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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春宫遗梦(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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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

光禄寺卿一声令下,身穿紫色和殷红色朝服的文武百官整齐划一地在含元殿阶梯下方开阔的广场上跪下。

在文武百官的身后,是大明宫里的下等人——宫女与太监,他们从来到丹凤门后就一直跪着。

晨光熹微,大明宫的含元殿巍然矗立,飞檐如翼,琉璃瓦在朝阳下泛着金色的光芒。殿前的龙尾道蜿蜒而上,两侧旌旗猎猎,金甲侍卫肃立如林,刀戟映日,寒光凛冽。

皇亲国戚有资格站在含元殿内,即使含元殿不久前才血流成河。

这座被称为“外朝”的宫殿见证了许多人脑袋着地,不管怎么样,现在含元殿里已经没有一点血腥味了,有的只是龙涎香燃烧的浓烈香味。

此刻所有人都跪着,陈叁作为南瑿的贴身奴才跪在含元殿的角落里,按理说他应该跪在百官的行列,因为新帝登基后他才能正式离职,或者跪在大明宫下等人的行列,因为他离职后会成为普通的杂役,可是他太想亲眼看到新皇登基的时刻,想离这个场景更近一点,所以他去求了南瑿,让自己跪在含元殿里。

封建王朝将人进行三六九等的划分,地位越高的人,离龙椅越近。

陈叁想见证大觐最后的辉煌。南凛统治的时代,是大觐作为盛世帝国的巅峰时期,然而巅峰就是山顶,登上山顶之后,就要走下坡路了。

钟鼓声自远处传来,低沉而悠远,仿佛天地共鸣。广场上的文武百官身着官袍,头戴进贤冠,手持象牙笏板,分列跪于丹墀两侧。他们的目光齐聚龙尾道尽头,静候新帝的驾临。

陈叁等了很久,跪到膝盖没有知觉了。突然,内侍高亢的唱喏声划破长空,鼓乐骤起,笙箫齐鸣。

新帝身着十二章纹衮冕,头戴通天冠,冠上十二旒珠帘轻摇,掩不住她眉宇间的威严与冷峻。她缓步踏上龙尾道,步履沉稳,衣袂随风轻扬,仿佛携着天地之气,令人不敢逼视。

她的身后跟着两位贴身宫女——霜降和惊蛰,再后面,是礼部大张旗鼓的仪仗队。

从含元殿门槛到龙椅,有三十米的距离,这条路不算长,可是它象征的意义却难以估量。

南凛走得很慢,仿佛地上铺的不是红色的地毯,而是不断蔓延的血液,她每走一步,都要踩碎一个人的血肉,用这些人的尸体垒起她通往权力之路的白骨阶梯。

帝冠上的旒冕轻微摆动着,南凛不曾眨过眼睛,而是专注地盯着属于她的龙椅。

终于,她缓慢地走到龙椅前,端庄地坐下。

百官齐齐跪拜,山呼万岁,声浪如潮,回荡在大明宫的上空。新帝的目光如炬,扫过众人,似能洞悉一切。

“众卿平身。”

这四个字被礼部的人传颂到大殿外,礼仪官扯着嗓子的叫喊在开阔的广场上可以听到回声,回声又像预示不祥的乌鸦在天空中一边盘桓一边鸣叫,人们听见之后开始陆续站起来。

乐声渐起,鼓声雷动,宫中一片欢腾,然而外面的长安城,依旧如旧日般宁静,只是此时的每一个市民,心中都知晓,今日,已经不同往昔。

南凛的神色与往常并无不同,在帝冠旒冕的遮挡下,底下的人几乎看不见她的脸。

陈叁站在角落里,他有些不适,因为宫变的时候,他亲眼看见了从含元殿里流到外面的血,这让他一想起来就反胃。

南凛为她的登基慷慨陈词:“朕承天命,继大统,当以天下为己任,励精图治,不负万民所托……”

但是此时陈叁的心思早已经飞走,他开始出现幻觉。

他看到旒冕下的脸变成了南瑿那张立体俊美的面孔。南瑿的嘴巴一张一合,说承蒙先帝厚爱,荣登大宝,必不负先帝交给他的重任。末了,他要清算大明宫变里的逆党,陈叁首当其冲,他指着陈叁道:“胆敢私自隐藏先帝遗诏,把他拉下去凌迟。”

