是成年后再谈恋爱吧。
开车的宋叔从后视镜里看着后座两个搂搂抱抱的少年，不由感慨，这么多年了，小少爷和休家二少爷的关系还是这么好。
夜色覆盖着休漠家的城堡，将本就带着神秘的建筑又染上几分诡谲。
与之相邻的是一栋面积巨大的豪华宅邸，柔和的灯光倾洒而下，模糊了两栋建筑的界限。
宋叔在把车停在休漠家门前时，对卡洛说：“小少爷，夫人和先生还在国外，后天才回来。”
休漠原本随意交叠的两条大长腿猛地放下，他扭头对卡洛说：“卡洛，来我房间睡，反正宋阿姨和卡叔都不在。”
宋知琬和卡延出国有一段时间了，他们这些年很忙，
卡洛也有此意，他点点头，朝宋叔说：“那宋叔，我去呼呼那儿睡几天。”
休家缠着藤蔓的铁黑色大门慢慢打开，休漠牵着卡洛的手，走了进去。
上到休漠房间，卡洛轻车熟路地打开房灯。
暖黄灯光瞬间充盈整个空间。
刚把书包放下，还没来得及往前走几步的卡洛整个人就被休漠扑倒在柔软床铺里，他无奈地道：“休呼呼，别压着我，我要洗澡。”
自从上初中后，卡洛就很少来休漠房间睡觉了。
顾祈安说，这是因为他们长大了，彼此需要点儿隐私空间，不能像小时候一样天天抱在一起睡觉。
休漠不以为意，甚至为此闹过一段时间。
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休漠怎么会轻易放开卡洛，他长手长脚，整个身体像八爪鱼一样挂在卡洛身上。
这几天里，休漠愈发清晰地嗅到从卡洛身上传来的血液味道，浓烈的，甜丝丝的，仿佛带着钩子般一下下磨着休漠的神经。
用鼻尖微凉的鼻钉轻轻蹭着卡洛白皙的脖颈，休漠红眸微眯，盯着卡洛脖颈处跳动的脉搏，抵舌舔了舔牙齿。
尽管距离如此之近，能闻到的味道也愈发浓郁，休漠压下心头的冲动，没让自己的尖牙彻底没入卡洛细腻莹润的皮肤，而只是嘴唇碰了碰。
卡洛觉得脖子痒得出奇，他没怎么用力地一把揪住休漠的黑发，把休漠作乱的嘴扯离自己的脖颈，道：“休呼呼，你还在换牙吗？又拿我磨牙。”
小学时，休漠每到换牙期就喜欢来咬卡洛，咬得卡洛都习惯了。
可现在休漠好像在玩自己的脖颈，也没认真咬，反而弄得卡洛浑身奇奇怪怪的。
休漠终于舍得把脸抬起来，说：“卡洛，后天陪我去换鼻钉吧，我感觉我快控制不住想吸你血的冲动了。”
经过七八年的相处，休漠一般能非常坦诚地表达自己的欲望，因为他知道卡洛会纵着自己。
卡洛皱着眉，抬手卡住休漠的下颌，示意他张嘴。
待卡洛看清休漠嘴巴里明显窜长一截的尖牙，忧心忡忡道：“哥哥说，你的体质特殊，不是普通血族。他说你应该离我远点儿，省得被我的血液影响，啃咬欲暴涨。”
卡洛放下手，有些担忧地道：“欸呼呼，我还是回我家里睡吧。我担心你不舒服。等你换好新鼻钉，我再来？”
休漠听着卡洛的话慢慢黑下脸，语气紧绷道：“不行，你不能走。卡凛哥原本就巴不得我离你越远越好，我不会伤害你的。”
卡洛当然知道休漠不会伤害自己，他听妈妈提到过休漠身上的“归终”病毒，据说这种病毒会让血族丢失理智，沦为吸血的怪物。而神奇的是，小休漠第一次见小卡洛就感受到了嗜血本能的呼唤，可五岁的血族幼崽居然能抵抗住这种野蛮的本能，没有伤害小卡洛。
而每次休漠换鼻钉的时候，卡洛都能与休漠共感，卡凛说这是因为卡洛是休漠的契合者。
因此他能清晰地知道休漠与本能的抗争。那种痛苦，至今卡洛仍感到心有余悸。
卡洛从回忆里抽离，眨眨眼睛，忙安抚休漠道：“呼呼你别紧张，我不走。周日我们就去换鼻钉。但现在，你先放开我，我要洗澡！”
休漠依依不舍地松开卡洛，目送着卡洛拿起自己给他准备的睡衣，走进浴室后，休漠也拿起衣服去隔壁房间的浴室里洗澡了。
洗漱完毕，休漠一把抽开卡洛从书架上拿起来准备当睡前读物的漫画书，兴致勃勃地把一个厚厚的画本递到卡洛面前。
休漠双手抱臂，大长腿随意地搭在床上，嘴角翘起，眼里满是得意道：“喏，看看，我给你画的漫画书。”
卡洛微睁大眼睛，诧异地拿起有点儿重量的画本，看见封面上写着——《休漠和卡洛的漫画书》。
他很惊喜，眼睛亮亮地看向嘴角都块翘到天上去的休漠，道：“休呼呼，你太厉害了！”
休漠挑眉，假装平静道：“一般般。”
说完他突然想起什么，又开口说：“咳，我不用很厉害，在卡洛你心里当最厉害那个就行。”
来了，才消停半天，休呼呼又开始讲他那土味情话了。
卡洛绝望地抬手捂住休漠的嘴，但自己的嘴角也不由因为这句话上扬些许弧度。
卧室陷入安静，只有翻动纸张的轻轻摩擦声。
看着画本里凑在一块可可爱爱的两个小矮子，卡洛看得不由莞尔，他笑着指到一个地方，对躺在一边的休漠说：“休呼呼，我记得这个时候，我明明比你高。”
休漠躺在床上，假装睡着了。
卡洛抬起长腿踹了踹休漠的腰，让他别装睡。
休漠握住卡洛脚踝，闭着眼道：“嗯，我现在比你高了，就当我提前替那时候的我长高了。”
卡洛被休漠无耻到了，懒得理他，继续认真看起画本。
自从休漠上小学前那个暑假去学画画后，他越学越认真，越学越深入，基本每一年都在进步，引得当时教他画画的老师们都不由惊叹。
休漠学画画的初心是为了让卡洛对自己崇拜并与漫画书争宠，于是休漠有事没事就给卡洛画点儿小漫画，而且还能根据卡洛想看的内容进行专属定制。
卡洛房间的墙上也挂了好几副每年生日时候，休漠送自己的画。
手里的画本记录的是卡洛和休漠从相遇到现在的小故事，卡洛翻到最新那页，脑子里窜出个想法，他动了动自己的腿，说：“既然这本漫画是你和我的故事，我也要参与！”
休漠懒洋洋地睁开眼，看向卡洛，戏谑道：“用你的简笔画小人参与，还是用你的哭兮兮表情包参与？”
一听就知道休漠在说晚自习时，纸条的那件事儿。
卡洛瞪了休漠一眼，没好气道：“你画完给我就是了。好了，从现在开始，闭嘴，睡觉。”
房灯熄灭，一片黑暗。
床上传来含笑的声音：“卡洛，我是血族，晚上睡不着怎么办？”
“休呼呼，那你出去，开着灯睡。”
“其实不用的，你在我身边，黑夜变白天。”
“…………”
“啊啊啊啊啊啊闭嘴，休呼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