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牧本来还觉得邀请自己有点奇怪，不过傍晚下了班发现宋枝不止请了他，还有其他几个主演，导演和制片什么的都在，很热闹地坐了一整个包厢。
这一下就成了剧组团建了，还真有不少认识的人，陈牧没什么心理压力，拒绝了向乾让坐他旁边的提议，窝在小角落在戳戳自己的手机。他在纠结要不要问问顾深，但上次两个人吵完那一架，陈牧好几天没跟他说话了，对方发来的消息都没回。
聊天框还停留在昨天顾深说试了一下菠萝炒饭的做饭，让他回来之后可以尝尝。
再往上都是顾深的消息，这人没被回复也没说什么，报备还是日常进行着。
【顾：这几天可能都要加班到很晚】
这个是没空打电话的意思，虽然陈牧在此之前已经挂断了无数他的电话和视频，向来受点委屈就各种撒泼耍赖的顾深居然也没多说什么。
【顾：今天在干嘛？】
大概是陈牧一整天没给他发消息，顾总心虚之后主动发起对话，这个得到了陈牧特别冷漠的一个句号，然后他隔了几分钟回了个很可怜的“哦”。
【顾：青州这几天都很热，要点冷饮吗】
这个倒是得到了陈牧正常的回复，【咸鱼之王：不要，有人请客了】
虽然后面线上就日常闷葫芦的顾总努力扯淡了两句，都被陈牧的句号给挡回去，放弃了没话找话。
这么变扭地过了几天，陈牧因为在片场突发情况多，这么多剧组的同事一块，倒是没怎么因为这件事有什么情绪波动。不过看样子那边的顾深应该过得挺煎熬的，努力发起对话还没收到回复，这个样子看着也像是不敢生气了。
陈牧想了想还是打算问一下他。
【咸鱼之王：晚上干嘛？】
顾深那边今天倒是没在加班，只是不知道是在发小作文还是干嘛，聊天框顶端的名字和“对方正在输入中”反复跳动，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纠结的。
【咸鱼之王：？已读不回】
顾深的消息终于进来了，说得也很简洁。
【顾：准备去吃饭】
【咸鱼之王：朋友，还是应酬？】
【顾：……都有】
【咸鱼之王：？】
【顾：待会儿给你发照片】
这个报备得依旧很粗暴，陈牧想到顾深要当着一大桌子的人举起手机拍照录视频，就有点没眼看。但顾总难得主动说一回，陈牧也乐得装没看见，开始思考待会儿上完菜自己要怎么拍一张不引人注意。
然而还没等菜上齐，陈牧就发现自己不需要纠结这个问题了，因为顾深本人被制片带着进来了。
前面是个长相很英俊气质温润的青年，他进门的时候还侧着点身子跟后面的顾深说话，两人年纪相仿，尽管已经穿得很休闲，但气场依旧，看着不太好接近。
一看就和他们不是一路人，但和未到中年已经地中海的制片也不太像一路人，年轻好看得过分了些。
陈牧抱着手臂看着顾深，眉梢微扬，后者对上他的视线后，果断朝他这边走了过来。
然后在对面被前面浅色衣衫的男子拦住，有点奇怪：“你要去哪？”
陈牧看着顾深，趁着没人看自己这边，果断比了个手势让他别过来。他要是直线朝自己这边来了，以后还要不要再剧组混了，天知道会被传成什么。
顾深和他对视了两秒，很快若无其事地挪开视线回头看向面前的人，语气很淡：“找地方坐。”
向乾很快自觉地拉开旁边的椅子，“顾哥你坐这，哥坐枝枝姐旁边就行。”
那个和向乾长得有几分神似的男人很快坐下跟宋枝打了个招呼，双方看上去关系不错，言语间很熟悉的样子，旁边和他一起来的顾深反而像个局外人。
制片很快给介绍了一下，“这个是向总，是向乾的大哥，这个是向总朋友，顾总。那个，大家不用拘谨啊，向总刚好路过出差，顺便请客吃个饭，不是什么酒局，吃完饭想回的都随时走，不用打招呼。”
这个向总可能在场的人都不认得脸，但都知道这部戏是业内巨头向前影视投资出品的，组里不少演员都来自这个公司。都知道大老板姓向，会这么自然出现在这里的向总是谁当然不言而喻，只是更让人意外的是，传闻中的老总居然长得这么年轻。