陈叁的幻想一直持续到南凛讲话结束,一声凄厉的叫喊把他从幻想中拉回现实。

“诅咒……大觐的诅咒……自相残杀,诅咒……”

又是那个疯癫的老太监,他曾从天而降般冲撞过先帝的送殡仪仗,如今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在新帝的登基大典上捣乱。

老太监的脖子上有一道极长的深红色伤痕,嘴里只剩下三四颗牙齿,他的口腔像灌满污秽的深渊,流出黑色的口水,说出让人胆寒的话语。

跟上次一样,没过多久他又被羽林卫抓走了,边走边高喊:“诅咒……诅咒……你们都被诅咒了……”

老太监的话引得殿内殿外所有人都向他看去,可惜他很快就被拖走了。

他是谁,从哪里来?

他说的诅咒是什么?

为什么他在冲撞了先帝灵柩之后还能活?

所有人都带着这样的疑问,但是南凛却很平静,因为她知道一切的答案。

陈叁想到,吕美人曾经告诉他,只有皇帝才能知道周贵妃死亡的真相,是不是说明,皇帝也可以知道其他不为外人所知的事情?

如果此时众人可以把目光从老太监身上移开,移到大明宫的新任主人身上,他们就会发现,南凛并不是毫无情绪起伏的,她的眼里不是冷漠,而是慈悲。

她涂着红色口脂的嘴唇,轻轻吐露出一句话:“诅咒,早就已经开始了。”

觐帝杀死了亲兄弟,坐上了皇位。

南凛杀死了亲兄弟,坐上了皇位。

陈叁虽然不知道诅咒的具体内容,但他知道或许和大明宫里的杀戮有关,因为大明宫是政治中心,是统治者的宫殿,那么统治者为什么是统治者?因为他们有权力,所以大明宫其实是一个巨大的、华美的、承载权欲的器皿。

从这一天起,南凛是除了穿越者陈叁之外,第二个知道大觐结局的人。

含元殿内外的盛宴仍在上演,老太监不过只是一个小插曲,很快,人们就忘记了这个不祥的预兆,继续聆听新任统治者对未来的畅想。

而明义殿内,一个婴孩的啼哭伴随着母亲惨绝人寰的尖叫在宫殿内回响,崔釉死死抓住床边的帷帐,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的眼睛瞪得很大,嘴唇苍白如纸。

秋姑姑几乎喜极而泣,她把浑身是血和黏液的孩子放在襁褓里,抱到崔釉的身边:“王妃您看,小世子出生了,长得很像您呢。”

这句话不过是对崔釉的安慰,小世子是早产儿,身体非常小,除了刚从母体出来时发出过一声哭喊外,再也没有哭声,这样的小孩多半都会夭折的。

可是秋姑姑知道,崔釉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她要试试用孩子吊住母亲这一口气。

崔釉缓缓把抓住帷帐的手松开,转头看向她的孩子,她终于露出了一点欣慰的笑意,然后她又看见了站在秋姑姑身边的两位太监,这两位太监是带着使命来的。

南瑜的免死金牌只能救一个人,他救了崔釉,可是当崔釉的孩子出生,他就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不能和他的母亲共享一块免死金牌。

崔釉知道,太监们准备把这个孩子弄死,然后回去交差。

突然,宫外传来了奏乐的声音,崔釉听到这个声音,才想起今天是新帝的登基大典。

她颤抖着说:“南玉……”

秋姑姑对她说:“王妃放心,老奴就是羲王殿下指来照顾您的。”

崔釉还是坚持重复:“南玉,让他来见我。”

秋姑姑没办法,只好让接生婆去登基大典上找南玉,现在所有宫女都在含元殿参加典礼,崔釉生产的时候身边只有她和接生婆,但是秋姑姑不敢离开崔釉,怕她一走,太监就把孩子勒死。

接生婆哪里见过南玉,刚巧不久前含元殿里被摆上了矮桌,准备开始酒宴,陈叁不想喝酒,就从含元殿里悄悄离开了,接生婆见他是从含元殿里出去的,且气质出尘,便走上来问他:“敢问大人知不知道羲王殿下在哪里?”

