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深今天好像是真的很忙，中午过来送午饭陪陈牧一块吃，中途接了好几个电话，后面还接了个视频会议。

陈牧一开始不知道他开的视频，以为和前面一样都是电话。想着他这都最后几口了，赶紧吃完收拾休息，毕竟今天因为他下班晚点了顾深一直等他，自己吃的时候时不时给他喂两口。

两人面对面坐的，投喂倒是很轻松，伸个手就行。

只是陈牧喂第一口的时候，顾深表情有点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不过没迟疑也没拒绝，稍微往前凑了一点就吃了，接受投喂接受得很轻易。

陈牧很快吃完了自己那份饭，端起碗喝了两口汤，然后拿着汤勺看向顾深，用气音问：“吃不吃排骨？”

顾深打电话基本上也是听对面说，回应也都是很简洁的，闻言朝他伸手，音量很正常：“我喝你剩的。”

陈牧吃得差不多了，他已经喝过一碗汤了，闻言自然把自己的碗递过去，等着他喝完的空当开始收拾桌子，然后就听见他面前的电脑里传来一个有些窘迫的男声——

“顾总，要不你先吃饭？咱们休息十分钟，刚好大家也喝个水整理一下思路。”

陈牧抽湿巾的动作顿了下，然后看着顾深表情淡定地把碗放回桌上，语气还是很淡定，“我吃好了，你们要休息的话暂停十分钟。”

怎么听着像开了摄像头，陈牧从自己的位置起来往他那边挪了一点，不可思议地伸长了一点脖子去看，然后看见屏幕上有好几个人头，包括但不限于背景是会议室的。

陈牧受到了冲击，确认自己没入镜默默退了回来，然后看见顾深已经伸手合上了电脑。

顾深看了眼他的表情，有点不解：“你这什么表情？”

陈牧又忍不住瞥了眼他的笔记本，小声问：“你关麦了吗？”

“嗯。”顾深随口应道，“你这么小心做什么，又不关你事。”

陈牧坐了回去，语气有点一言难尽：“我不知道你开视频会议啊，你不知道早点说，你员工肯定对我们很无语。”

顾深冷哼一声，任性得很彻底：“今天本来是我休息日，我突然加班我还不高兴呢，谁不无语。”

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两声，因为两人的手机是一个牌子，响铃也是一样的声音，陈牧以为是自己的，下意识凑过去看了一眼消息，是杨景州的微信消息刷过——

【杨景州：老板你没关麦。】

【杨景州：晚上飞黎城的行程要取消吗？】

陈牧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顾深！”人怎么能无所畏惧成这样。

顾深大概猜到了消息是谁的，解锁手机看完了也不为所动，语气自然：“我又没说什么不能说的。杨景州，行程不取消，再问你就一个人去出差。”

陈牧彻底被他这个厚脸皮打败，认命地开始收拾桌子，“上你的班去吧，再见。”

顾深打开电脑重新关了麦，开始收拾桌子，动作比他麻利多了：“晚上安排了其他人帮你搬家，有什么不满意的跟他说，他都会处理。我本来想陪看你的，临时有别的安排。”

陈牧干脆停了手，支着下巴看他：“搬家干啥，我住酒店都习惯了。”

“也不算搬家，暂时住几天，等你杀青就不住了。”顾深收完桌子，把东西都放在一边，“睡习惯了还每天这么困，骗鬼呢。”

陈牧还是有点接受无能：“不行不行，哪有这样的，你还真买个房给我住……不行，我现在也太穷了，得打多少工才能还得起。”

“我有钱。”顾深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或者，我还是投资你拍戏好了，这样的小房子也确实拿不出手，他们对小情人都不止这样。”

陈牧的重点永远落在偏离主题的地方：“……他们是谁？”

“一个圈子，不太熟的朋友。”顾深有点不高兴了，“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讲理啊，现在不是你求包养的时候了，好好的男朋友不当，结婚也不愿意，你就乐意发展不正当关系。再说我给男朋友花点钱怎么了，你就当我在投资不行吗？”

这一大段的指控还蛮有冲击力的，陈牧哑言了几秒钟，弱弱道：“我，我啥时候乐意发展不正当关系了？虽然但是，我俩确实是这么开始的啊……你当初要不想睡我，我们那天晚上根本也不会遇见吧。”

他说完才迟钝地感到不妥，声音更小了：“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那天确实是我喝多了。”

顾深冷眼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沉默地抱着笔记本从车上下来，然后按了个按钮放下陈牧那张椅子，“你自己设闹钟，我这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你自己看着时间走。”

顾深抱着电脑去了副驾，还主动升起了隔板，戴上耳机继续开会。

陈牧眨了眨眼睛，开始思考是滑跪道歉还是午睡完再滑跪道歉，不过自己确实说得挺过分的。

人家是为了我好，关心我喜欢我才给我花钱，我还说他想睡我……搞不好真是我想睡他呢，天知道喝多了会干出什么惊天蠢事，人顾总好像还是奔着跟我结婚去的，我这样是不是太不知好歹了？