等大家打完招呼，宋枝才开口，声音带着点笑：“我还以为今天是我攒的局，你们两个倒是不客气。”
向总举起装着果汁的杯子，朝她微微一笑，“借光了，宋老师。”
那边顾深还是跟个局外人似的，别说跟他们应酬似的寒暄了，他酒杯都懒得拿一下，低头在桌子底下不知道干什么。
兄弟两个……姓向的，耳熟。陈牧若有所思地轻叩着自己的椅子，许久才动手去拿响了好几声的手机，坐在对面的顾深正在狂发消息。
【顾：你旁边有位置都不让坐？】
【顾：不是故意不跟你说的】
【顾：对着空调吹不冷？】
【顾：向霖说来看弟弟，我就跟着来了】
这解释得颠三倒四的，陈牧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人喝酒了呢。
顾深没抬头，等了会儿还是没等到陈牧的回复，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顾深盯着他的眼神有点幽怨，然后在陈牧冷漠的眼神里逐渐飘忽了起来，打字又开始删删减减了，半天没再发出一条。
等到菜上齐之后，顾深看了眼对面事不关己拿起筷子的陈牧，果断举起手机给桌上的菜色拍了个照。
虽然桌上好几个人都想干这事，但毕竟不是私人聚会的场合，对面前面的桌子拍一张了事。倒是没想到会有人这么张扬地拍了，还是大老板的朋友，谁好人家大佬要这么拍照啊。
虽然是死贵的一顿。
难道大佬也有朋友圈要分享？还是公司有宣传任务要完成？
周围没人会在这种时候多嘴，倒是向霖看了他一眼，揶揄道：“宋老师请客这么会点菜？以前都没见你拍过。”
顾深已经打开聊天框，把照片发了出去，随口道：“报备而已。”
向霖长眉微扬，瞥了眼对面的陈牧，“刚见过也要报备？别太夸张。”
顾深懒得理他，依旧很旁若无人：“吃你的，别管我。”
陈牧点开那张照片看了一眼，终于打开键盘开始打字了——
【咸鱼之王：有病[白眼】
【顾：……不是说好给你拍照，又骂我】
【咸鱼之王：我是瞎了吗，要你单独拍照给我[白眼]】
【顾：没。】
【咸鱼之王：……】
【顾：向乾是向霖弟弟，不过他之前不知道我们的关系】
【咸鱼之王：不感兴趣，谢谢】
【顾：吃了饭找地方坐会儿，好久没见你了】
说了这么久还是没说到点子上，陈牧忍不住叹气，看了眼对面的顾深，拿起筷子夹菜吃饭了。跟这种人说话还是要保持充分的体力，不然待会儿气晕就不划算了。
不过怎么感觉事情越来越复杂了？陈牧一边嚼嚼嚼一边试图理清思绪，不知道是顾深这个人复杂，还是自己重生后的蝴蝶效应，明明这些人原本都没有一点交集的。
等这顿饭过后，陈牧跟这一行人转场去了顶楼的咖啡厅，发现自己上辈子还是活得太自闭了，也觉得这个世界足够玄幻。
“你好，我是向霖。”向霖坐在对面跟陈牧打招呼，他长了张轮廓分明的脸，看上去比向乾要成熟许多，说话声音倒是很温和：“好像还没正式打过招呼，顾深应该跟你提过我，不过我听说你应该更多一些，久仰。”
陈牧朝他颔首，“嗯，我知道你，不过倒是没听过向乾是你弟弟，亲兄弟？”
向乾顿时凑过去，头挨着自家亲哥，“不像吗？别人看了我们都说一眼亲兄弟。”
陈牧瞥了眼旁边的顾深，没忍住笑了一声，“主要是没想到吧，毕竟前几天某人还警告我，少跟向乾玩。”
顾深还没反应，倒是向乾先开口了，解释得很认真：“不是不是，牧哥！我一开始真不知道你和顾哥是这种关系，我以为他们让我多关照你，是……让我勾搭你一下的意思，而且我觉得牧哥性格挺好的，认识一下也行。”
陈牧：“……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而且，你不是直男吗？”