陈叁温柔地说:“您找南玉有什么事情呢,他正在忙。”

接生婆见他好说话,就把崔釉诞下世子的事情告知了他。

陈叁也不敢马虎,马上进殿与南玉耳语。

南玉放下筷子就要离席,可是陈叁却按住了他:“殿下一走,陛下肯定会问您去哪,今日是陛下的登基大典,您与廉王妃还是避嫌为好,不要让陛下不高兴。”

南玉焦心地说:“那你去帮我去看看皇嫂,务必不要让其他人趁她虚弱之际伤害她,还有……还有她和大哥的孩子,那是大哥唯一的血脉了。”

“还请王爷给我一件你的贴身物品,以免微臣行动受阻,也给王妃瞧一瞧,让她知道您的心意。”

南玉毫不犹豫地扯下了自己脖子上的金锁,交给了陈叁。

陈叁得到嘱托,马不停蹄地赶往明义殿,此时崔釉已经奄奄一息,陈叁顾不得男女避嫌的传统,跪在崔釉床边,把金锁拿给她看。

“王妃,我是代表羲王殿下来这里的,有我在,没人会伤害您的。”

崔釉艰难地从枕头下面掏出了一个玉佩,陈叁认得出它,当初先帝给南瑜崔釉赐婚之后,南玉让他把这枚玉佩交给了崔釉。

崔釉小声地对他说:“救救孩子,帮我告诉南玉,求求他,看在我们多年的情分上,救救我的孩子。”

陈叁人微言轻,所以不敢轻易接过玉佩。

但是崔釉死死地盯着他,枯槁的手执着地举着玉佩,甚至手上还有血。

她哭了,眼泪落到枕头里,陈叁不肯接下玉佩的反应让她几乎绝望。

就在她要放下手的时候,陈叁咬牙接住了玉佩。

“王妃放心,微臣愿以命守护世子。”

崔釉的眼里又亮起了一丝光芒,她满足地笑了,让秋姑姑把孩子给陈叁抱着。

陈叁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手里还攥着带血的玉佩。

崔釉终于可以放心了,她闭上了疲惫的眼睛,嘴角还带着笑意,不久就咽了气。

陈叁又在大明宫里见证了一个人的死亡,但他发现自己不再把死人当成一件惊天大事,而是可以平静地面对生命的脆弱与残酷。

崔釉合眼之后,秋姑姑替她盖好被子,死者为大,她让陈叁和太监们先出去,然后和接生婆一起为崔釉收拾仪容仪表。

陈叁抱着孩子,如同僵尸一般麻木地离开。

两位太监却叫住了他,让他把孩子留下,他们要把孩子带回去交给凛帝。

陈叁不知道他们说的是真是假,万一他们直接把孩子捂死了或者掐死了怎么办?他刚刚才和崔釉保证,会拿自己的性命来守护这个孩子的性命。

“羲王殿下有令,待世子一出生,就将世子抱去长安殿,交给羲王妃,恕在下不能从命。”

正在两方僵持的时候,惊蛰居然来到了明义殿,身后还跟着六名羽林卫。

她看见陈叁抱着孩子,并未多言,将羽林卫留在门前将陈叁围起来,然后自己进入宫殿查看崔釉的情况。不一会儿,她从殿内出来,对陈叁说:“还请大人将世子交给在下。”

陈叁坚持道:“羲王殿下有令,要微臣将世子抱去长安殿。”

惊蛰没有继续和陈叁僵持,而是说:“那就请大人随在下一起去面见圣上吧。”

六名羽林卫将陈叁包围,一副如果他不主动走就要架着他去的意思。

陈叁不想伤着孩子,只好跟惊蛰离开。

等他们来到紫宸殿后,陈叁发现殿里有了些变化。

历代君主都会按照自己的喜好改变殿内的布置,南凛将紫宸殿主殿的龙椅前挂上了一道帘子,自己则褪去帝冠,倚靠在扶手上,闭眼休憩。

陈叁抱着孩子在帘子前面跪下,南凛轻轻一挥手,惊蛰和羽林卫就退下了。

“微臣给陛下请安,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陛下。”

陈叁小心地站起来,不忘看看襁褓里孩子的情况。孩子还有呼吸,只是呼吸声十分微弱,小小的身体还散发出一股血腥味。

南凛说话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听闻廉王妃难产薨逝了。”

“是,陛下,臣亲眼看见她走了。”

“依你之见,这个孩子要怎么处置呢?”

陈叁知道南凛并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就像她当初给自己喝哑药,可是他并没有变成哑巴,南凛只是以此来敲打他,让他管住自己的嘴。

所以陈叁只能赌,赌这个父母双亡的孤儿能得到姑姑的一点同情。

“陛下,廉王妃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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