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修仙无岁月,感觉不过眨眼的功夫,十年时间便匆匆而过。于修仙的众修士们而言,十年不过弹指一瞬罢了。但是对于凡人而言,十年却是能改变很多东西。
且说这十年间无须界各世家之间格局大变,卒家已是成为了当之无愧的无须界第一世家,而西、北州仲、明两家更是公开表明了对卒家的臣服之意,不久后本就跟卒家有亲的岑家亦是表明了态度。这三家虽说在东州并不出名,但是在三州都是数一数二的世家了,这般公开表态后,卒家可以说已经掌握了整个无须界五分之三的地界,这可是古往今来都未曾有过的事情,一时间其他世家之间皆是风起云涌。
以此为开端,很快的更多的家族或小世家一一效仿,卒家的势力范围越发扩大,除了东州一些世家和其他三州个别家族还未放弃所谓家族的骄傲外,整个无须界卒家所掌握的地界已有半数还多,可谓风头无两。
而这些家族臣服了卒家,并未就此消失,实际上原本他们所属领地内的日常小事也还是归他们自己管辖。如同当年的望月城一般,这些家族成为了卒家的下属家族,卒家会专门派人前去驻守,且这些领地自此都要以卒家的规矩办事。除此之外,卒家并未过多干涉,对此很多本来有所担忧的家族亦是放下了心。
这些年因为无法满足老祖的要求而被淘汰下来的修士们倒也因此有了去处,皆是陆续被派去了这些领地驻守。因着老祖和锦鲤的存在,便是外派的修士们亦是不敢有所怨言,只勤勤恳恳的帮着家族管理这些臣服的领地,只想着多做些功绩好换取更好的修炼资源。
卒家贯来赏罚分明,且不说那些外派的修士,便是在熟悉了卒家的规矩后,那些表现好的家族也会得到褒奖。对于这些家族来说这可是相当难得的资源了,自此自是越发心悦诚服。
这段时间里无须界更是得到了空前的发展,一时间便是这些领地内凡人的生活都好上了很多。
那年还需要同村好友引荐做工的陈大牛,如今也已经能独当一面,家中因为这些年他的努力和勤劳过上了好日子,前些年更是娶了杨村长家的女儿,隔年便生了个大胖小子,自此成为了同村人人羡慕的对象。
这年杨六郎在卒家春招前夕不慎摔了腿,两家合计了一下,便让他挑起了带着陈、杨两家刚刚长成的两个弟弟去当阳城务工的任务。好在他跟着杨六郎多年,与卒家的管事们也很熟悉,管事们很是信任他,很快便办好了手续。
“姐夫、姐夫,这牌子要怎么用啊?”才领了银牌,年纪最小的杨十郎便忍不住问起了身旁的陈大牛。
一旁的陈小羊也挺好奇,不过他生性腼腆,只攥着牌子目光灼灼地看着陈大牛,期待着对方的回答。
陈大牛见状笑着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这才给他们边解释边演示了起来,看着两人满是惊奇的眼神,他不由也想起了自己初来卒家时的情形,一时也有些感慨。
不一会儿,见二人已经能够使用自如,他才收敛起了情绪,再三叮嘱了一番莫要弄掉了牌子,这才带着两人跟着队伍一道去了做工的地方。
只是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一个月后的某天,杨十郎哭丧着脸来到了陈大牛面前,哭着道:“呜……姐夫、姐夫,咋办啊!牌子、牌子给我弄丢了!”
“什么?!”闻言陈大牛一愣,忙是拽着杨十郎跑到了偏僻的角落里,沉声询问道:“怎么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杨十郎也知道自己闯了祸,心底怕得要死。他是家里的老幺贯来得宠,从未遇到过这种事情,一时自是心神不宁,连话都说不清楚。
“先不要哭了!”陈大牛也是心急如焚,说话不由大声了些,倒是一下把杨十郎震住了。见对方止了哭,他忙是左右看了看,好在今天原就是休息的日子,大家伙都出门了周围并没有人,杨十郎牌子掉了的事儿没被听去。不过为了以防外一,他还是问了对方一声,除了他们二人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杨十郎吸了吸鼻涕,忙是摇头道:“没、没了。”
“那就好……”陈大牛舒了口气,道:“你先不要急,好好想想今天你去了哪些地方?”