向乾睁眼说瞎话：“这并不妨碍我为我哥拉拢有潜力的新人，牧哥你以后要跳槽，请第一时间考虑我们家好吗，好的！”
向霖有点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不好意思，我弟小时候发过高烧，不小心去的宠物医院，理解能力经常出问题。”
向乾顿时一脸控诉：“什么意思！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这都是为了你！”
倒是旁边的宋枝笑着安抚他：“你哥开玩笑的，你小时候他照顾得很用心。”
陈牧看了眼她旁边的向霖，又转头看向顾深：“你是不是有病，就因为这个冲我生气？我又不知道这些。”
顾深把手里装刨冰的碗递给他，语气很淡：“明明是你跟我生气，你说你都几天没给我回消息了。”
“我……？！！”陈牧差点被这理直气壮的话噎了个倒仰，怒挖两口西瓜刨冰，啃完才说：“不是你说不认识向乾，你那不是没事找事是什么？”
向家兄弟动作一致地看向顾深，向乾很无辜：“顾哥你也没跟牧哥说实话啊？你要是早点说清楚，我也不会……不对啊，我跟牧哥本来也没什么，我俩就是关系很好的同事，我只是想拉个人跳槽而已。”
顾深：“我没让你关照他。”
向霖瞪了他一眼，“我说的，但这是你说陈牧不喜欢特殊待遇，我就随口嘱咐了一句，让他助理多留个心眼关照一下而已。”
顾深一本正经：“那也不是你弟弟勾搭他的理由。”
向乾在顾深冷漠的语气里沉默了一下，弱弱道：“我真没有想……我真不喜欢男的，我发誓！”
宋枝在旁边看他们吵嘴，觉得这个场景实在很新奇，忍不住感慨：“好多年没看你们两个吵嘴了，还以为工作以后就丧失了吵架的能力了呢。”
顾深向来话不多，哦也不是，只是张嘴都是些让人吐血的话，说了不如不说。他看着似乎是和宋枝不太熟，转过头看着陈牧吃东西，没再开口说话了。
倒是向霖有点不好意思，戚戚然道：“不是，这家伙这个死样子，真不知道是怎么找到对象的。”
顾深冷淡的语气中带着点嘲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呢。”
向霖气笑了，看着他刚想说点什么，又感受到旁边宋枝看过来的目光，闭嘴不再说了。
这小学鸡掐架的场面……陈牧彻底服了，挖了一大勺刨冰塞进顾深嘴里，声音很小：“你别说了，长这么大没被打死也是很不容易哈。”
顾深吃完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因为他打不过我。”
向霖掷地有声：“滚蛋，我是让着你。”
陈牧：“……”这真的是奔三的男人吗？劳资二十八的时候都没精力在手机上和景钰扯淡了，这俩怎么还能跟小学生似的。
宋枝笑了一声，有点无奈地摇头，向霖也就跟顾深在一块的时候能这样了。
向乾目光在宋枝身上流连了一下，忍不住看向自己亲哥：“哥你都快三十了，真的不打算找对象啊，枝枝姐都要结婚了。对了爸上次还专门打电话问我，你是不是喜欢男的？”
向霖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以为自己听力出什么毛病了，“你说什么？”
顾深语气很淡帮他翻译过来：“实在不行，找个男的也行，你爸妥协了。”
向霖无意识瞥了眼旁边的宋枝，有点恼怒地放下手里的杯子，“滚！这个世界还是有异性恋的，而本人不巧正是其中之一。”
顾深语气没什么波澜：“哦。”
这种语气实在很在人的情绪里煽风点火，向霖捂着心口按了按，安慰自己不跟这种冷血动物计较，没事没事没事。
陈牧看了眼对面的兄弟俩，又不动声色地瞅了眼旁边看他们拌嘴的宋枝，心说事情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