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啼天背后几位归元一宗的弟子显得有些茫然。
解下来?什么解下来?
“住口!”付啼切打断关长岁,他昨夜的狼狈时刻自然是不能让手下的弟子知晓,归元一宗的弟子只当他是另有计划独自外出,等到白日事毕才有来和自己会和。
关长岁歪头一笑,越过沈青和柳逢春迎面对上付啼天。
“看来他们不知道你跟个猴儿似得被吊了一晚上的事情啊?”
“关长岁你找死!”
付啼天手中杀招骤起,直指关长岁胸口,关长岁火速拔剑格挡,痛快地说道:“我没工夫跟你掰扯,付啼天,你别以为带着凝真宗和华阳宗的人两头堵就能把我怎么样,我告诉你,昨天我能带着我师侄逃离,今天一定也能。”
说话间,关长岁自然地将剑绕至身后,向沈青勾勾手指比了个来的姿势。
沈青立刻心领神会,关长岁是想直接飞走了事。
几人此刻虽在山崖连接的吊桥上进退维谷,却也面临着天高地阔的空间形式,那华阳宗的红色牢笼阵法必然不好实战,直接御剑飞走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关长岁,你过来和我打一场,赢了我就放过你们。”
付啼天舔舔嘴唇,一只手逐渐移向怀中,随时准备掏出那张魂帆。
关长岁缓慢弓身逐渐蹲成一个箭步,将破岳尽量向下方,随时准备以迅雷之势带着几人远去。
付啼天和关长岁此刻各怀心思,僵持对峙。
不料站在最后的洛雨声却挤过众人向前一步贴近关长岁说道:“关道友,怕他干什么,他们归元一宗这是明目张胆的仗势欺人,洛某拼尽全力也会帮你。”
柳逢春眉目一压,冷眼扫过洛雨声的背影。
对面付啼天出声嘲讽:“这又是哪来的破落户?一个人?散修?”
关长岁冲着洛雨声回以一个感谢援手的微笑,内心却不住腹诽,打个鬼啊,他昨天才刚刚引发爆丹之力,灵力如今还没完全恢复,对上同为金丹中期的付啼天,不说一定会输,就算是赢也肯定赢得艰难。
再者说,他始终觉得付啼天没安什么好心,才不会和他正面对上。
“没想到归元一宗竟是些嚣张跋扈之辈,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
“好啊,你上赶着来送死我也便成全你!”
关长岁内心一阵叹息,这洛道友看着不像脑子不灵光的面相啊,这种时候拱什么火。
付啼天终于抓住怀中的魂帆奋力就要往外一扯
关长岁此时突然大吼一声:“啊啊啊!”
突如其来的动静瞬间喝住了付啼天。
身后的沈青两手各抓一人,连忙抬脚想要登上关长岁的破岳剑。
却听见“啊”声余韵未消,于空旷山谷带出男女和声的二重奏。
声音不是出自关长岁!
“啊啊啊啊——”
关长岁猛然回头,就见许苔衣的脚腕此刻正被一只骷髅手死死拽住,那骷髅头一手抓着吊桥边缘,一手拽住了许苔衣,似乎准备抓着许苔衣一起向下坠落。
许苔衣猝不及防,直接从吊桥的空隙掉了下去。
骷髅头黑洞洞的双眼呆滞地看向关长岁。
付啼天从怀中摸索的动作稍一迟滞,有些疑惑地看着那个怪物。
那是什么东西?
穿着衣服的骷髅?
许苔衣高声呼叫,挥剑在空中砍劈,靠着惊人的气力和锋利的剑刃捅穿了骷髅的胸腔,硬生生拆了握住他脚腕的骷髅头。
却也无法阻止坠落的轨迹。
“师妹!”罗宁和景明失声尖叫。
“苔衣!”沈青惊恐万分,竟然下意识地想要翻身下桥。
结果被身后的柳逢春抓住腰带拽了回来:“别去,你应付不来。”
“我师妹!”
沈青急切地回头,怒视着柳逢春,站着说话不腰疼那可是他亲师妹!
“沈青!”关长岁叫住沈青,“他说得对,你应付不来,带着师弟先走。”
关长岁目不转睛地盯着许苔衣,此处山崖并不算高,转瞬即的坠落他盯得清清楚楚。
许苔衣并非掉落水潭,而是在水面上空直接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下方水面中心荡起一圈又一圈涟漪,水潭接连震颤出水花,中心处再次冒出一波与先前穿着不一样的骷髅头来,沿着山崖直直向上爬行。
用黑洞洞的眼眶呆滞地看着每一个活人。
“那是什么?那是什么怪物!”
归元一宗弟子多少见过世面,还算镇静,华阳宗那边已经有弟子惊恐地喊叫起来,也不顾什么关不关长岁的,拔腿就要远离这群姿态怪异引人恶寒的怪物。
关长岁见此刻局势已经开始混乱,连忙带着所有人御剑起飞。
他凌厉眉目转向沈青,遥遥一指远方,叮嘱道:“走,保护好师弟们!”
“别想跑!”
付啼天连忙拿出魂帆,但还没等他催咒放大,就见关长岁顺手抓过沈青的武器,拽着破岳剑柄一个绕杠将自己甩出,铛得一脚踢飞破岳,送走沈青几人的同时自己一个加速俯冲,朝崖下水潭而去。
“师叔!”
“关道友不可啊!”
