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无事,就退下。”
那旦角见燕飞觞默不出声,仿佛是对云溪暮动作的默认,心底生出几分对云溪暮的怨恨,只觉得此人实在是碍眼。
云溪暮见他这副摸样,眼底冷意更甚。
“云七。”他将在不远处的云七叫过来。
云七自是将刚才的事都看得清楚,他身形一闪来到看台这里,将还在呆楞中的旦角带走。
这插曲也算是结束。
燕飞觞见那人被云七带走,姿势稍微坐正,用手支着侧脸,手指微微弯曲,手肘撑在桌面上,朝云溪暮看去,眼神魅惑,一双美目顾盼生辉。
“当着我面把云七叫出来,是叫云七没错吧,你这是演都不演了?”
云溪暮脸色看不出一丝心虚,“演或不演,你对我的态度不都一样?”说完话音一转,“何况那人心思不纯,让人看了心烦。”
燕飞觞冷哼,“你怕不是忘了,这是我的地盘,你倒好,直接叫你的人把他给带走了。”
“这还不是你默许我的?否则为何不阻止我?”云溪暮又暗中打量燕飞觞的神色,谨慎地问道,“难不成,你真想将那种货色留下?”
“有何不可?不过是多双筷子的事,我还养得起。”燕飞觞挑眉,戏虐道。
云溪暮闻言脸瞬间黑了,他问那话简直是给自己找气,他阴阳怪气道,“哼!那还真是不好意思,让你的计划泡汤了。”
燕飞觞见他确实不高兴,便换个话题,“你方才说我的态度,你想要我什么态度,我看看能不能在你面前演一下?”
说完燕飞觞自我感觉良好,感叹道,“我实在是体贴入微,世上哪还有像我这样的交易伙伴?”
谁知云溪暮听完觉得更糟心了。
燕飞觞看见云溪暮的表情,忍不住地笑出声,她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云溪暮跟前,语气挪揄,“唉,怎么不禁逗啊。”
她看云溪暮脸色还是有些冷,颇为无奈,又走近一步,双手捧住他的脸,指尖微微施力,引导他将头低下,眼神轻柔地看着那张脸,仿佛手中的是绝世的宝物,“这么完美的脸,还是笑起来好看,可别浪费了。”
云溪暮感觉到燕飞觞的触碰,瞳孔紧缩,随即恢复正常,任她动作,只是眼神愈发幽深。
燕飞觞见他脸色不再难看,放开手,拉开两人的距离,同时嘀咕着,“你这样冷个脸,日后娶妻将新婚妻子给吓跑了可如何是好?”
云溪暮见她要走蓦地拽住燕飞觞的手腕,盯着她的脸,“你是真的不懂啊。”
“懂什么?”燕飞觞一愣,一边伸手将他的手推开。
“没什么。”云溪暮看一眼被推开的手,眼角微微下垂,神态恹恹的,“我来确实有事找你。”
“说吧,何事?”燕飞觞走到看台的阑干边上,眼神不知看向何处,语气懒散。
云溪暮见她完全不将方才的事放在心上,只留他自己内心兵荒马乱,嘴角勾起自嘲的弧度,抬起脚步跟上她。
“大理寺已经传王迁他们几人过去,你可要从王迁嘴里问出什么?”
“不用,若是幕后之人的话,我心里大概知道该去问谁了?”燕飞觞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云溪暮的帮忙。
“可否说说你的猜测是谁?”
“待我确认之后,我自会告诉你,否则我猜错了,多没面子?”
“好,等大理寺那边有结果了,我会告诉你王迁供出的幕后之人是谁?”话音未落,云溪暮就从燕飞觞视线里离开。
燕飞觞见他走得干净利索,稀奇道,“走这么快!难不成是有急事?那过来这么长时间,非得到最后才说正事是什么意思?”
