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曦在杨秀萍和徐立泽下班之前焦急忙慌回去了。
杨秀萍一到家,看到她的鞋有点脏,就有点生气问道:“你今天出去了?”
徐家曦道:“出去吃个饭,不想吃外卖了。”
杨秀萍眉头紧蹙,“你还有时间出去呢?你的竞争对手都在封闭式的补课班拼命学,今天的模拟题写完了没?”
徐家曦打开软件给她看,已经全部都写完了,正确率还挺高。
杨秀萍顿时消气了,“行,晚上早点睡,别一天大晚上的还不知道在干嘛。”
她很敷衍“哦”了一声,洗洗睡了。
徐家曦又在房间了闷了几天,觉得有点无聊,给薄世钰发了一条微信,“你在干嘛?”
上面的消息全是各种时间地点定位,这是唯一一条和约没有一点关系的信息。
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越轨了,她在干涉薄世钰的私生活,他完全可以警告自己,不要随便打扰他。
薄世钰并没有不耐烦,还是很温柔的回道:“我在工作啊,写报告呢?你呢?”
“哦……”徐家曦有些不好意思,他可不像自己无所事事,每天都是日理万机,不知道多少企业肩负在自己身上。
她淡淡回复:“写行测。”
薄世钰:“要我陪你吗?”
徐家曦还没回这条,他突然一个电话打过来。
她吓了一跳,立刻接通。
薄世钰:“怎么在写行测了?你要考公吗?”
徐家曦无奈:“我妈让我考啊,没办法,寄人篱下,还要吃她的喝她的住她的。”
薄世钰发出了浅浅的笑声,不知道是不是隔着电话的缘故,她感觉他今天的声音格外温柔。
他道:“那挂着就行。”
徐家曦道:“谢谢哦。”
她聚精会神听着他的呼吸声,有规律得起伏着,又很平稳。
他们上床的是,她枕在他胸口,一边玩弄他的身体,看他难以忍耐的模样。
他表面上很淡定,但心脏跳得是那样快。
她突然很感动,鼻子有点堵塞,发出了抽泣的声音。
薄世钰听到了,回道:“哭啦?不上班在家让你这么不开心?”
徐家曦揉揉眼睛,“没有,就是有点累。”
日复一日做同样的题目,些同样格式的文章,机械性的重复操作。又日复一日会被分数打击。
但是不考到第一名就没有任何意义。
薄世钰忽然道:“想喝奶茶吗?”
徐家曦一边算数学,一边问:“怎么突然要请我喝奶茶?”
薄世钰道:“女孩子心情不好的是不都是喜欢喝奶茶?”
“你听谁说的?”
徐家曦沉吟片刻,他前女友或者什么其他的朋友,就很喜欢喝奶茶吧。
她很认真说:“你记住哦,我乳糖不耐,喝不了奶茶。”
薄世钰也很认真回:"好,我记住了。"
“那你要吃点别的吗?冰淇淋,巧克力,蛋糕甜品之类的?”
徐家曦道:“你是不是做错什么事儿了?突然对我这么好?”
薄世钰轻笑一声,“哪有?你这是污蔑好人,更何况我对你一直都很好。”
他心虚着翻弄着眼前的文件。
“随便说一个吧,啥都行,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
徐家曦想了想,“我想喝黑糖珍珠奶茶,热的,全糖。”
薄世钰:“你不是乳糖不耐吗?”
徐家曦很叛逆道:“我就喝!”
她二话不说把家住址发了过去,“快点给我点。”
薄世钰看到详细到几零几的地址,回道:“小姑娘就是好骗,你就这么把你家住哪儿告诉我了?”
徐家曦才回过神来,她竟然这么信任只是床上睡觉的男人。
薄世钰得寸进尺,“你也不怕我上门来找你?把你打晕了绑走。”
徐家曦也一向嘴上不饶人,“你要是真敢来绑我,我也佩服你,不用你打晕我,我自己跟你跑。”
薄世钰显然只是玩笑话,她到底知道他没有和违背法律道德的胆量。
很快,薄世钰给她点的外卖到了。
黑糖热牛奶入口的一瞬间,甜腻的滋味将她包裹,她眼眶就有点酸,有一种很微妙的情感在身体里绽开。
她并非孤独,这个世上还有人挂念着她,为她平淡苦涩的生活补充糖分。
她下意识在草稿纸上写了他的名字,看清自己写了什么东西后,她立刻涂掉了。她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无恨月长圆①。”
耳边传来薄世钰有磁性的声音,“在说什么呢?”