“今天不是休沐么……我头一次来当阳城很好奇……”说着他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陈大牛,嗫嚅道:“就、就去了赌坊看看……”
“什……”陈大牛一愣,待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地方后立时气红了眼,蒲扇一样的手掌当即打在了杨十郎的后背上,只打的对方又哭又叫也没有停下来。“你这臭小子皮养了是不是?!那是好人家的小子该去的地方么!!”
刚好从外面回来的陈小羊正巧见到了亲哥哥打小舅子的一幕,忙是上前阻止起来。
“大哥!不要打了!”陈小羊抱着陈大牛的手臂,连声劝道:“十郎年纪还小再有错,说说就好了,哪里要到动手的地步?”
陈大牛气归气倒也不会迁怒不相干的陈小羊,他喘着粗气,颤抖着手指着杨十郎道:“我说了多少遍,那牌子不能掉!你倒好,弄掉了不说,还是在那样的地方!东家最是看重品性,改明儿让他们知道了,咱们两家往后接不到东家的活儿不说,在村子里更是要抬不起头来!你、你让咱们两家往后还如何在东州活下去!”
陈小羊一听也是愣了,没想到杨十郎竟是闯了大祸。他们两家都是靠着卒家的活计才能有如今的风光,虽也种着田地,但是那点收成对比帮工所能得到的收入根本微不足道。同村多少人家羡慕他们,不外如是。
连杨家可以成为村长,也是因为和卒家的管事亲近,管事放心杨家的人才给了他们主持管理这个村子的机会。若是今次真的因为杨十郎的事儿被卒家人厌恶,那对他们两家来说将会是难以承受的打击。说不得当真就要搬离东州这块富庶之地,去旁的州寻求生路了。
陈小羊抿紧了唇,皱眉道:“如今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那牌子,旁的还是等找到了牌子再做计较。”
陈大牛也是气急了,喘了好一会儿后才找回了理智,点头应和道:“是了,牌子上有阵法,旁的人就算拾了去也没用。本来若只是掉了牌子,找回来也就当无事发生了。便是找不着了,我去跟管事郑重道个歉,罚了这期的工钱,往后不让十郎再来也就罢了。但若是不怀好意的人拿走了,告到了东家那儿,那便什么都完了!”
“那大哥,咱们快去找找看,说不得还有机会!”
陈大牛咬了咬牙,看着犹在哭泣的杨十郎沉声道:“你且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是把牌子抵押了,还是真掉了!”
杨十郎闻言忙是抹了把眼泪,笃定道:“我发誓,我真的就是好奇走进去看了看,什么都没有碰!待发现牌子没了,一下就慌了神赶紧就跑回来了!”
陈大牛狠狠闭了闭眼,思及对方平日里虽顽皮了些确实也没有犯过什么大错,便也就信了他几分。若是杨十郎所言非虚,那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于是趁着众人还没回来,他忙是拉着二人匆匆赶到了杨十郎去的那家赌坊。
只是待三人赶到时,却见赌坊门口围了一圈人,陈大牛心中当即咯噔一声,忙是凑近找了个站在靠外面的人打听发生了什么。
“听说是个偷儿,不长眼睛偷到一家少爷身上,正被那少爷的护卫按着打呢。”
闻言陈大牛长舒了口气,忙是道谢一声,而后带着两人往前面挤去。
拨开人群就见一个穿着蓝黑劲装的青年,正用拳头击打着一个看不清面目的人,对方哇哇大叫哭喊着想要逃离却是一点行动都没有,就这么干趴着让对方打。看热闹的人群也就是看到了这一点才好奇不已,渐渐聚集了起来。
而他们不远处,一个十二、三岁、穿着绣白鹤云纹锦袍的翩翩少年郎,正把玩着一块银牌子。对方那俊秀的脸庞尚且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一双暗含兴味的黝黑眼眸更是灿若星辰,直惹得一些看热闹的少女忍不住频频往他那里瞧。
陈大牛本来还没感觉有什么问题,直到他看到了那银牌才悚然一惊——那不正是卒家给帮工发的牌子么!他立时想到了自家小舅子那掉了的牌子,忙是上前对着少年行了一礼,恭敬道:“小少爷。”
“恩?”少年打量了一番陈大牛,笑问道:“有事儿么?”
陈大牛嗫嚅了一阵,视线盯着那块牌子,再三确认后才鼓起勇气道:“这、这块牌子不知小少爷是从何而来?我、在下……”
“啊……”少年摆了摆手,回道:“从那‘偷儿’身上搜出来的,怎么你知道这牌子?”
