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中午,莱尼才挣扎着起床。她还从未熬到那么晚过,睡醒时额头传来顿顿的疼。
“你醒了?快快快,快起床!”梅莎风风火火的从旁边走来。
“怎么啦?发生什么了这么急?”莱尼揉了揉眼睛。
“魔法部派人来了!这时候人都应该往校长办公室走了。”
莱尼闻言,迅速翻身下床。这个时候魔法部有人到访可不是什么好事。
走廊里已经有许许多多的学生们聚集在那儿了,这种消息总是容易不胫而走,在学校里传播的比流感还快。莱尼和梅莎赶到的时候,恰巧看见三位部员走过,领头的是现任部长,伦纳德·斯潘塞-莫恩的助理。
“说起来,是不是挺多人讨厌现任部长的?”莱尼旁边有两个学生正在交谈。
“没错,因为他和麻瓜首相交好,叫什么……丘尔吉?”
“是丘吉尔吧?”
“哎呀,不重要。总之挺多纯血都在反对他来着。”
“不过他的经历还蛮传奇的,好像一开始就是魔法部魔法事故和灾害司里一个端茶倒水的服务生,后来一点一点爬上部长位置的。”
“要我说,只是踩了个巨大的狗屎运吧?不就是因为前任部长在格林德沃问题上处理的惹人不满,被舆论下台后,才能由他来接替位置。”
“中午好,孩子们。”邓布利多教授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吓了众人一大跳。
莱尼疑惑的偏了偏头,邓布利多教授已经站在那里好久了吧,怎么现在才出声呢?
学生们悉悉索索的朝两旁退去,在中间让出来一条过道。邓布利多教授从中穿过,跟在部员后面。
“啊?邓布利多教授过去干什么?有人叫他吗?”刚才的两名学生又开始窃窃私语了。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迪佩特校长想让邓布利多教授接班?“
莱尼看的分明,助理先生对待邓布利多教授的方式甚是尊敬,似乎…有求于他。
“为什么要接班啊?迪佩特校长不想干了吗?”
“动动你的脑筋吧,我亲爱的皮斯特。你不会不清楚今天魔法部的人是来干什么的吧?”
电光石火间,莱尼一下子想通了两件事。
第一件,由于石化和死亡事件,迪佩特校长今日很有可能会被魔法部施压。确切来说,霍格沃茨甚至会因此而被暂时停办。
第二件,不久之后也许会爆发一场世纪性的巫师决斗。主角是邓布利多教授和格林德沃。
莱尼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梅莎没错过这一刻,她问道:“怎么了?是觉得冷吗?”
紧接着她又自言自语道:“不能吧?这都算是入夏了啊?”
只有莱尼知道,她是被自己脑袋里的想法惊到了。巫师届将会出现大动作了,动荡的时局即将迎来巨大的转折。一年?两年?无论多久,这件事一定会有结果,正如之前的每一次政斗。
总要有人为此牺牲的。
……
这已经是邓布利多第九次婉拒魔法部的请求了。他微笑着与弗朗科作别,装作看不懂对方的欲言又止。
弗朗科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摇着头,带着另外两位部员离开了霍格沃茨。
从最初的忐忑、紧张,再到现在的沉默不语,弗朗科待人接物也越来越有魔法部的风范了。
邓布利多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或许下一次再见到弗朗科,他会跟在伦纳德的身后,代表着魔法部对他施压。
那是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了。
1881年的夏天,沃土原迎来了一个新生儿。那是坎德拉和珀西瓦尔·邓布利多的第一个孩子:阿不思·邓布利多。
阿利安娜,家里最小的孩子,是个内向的小姑娘,有着长长的金色的头发,总是安安静静地抱着一本书。
四岁的小女孩,手还没有书的一半大,认得字也不全,却喜欢捧着《当卜鸟号叫的时候我为什么没有死去》一看就是一整天。
比起阿不福思这个不靠谱的哥哥,她更喜欢阿不思,她抛出的问题,就没有阿不思接不住的。
睿智、沉稳,又不失风趣,十岁的阿不思失笑,这样的形容词,放在他一个只是略比同龄人成熟的小孩身上,多多少少是有些夸张了。
作为隐居在麻瓜之中生活的巫师家庭,孩子们从小就会被教导要远离麻瓜们,要学会隐藏自己。阿利安娜牢牢谨记着妈妈的教导和哥哥的唠叨,她就像是个平凡的麻瓜小孩一样,任谁也看不出端倪。
阿利安娜很让人省心,渐渐的家里也就不会再拘束她了,有时候也允许她自己出去玩。但所有人都忘记了,那时候阿利安娜的魔法还没有被唤醒,有的只是脑袋里那些理论知识,又能与麻瓜小孩有多少分别?