剑上几人在空中高呼,洛雨声还想要伸手去抓关长岁,却什么也没抓住,眼见关长岁逐渐收缩成一个小点。
付啼天注视着关长岁的同时,没发现脚下几只骷髅头已经飞速爬上了悬崖,甩动着皮肉腐烂白骨森森的手掌想要抓住归元一宗的弟子。
付啼天咬牙收回魂帆,狠狠道:“先解决这些东西再说!”
而关长岁背后又,有一个身影急速追来。
关长岁凝聚目力注视着下方水潭,如果他猜得不错,苔衣消失的地方一定有一道空间裂隙。
突然间,他手臂一紧,扭头对上柳逢春一双漆黑的眉眼。
眨眼间,两人纷纷消失于水潭上空之中。
*
越过裂隙的那一瞬间,关长岁眼前天地倒挂景色融合扭转。
耳中嗡得一声,两人已重新落地来到了一个全新的小世界。
此地不知季节几何,只是树叶大都枯黄凋敝,静滞的空气中带着一种落叶揉碎的味道,这味道夹杂着环境中的寒意争先恐后地跑进二人鼻腔。
“苔衣!苔衣!”
关长岁高声大喊,并没有听到有人回应。
眼下他也没法确定,自己和许苔衣前后掉落小世界时究竟是不是来到了同一个落点。
他低头观察地面,有几枚凌乱的脚印,但大多都被拖蹭的痕迹掩盖。
“关长岁,你看这里。”
柳逢春招呼他过来,指着树干上一道剑痕,斜上到斜下力道逐渐减轻。
关长岁连忙上前,抚摸着刻痕,心说一句聪明姑娘,还知道留下记号让自己来找。
至少片刻之前许苔衣还是无碍的,就是不知道她这一跑到底跑了多远,前边有没有危险。
两人顾不得多说,匆匆追着剑痕脚印往前,也不知道许苔衣身后跟着几个怪物,她一个筑基五层能不能应付得来。
只是追逐过一段路程之后就被一条湍急地流水挡住了去路,激流冲荡着河流两岸,另一边沿岸水草丰茂,与两人所站之处的枯败景象截然相反。
仙洲之中存在数个秘境,秘境之中有可能有数个小世界,个中场景有的与外界别无二主,有的却不能以常理来推断。何况又有幻境常存期间,修士一旦道心不坚很容易迷失在混乱的世界中。
对面翠草茂盛,各个迎风挺拔,不像是有人踩踏过的痕迹,这河流上下沿岸也再无明显标志,看不出来许苔衣是去往哪个方向。
关长岁站在河岸有些紧张地喘息,来之前他还曾在玄谷秘境外信誓旦旦地说筑基五层进入秘境也没有问题,他自认为自己护得住所有人,如今苔衣失去联系,找不回来他是没脸再回云门仙宗。
柳逢春问道:“你们山门不是有能传音联系的弟子令吗?”
关长岁恍然大悟,刚刚一路提心吊胆地跑来差点把这个给忘了。
他连忙解下腰间的弟子令联系许苔衣:“苔衣!苔衣听得见我说话吗?”
手中令牌一闪,终于传来令人安心的声音:“师叔我没事,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
关长岁长舒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接着问道:“你现在在哪呢?”
“我也不知道,我刚刚躲闪那怪物,闷着头乱飞就到了现在这个地方,不远处好像有一丛光亮直冲天际,我就在能看见光亮的地方。”
关长岁抬头遥望,并未见到许苔衣说的什么直冲天际的光亮,看来离她所在的地方话有一段距离。
“我们现在循着你的脚印剑痕来到了河边,你说接下来要往哪走?”
“过河师叔,我是直接过河了。”
“找个安全的地方等我过去,每隔一个时辰和师叔报个平安。”
“好!”
关长岁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长舒一口气,双手搓搓脸颊平复心情,终于想起来回头问柳逢春一句:“你跟过来干嘛?怎么没跟沈青一起走?”
柳逢春也没想那么多,当时他人本已在剑上,看见关长岁反向借力冲入崖底的时候,突然就脑子一热地跟了上去。
但若仔细想来,云门仙宗的人跟他有什么关系?关长岁又跟他有什么关系?
可是每次目光落到这人身上,身体总是比脑子更快一步做出决定。
但他这些话都没说出口,他只是说:“你那个师侄,似乎不太待见我。”
这倒是实话。
关长岁笑着打量他一眼说道:“这不能怪人家,凡事先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好吧。”
谁让你看起来不像什么好人呢?
你说是吧,死魔修。
“不过你来了也好,我们剑修对什么空间阵法的一窍不通,到时候可能还真得要你想办法让我们出去。”
关长岁语气轻松了不少,抬腿越过河流,示意柳逢春跟他走,同时拿着弟子令呼叫另一边:“沈青沈青,联系到苔衣了,我们现在处在一个秘境之中的小世界,人都没事,我们会和之后就出去找你。”
柳逢春跨越河流,目光与远处天边的孤云交会,一阵风儿带动落叶打旋远去。
他不知为何心中突然有了某种预感,不只是因为关长岁,冥冥之中还有什么东西驱动着他前来,他必须得来。
*
另一边,已经成功撂地的沈青结束了和关长岁的对话。
“太好了,师叔和苔衣暂时都没事,就是不知道他们要怎么才能出来。”
“你们不如先担心一下自己吧。 ”
沈青猛然回首,归元一宗的弟子接连出现将几人团团围住。
沈青慌忙想联系关长岁,付啼天却直接出手将他的弟子令打掉,出手卸掉所有人的武器。
关长岁不在,对付这几人犹如儿戏一般简单。
“绑上他们。”付啼天出手丢给门下弟子一根金灿灿的绳索。
这是曾经关长岁用来绑他的捆仙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