闻言陈大牛眼中立时闪过欣喜,随后跟着一道上前的二人听到了这番话,面上也是带上了庆幸和轻松。那杨十郎更是等不及了,忙上前急切道:“公子,这是我掉的牌子!”
“哦?”
“放肆!”还不待少年再说什么,那边听到动静的护卫忙是扔下了已经奄奄一息的家伙,几步走到了少年身前。那凌厉的眉眼如同出鞘的利刃,那双眼睛更是如同虎豹一般,带着天然的威势。陈大牛等人都是普通的凡人哪里经受得出这般的气势,腿一哆嗦立时跪趴了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弟弟他没什么学识,不懂得规矩,无意冒犯少爷!请少爷不要生气!”
少年见状无奈摇了摇头,对着那青年道:“仲为你再吓到人,我下次可就要带明符修下来玩儿了。”
闻言青年忙是气势一收,躬身道:“我只是担心您,往后我会注意的。”说着见少年并未真的生气,便就谆谆道:“明符修那家伙没个正形,您可不能只带着他就下来……”
“哼。”话没说完,就听到一声冷哼,众人顺着声音去看,就见一个穿着翠色长袍的青年不知何时站在了一旁。他把玩着手中的折扇,施施然走到了少年身边,阴阳怪气道:“再不正经,也总比某个喜欢在背后嚼人舌根的人来的强吧~”
说着他丝毫没在意对方冒火的眼神,对着少年道:“况且我虽是最晚到您身边的,但是如今境界却是最高,便是为了安全考虑怎么想都该选我才是。”
“……”
闻言围观的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三人竟是修士!怪不得那偷儿被制得死死的,丝毫反抗不得。那陈大牛三人听罢更是浑身一哆嗦,头都恨不得埋到地里。
如今当阳城正在如火如荼的准备今年世家大比之事,毕竟以如今卒家的地位主办大比乃实至名归。在敲定了这件事儿后,不管是否已经臣服,各个家族都很是重视,打算参加大比的修士早早便到了当阳城。一则是为了提早熟悉环境和准备,二则也是为了能趁此机会跟卒家多亲近亲近,故而这次大比来的修士都带着家族备好的重礼,便是散修也大多带着这些年淘来的好东西,想着有没有机会和卒家或是卒家的下属家族攀扯上关系。
陈大牛三人不过凡人,哪里得罪得起这些修仙家族的少爷,更不要提他们如今最重要的牌子还在对方手里,更是丝毫不敢说出这牌子的来历,只默默跪着等待。
少年倒也无意为难三人,毕竟他这次主要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那个“偷儿”。他摆了摆手打断了两人的针锋相对,随即指了指那里趴着的家伙,吩咐道:“把人带着。”
“是。”仲为领了差事,便不再理会明符修,转身去把那个昏迷的家伙给扛了起来。
“啊,对了……”
随着少年话音落下,陈大牛三人就感到一股不容违逆的向上的托力,他们丝毫不敢反抗,只得随着那股力道站起了身。
虽说如今在卒家做事,但是平日接触的管事等从没有展示过任何特殊的术法,便是法阵也是鲜少得见。这是陈大牛第二次直观的感受到修士的不凡,心中自是越发敬畏;对那两个小的来说更是头一次接触如此神异,一时都是瑟瑟然站着,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
少年倒也不在意,他笑着将银牌还给了做为哥哥的陈大牛,道:“可要小心保管才是,若是丢了,可就领不到工钱了。”
“是是。”陈大牛攥着牌子,躬着身连声应和。
下一秒脸颊边扫过一阵清风,只听得周遭传来惊呼,待他抬头再看,眼前哪里还有人在呢。
待修士一走围观的众人自是各自散去,这时陈小羊和杨十郎才缓下了情绪围到陈大牛身边查看。
“姐夫,快让我试试!”接过银牌,杨十郎忙是将手指按了上去,片刻就见一份契书出现在了三人面前。杨十郎当即喜极而泣,激动道:“是我的牌子、是我的牌子!”
见状陈大牛和陈小羊皆是长舒了口气,心中的不安也散去了。不过眼下并不是适合他们停留的地方,如今事情解决自是要赶紧回去,也免得再生事端。
陈大牛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