无论过去了多久,阿不思想到对于幼时阿利安娜的疏忽,他还是会心痛的难以复加。
晨曦初露,薄雾湿润润的,风吹在脸上的时候分外舒适。
阿利安娜从炒蛋中抬起头,把右手边的书合上,抱着它跳下了凳子,朝外面跑去。
“慢一点,小安娜!你吃饱了吗?”阿不思朝着妹妹的背影问道,没得到任何回应。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妹妹最近在看《莫斯查德·李自传》,里面有提到仙子最喜爱在晨雾弥漫的森林里跳舞。自打看到这,妹妹就没有一天不在期待着,今天总算是遇到了。
阿不思回到房间里,预习起了霍格沃茨一年级的教材,为了能尽快适应未来在学校里的生活,他时不时的就翻看着各种书籍。这大概也是为什么阿利安娜总喜欢看书吧。
今天有点奇怪,阿不思总觉得心跳闷闷的,让人心神不宁。他看不进去魔咒了,闲暇时他抬头看了一眼窗外,院子里阿不福思正在逗弄他宝贝着的小山羊羔。爸爸妈妈在院子里吻别,各自上班去了。
雾气散去,阳光熹微,那是生命里最后一副幸福的画卷。
已经临近下午了,妹妹还没有回来,阿不思开始感到担心了。他在门前来回踱步,思索片刻,他朝着屋里喊去:“阿不福思,我去找一下安娜,你自己在家里待一会!”
“知道了!”阿不福思的声音传来。
阿不思越往森林深处走,心里就越不安。森林里应该没有野兽吧,他想着,祈祷自己的妹妹只是一时贪玩,忘了回家。
风呜咽着,给翠绿色的森林平添了一层恐怖的气息。已经位处于腹地,妹妹却连影子都没见到。
“安娜!”他喊着。
在森林里又转了半个多小时之后,阿不思总算是听到些除风声以外的声音了。听到小女孩的笑声,他松了口气,妹妹平安无事就好。
他拨开及人高的植物,朝着声音走近。安娜就在眼前这株植物的后面了,阿不思笑着叫她的名字:“安娜———”
他的笑容凝固在脸上,雀跃的声音戛然而止,喉咙深处仿佛被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根本不是妹妹在笑,而是,那是,为什么会是默默然!
阿不思的情绪起伏太大了,担心、内疚、震惊、愤怒和恐惧,眼前震震发晕,他的呼吸无法平静,强撑着站在原地。
一团黑色油性物质的中央赫然是妹妹的脸,是它发出的笑声。它在笑什么?是笑他中了陷阱,还是在笑可以吞噬妹妹的灵魂?
为什么妹妹会突然变成这样?
他的脑子一团乱麻,但却使它运转的更快,阿不思的目光极快的扫过周围和妹妹的身体,他只用了一秒就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甚至于一些细节都被他推敲出来了。
阿不思的内心在痛苦的嚎叫,他宁愿不知道妹妹被怎样残忍的对待了!
周围突然变得安静,那团默默然不笑了,转而直接冲向阿不思,发起了攻击。他眼神一凛,浑身紧绷着,他还没到学习魔法的年龄,连魔杖都没有,遇到默默然只能躲。可他又能躲多久呢,小孩的体力又能有多少呢?
最重要的是,阿利安娜还在那,阿不思,他要带她回家。
他不退反进,迎着默默然走上前去,那团物质尖啸着,想要发起又一轮的攻击,但却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住了,只能在原地乱窜。
阿不思低下头,而妹妹抬起头,看到哥哥的时候,两行眼泪就这么流下来了。她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泪水了。
哥哥,好疼,我想回家。
后来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了。阿不思的父亲珀西瓦尔·邓布利多去找那三个麻瓜男孩算账。他攻击了他们,为阿利安娜报了仇,同时也代表着他严重违反了魔法部的宪法。
父亲被魔法部押走时,嘴角还是带着笑的。阿不思从父亲湿润的眼角里,读出了他的嘱托:照顾好弟弟妹妹,照顾好妈妈,对不起。
由于不想让魔法部知道阿利安娜的情况从而将她带走,珀西瓦尔自己承担了所有罪名,最终死在了阿兹卡班。
珀西瓦尔袭击麻瓜的事情传了开来,邓布利多一家无法继续再住在沃土原。母亲坎德拉·邓布利多带着她的子女搬到了戈德里克山谷。阿不思学会了缄口不言,而父亲和妹妹,只能永远永远,被藏在心里了。
……
邓布利多缓慢地走回了办公室,被勾起的回忆像藤蔓一样牢牢的缠绕在他身上。这个故事太长了,长到他已经坐在椅子上了,还没能回忆完整。
残疾的妹妹,任性的弟弟,坐牢的父亲。再之后母亲又被妹妹的默默然杀死了。于是邓布利多很早就成为了这个破碎家庭的顶梁柱,那时他刚刚从霍格沃茨毕业。
他担起了责任,拒绝了阿不福思想要退学照顾妹妹的提议。没有人能理解他的苦闷,理解他的困境。一个被所有人看作是学校里的一个前所未有的最聪明的学生,最后的结局居然是被永远的留在原地。
直到他遇见了一个金发的男孩。
一个来戈德里克山谷研究死亡圣器的男孩。一个和他一样有才华,一样聪明的男孩,
这是不能说出口的秘密。
他们志同道合,一见如故。男孩提出的巫师统治理念深深吸引了邓布利多,他认为跟着男孩,他就能实现自己所有未曾实现的梦想。
1899年的盛夏,邓布利多永远不会想到,原来真的有人可以仅靠那两个月的记忆,回味了一生。
邓布利多捂住了胸口他与他缔约的血盟,可能是它太锐利了吧。他还能坐视不管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