虽然是有点矫情，但他毕竟是个男人，这么心安理得享受男朋友提供的物质……好像还是挺不好意思的，也可能是没怎么花过别人的钱，一时间有点接受不良。

陈牧考虑到他还在开会，决定午休起来再滑跪道歉，为了防止自己忘记这件事，还先在微信给顾深发了几个鞠躬道歉的表情包，然后躺下开始编辑消息。

这几天确实没睡够，顾深这车又宽敞又有冷气和毯子，陈牧对着手机戳戳戳，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完全忘记顾深方才叮嘱的设闹钟，睡得毫无负担。

倒是顾深在前面留意了一下时间，发现到了陈牧说的时间还没听见他起床的动静，盯着那边做汇报的人两分钟，对方都有点头皮发麻了，就看见顾总终于忍不住比了个暂停，放下耳机：“稍等我两分钟。”

顾总依旧没有关麦的习惯，大概是真的没打算说什么，连车门都没关，镜头里只能看到椅背和一点点门框。那边的员工赶紧翻看自己的记录本有没有缺漏，“不关我事”的大家都默契地在小群里疯狂扣问号——老板和男朋友还怪甜蜜的，方才吵完脸那么黑都没走人呢，这么挂心。

陈牧被开门的动静惊动，迷迷瞪瞪睁开眼去看来人，还没反应过来：“怎……怎么了？”

顾深伸手扯他起来，语气很冷淡：“上班要迟到了，快点起来。”

陈牧被迫开机起床，直到站到车门前才稍微清醒了点，看着顾深那张面无表情的脸顿时想起了很重要的事，他果断伸手熊抱住他，“对不起！我刚刚不该那么说你的，谢谢你喜欢我！一开始肯定也不是你想睡我，都是因为我鬼迷心窍，被你这张脸狠狠迷倒！总之真的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说那些的，我这个人穷习惯了，花别人的钱还是不太习惯，你给我点时间吧，我需要适应一下。”

顾深盯着他看，沉默不语。

陈牧换了个说辞：“不然等我有钱了，也给卡让你随便花。”

“继续。”陈牧听见他的这一句平静又带着点委屈的心声，搭在他身后的手用力在他身上搓了搓，“别伤心了，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以后再也不这么不知好歹了，你别生气了。”

顾深依旧一声不吭，撇开头不看他。

陈牧见他还是在心里求安慰，只好继续：“知道你心疼我，我出道以来一直都过这种生活，真没那么娇气……也不是不让你花钱，咱不在这种地方浪费，乖。”

“我没浪费，你就是不想跟我有太多的牵扯，你怕欠人情，因为你不喜欢我，也不想以后。”顾深在心里一字一句的，话语清晰得都抓不住那点委屈，“你觉得，我跟那天桌上的投资方没区别……”

陈牧：“……我没这么想，你跟他们不一样，你特别好。”哎？这么说出来不就被他知道了？

好在顾深悲伤过度，一时间没注意这种bug，只是伸手推开他，“不爱住别住，不爱花别花，我也不是每天都这么闲，给你做饭陪你吃饭。”说完从后座上拎过他的背包，把给他用纸袋准备好的东西都一股脑塞进去，转身随手拍进他怀里，“回去吧，等你有空再联系我。”

顾深看了他一眼，确认东西没落下，转身回副驾上拿自己的耳机戴上。

陈牧抱着背包站在车门前呆滞了几秒钟，看了眼顾深在玻璃后模糊的轮廓，忍不住敲了敲车窗。

顾深隔着玻璃转头朝他看了一眼，还是没动作。

陈牧不抱希望地又叩了两下，小声说了句“对不起”，看了眼手机的时间他确实得走了，只好抱着沉甸甸的书包转身了。

然后就听见了一点车窗落下来的动静，陈牧果断转身往回走，凑近窗户看他：“你不是要分手的意思吧？”

“你想？”顾深转头盯着他看，脸色和声音一样冷得能析出冰晶一般。

陈牧在他这“你要点头就死定了”的眼神中果断摇头，朝他伸出右手，靠近他脸颊曲了曲手指。

顾深不明所以，但还是下意识凑过去一点挨在他手心，人还是瞪着他不说话。

陈牧就听见了他气鼓鼓的心声：“干什么？陈牧，你个讨厌鬼，总惹我生气是有什么KPI要冲吗？”

陈牧忍不住笑了下，凑过去亲了下他脸颊，“别生气了，我放假就陪你！记得回消息啊，乖。”——撩完就跑惯用手段，陈牧抱着死沉的背包，撒丫子跑得非常欢快。

顾深：“……”他无意识地伸手捂了下脸，然后又想起自己忘了什么，转头和屏幕那头几个安静等待开会的人面面相觑。

吃瓜吃得正起劲的几个赶忙低头，低头装作认真做笔记的样子，装死装得很没新意。

没想到向来阴晴不定的顾总今天居然没找事，只是表情很寻常地放下手，仿佛方才被偷吻的人不是他，语气也很淡定：“不好意思，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