徐家曦吓了一跳,原来他们的电话一直都没挂。
那他岂不是刚才都听到自己在干啥了?她刚才应该没有发出很哽咽的声音吧?
薄世钰:“衰兰送客咸阳道,天若有情天亦老②。”
徐家曦有些震惊,“你还知道这个?”
薄世钰:“我喜欢上一句,空将汉月出宫门,忆君清泪如铅水。②”
薄家推崇儒家的教育模式,很注重传统文化的积累。
以前爷爷还在的时候,一大家子还会一起吃饭,他会组织着全家玩飞花令,其实就是想看看小辈们的文学底蕴,表现好的人会得到他的嘉奖,对不上的人会非常尴尬。
薄禄康知道老爷子喜欢有文化的小孩,什么四书五经唐诗宋词,他上小学的时候就被抓着背,然后好去爷爷面前争宠。
只是后来,老爷子去世了,也没有了读书看诗的意义。
文学终究只是他们凸显阶级的包装,赚不到实质上的钱。
薄禄康让他学了金融有关的专业,说出去更好的包装自己,让股东们信任他的业务能力。
徐家曦没回她,他心想她大概率不喜欢和外行聊诗词歌赋,尤其还是他这样的庸俗的关系,他们之间不该有心灵上的共鸣。
事实上,在电话那头的徐家曦,没喝几口珍珠奶茶就开始头晕肚子疼。
一边喜欢这种甜腻腻的味道,一边又会有生理性反应,感到恶心难受。
她心里不是滋味,上帝好不公平,为什么喜欢的东西总是不能随便喝。
薄世钰岔开了话题,“好无聊,要不你唱首歌给我听吧。”
徐家曦十分认真道:“我唱歌很难听的。”
薄世钰:“你说话声音那么好听,你唱歌怎么会难听呢?”
徐家曦的声音就是非常典型的江南女子的嗓音,伶俐清脆,温柔优雅,声音与长相极其符合,所以薄世钰很喜欢和她打电话。
徐家曦心想既然他都这么说,那得好好展示一下她精湛的唱歌技术,扯着嗓子就唱:“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好一朵茉莉花……满园花开香~也香不过它~”
对面“噗嗤”笑了,“怎么有人唱茉莉花都找不到调?”
薄世钰笑了,不是碍着礼貌,从小到大被家庭氛围训练出来的假笑,是发自内心被她逗笑了,所以笑得很没形象,大白牙肆无忌惮漏在外面。
几个下属正好进门汇报工作,薄世钰惊慌之下,猛地收起笑容,闭掉了手机的麦。
但他刚才爽朗的笑还是被看见了,汇报完工作,他们一出去就开始蛐蛐。
“老板谈恋爱了?笑这么开心?”
“矮油,恶心心,感觉在和小姑娘聊骚。”
薄世钰也从微表情品鉴出了下属们脸上的诡异,他一边挠头一边叹气,这些年塑造的严肃形象功亏一篑。
然而当他低头,只是盯着手机,就忍不住回味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脸上又不自觉浮现起了出格的笑容。
他心想,自己真是要完蛋了,他还想象不到,她在他心里占据了多大的分量,还自以为是,把这种感情当做消遣。
薄世钰再打开手机的麦,徐家曦一直都安静着没说话,还给自己发了文字消息。
“怎么了?”
“怎么不说话了?”
薄世钰耐心和她解释道:“刚下属来汇报工作,我闭麦了。”
“哦。”徐家曦:“你突然没声音了,我害怕,没头没尾,也没说要去干嘛?”
她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唱歌实在难听,他对自己的滤镜直接碎了,然后把人给吓跑了。
薄世钰又忍不住笑道:“害怕啥?”
“就是……”
徐家曦也不知道害怕啥,他要是真的突然离开了自己的世界,她一定会被戒断反应折磨的。
她会陷入一直难以言喻的孤独,就像刚才他闭麦的那些时间,她说话如同在万米高空扔了一颗石头,一点回音都没有。
听着她突然娇软柔和的声音,薄世钰安抚着:“我不会不辞而别,你也不要突然消失。”
徐家曦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