燕飞觞对这种行为表示不理解,耸耸肩离开看台。
她也该去看看多年不见的师兄了。
回到屋内,燕飞觞将身上的衣服换下,再三比对几件衣服后,终于换上满意的衣服。
走出房门,她看到正在院内打扫的侍女,朝侍女说道,“我有事出去一趟,若之后苏木问起,你原话告诉她就好。”
话音未落就已经出了主屋的院子,侍女应完抬头,就发现方才还在的人已经没了踪影。
燕飞觞初到京城不过十六岁,当年她师父离世,世上再也没了她挂念之人,她也没了继续留在南诏的理由,这才到了大周。
她师父除她之外还有一个徒弟,叫顾无影,比燕飞觞要年长几岁,在山中待得腻了,便开始对外面产生好奇,少年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执意离开燕飞觞他们,独自闯荡去了。
燕飞觞来到京城时,顾无影还不在京城,后来又过了大概一年的时间,她在茶馆听人说起京城来了个江湖客,此人博学多识,什么都能说上几句,其中茶艺尤为突出。
燕飞觞便猜测这位江湖客就是她那不知踪迹师兄,不久她就从众人口中得知那人名为无影。
虽说燕飞觞自顾无影离开就再未见过他,但自己心中仍有几分对顾无影执意离开的怨念,故而即便知道他在京城,却赌气般不肯去见他。
至于顾无影为何不肯来见她,燕飞觞是不知的,不过这个答案应该很快就知道了。
燕飞觞听在茶馆闲谈的人说过,顾无影并不常在京城,不过他若在京城,定会邀同好小聚闲谈。
她之前就找人查过,顾无影在京城租了一处宅子作为落脚的地方。
她敢肯定,顾无影这段时日定是在京城,从她听见柳燕死于毒蝎就猜到这事与顾无影脱不了关系,毒蝎与见血封喉毒效相似。
若不是幕后之人弄不到见血封喉,柳燕怎会死于毒蝎。
燕飞觞与见血封喉有过不小的渊源,知道这事的人如今只剩下顾无影,顾无影绝对知道诬蔑她的人是谁。
燕飞觞的速度很快,等她站在那处宅院门口,也不过是一刻钟过去。
她这次倒是没有翻墙,而是光明正大地站在门口,报了自己的名字让人去知会顾无影。
燕飞觞还着重强调了自己的名字,来人自是也听过清觞居士的名号,丝毫不敢怠慢,连忙请燕飞觞进去,同时让人去寻顾无影。
顾无影正在后院跟人说天说地,正说得兴起,一个下人走上来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他听完表情略微一僵,似乎还有些心虚,朝宾客说道,“诸位,我家中有贵客要来,今日这聚会是不成了,等我得空,再邀诸位一聚。”
客人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也说着“理解理解”陆续离开,有人想看来的人是谁,走的速度极慢。
等客人走得差不多了,站在亭子后面的燕飞觞才走出来,笑容可掬地说道,“师兄,多年不见,过得可好啊?”
人在听闲话的时候耳朵总是格外的灵,走在后面的人听见声音,脖子往后勾老长,总算是看到说话人是谁了,忍不住喊道,“欸!来找无影兄的居然是清觞居士燕飞觞!”
这话一出,其他人可来了精神,纷纷想走近看,不过已是来不及了,很快视线就被院墙遮挡住。
而在亭子里的两人自是无暇顾及他们的反应。
顾无影听见燕飞觞的声音,身体明显一僵,缓慢转过身,笑得如丧考妣,“师妹啊,真是好久不见哈,你近来如何啊?”
燕飞觞听见他这话,心中更是气愤,她身形一闪,转眼就出现在顾无影身前,手一扬直逼顾无影面门。
顾无影见状急忙躲闪,一边躲一边喊道,“师妹,你消消气,你听我解释啊!”
燕飞觞的手在离顾无影脖颈不足一寸的地方停下,冷哼一声,“好,那你给我解释解释我被诬陷之事。”
两人坐到旁边的亭中。
顾无影缓一口气,才开口,“这事还是我听说你出事之后才想到的,我当时真不知道会发生这事,若是知道我定死也不说。”
“你直接从头开始说吧。”燕飞觞见他说话颠三倒四,无奈道。
“哦哦,是这样的,我在京城结识了一位好友,我们相见恨晚,后来我们两人酒后闲谈,我说到我有个师妹,随后,我就不知不觉透露不少你的事情,我当时觉得这也不是什么秘密,说了也没什么,加上喝酒之后不是很清醒,这才……”
顾无影说话声越来越低,最后连声音都没了。
燕飞觞虽然觉得这事听起来荒唐,但她这师兄也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人,发生这事也就不足为奇了。
即便如此,燕飞觞也还是有气,“所以,你就将我的事说个精光,连我的名字也一并说了?!”
顾无影听到第一句话还唯唯诺诺,听到“名字”就反驳起来,“名字?我可没说名字,更何况,你这名字不也是到了京城之后改的。”
顾无影说完又开口,“我就是觉得他不知道你名字才说的,谁能想到他竟然知道我说的师妹就是你!”
“这先不提,你说的这个人是谁?”
“当今太子李玄的表兄杨义康。”顾无影立马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