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行不行啊——”
“不行……我动不了……”
“……”
祢生看着面前面色潮红的男人,狠狠抛出一击肘击,硬是给两人中间拉出一道缝隙。
“唔……”萧谓揉着自己被打痛的腹部,看着对面毫无悔过之意的人,一脸幽怨:“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祢生透过门缝看着外边坐着的两人,皱起眉,看着很是不耐。
“若是刚刚走的再早点,哪里还会像现在这样?”
“那你的意思是在怪我了?”萧谓冷笑一声,扭了扭自己被狭小衣柜限制住的身子,找了个较为舒服的姿势,也同祢生往那门缝外看去。
“那难不成怪我?”祢生低下脑袋给萧谓让了一个位置:“如果你方才不想着什么耍帅,去扶那只小猫,我们现在早离开这儿了。”
“说到底还是你这个将军厉害,最爱助人为乐,哦不,助猫为乐,是吧?”
萧谓被她说的哑口无言,也知自己的过错,却又不肯服软承认自己所做真像她说的那般愚蠢,只得冷哼一声,不回话。
挤压在这小小空间内,上头还有着淡淡酸臭的衣物盖在两人身上,虽然萧谓替她挡了打半,但还是有些许的酸臭朝她涌来,和那臭水沟混着垃圾场一般,让人反胃。
***
两刻钟前,两人带着钥匙就要离开,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可就在要翻墙离开那一瞬间,萧谓看到了屋檐上站着的一只小黑猫。
也不知他是怎么看到的,那只猫是那般的黑,几乎要融进夜里,挨着那屋檐的边边,软弱无力地叫着。
萧谓不知为何,视线被那只小黑猫深深吸引了去。
它是那般的小,那般的可怜可爱,那瘦弱的小腿还打着颤儿,萧谓看清了,全看清了。
他忍不住停了下来,踩着那墙边冲了上去,稳稳地踩在了那瓦砾石上。
“咪咪,过来,喵——”
他一边叫着,一边慢慢朝那只小猫靠近,想要将那只小猫抱起送它下去。
突然那无助可怜的小猫唰的一下就跳了下去,跳跃的动线是那般的优美,站的是那般的稳,那耸立的尾巴是那般的有力,后腿健硕的肌肉是那般的雄伟。
那一刹那,萧谓忽然觉得自己身上那几块肉在这健壮猫咪的对比下是那般的瘦弱,无力。
“你倒是善心大发。”
祢生看着他站在空中,迷茫地看着那只黑猫的远去,嗤笑一声,不管他准备直接离去。
“喵呜——”
突然,那黑猫尖叫长嚎,同婴儿夜啼,声音凄厉,金色的瞳孔急剧内收,看得人寒毛直立,毛骨悚然。
祢生心里一咯噔,暗道不妙,脚一点,越到一旁的大树上,踩着一旁的树枝就跳上了那屋顶。
果不其然,刚与萧谓蹲稳在那瓦片上,脚下就传来了男人的怒吼和女人的尖叫。
“是谁?是谁把钥匙拿走了?是谁!”
庄魏发现了。
怕是被那猫叫吵醒的。
她听着了外头那杂乱的脚步正在朝这儿过来,整座庄都被唤醒了。
“都去给我抓!那小偷肯定还没跑远,要是抓不到你们所有人都给我等着!”
大事不妙 。
左右都被人包围了,就只剩后方还没有人来,隐约记得那是下人住的地方,或许可以冒险一试。
祢生看着那前方不断逼近的人影,来不及与萧谓多说,比了个手势让他跟着就直接往后窜去。
就在快看到外墙之际,突然一侧传来了两道脚步声,还有细碎的人声,周围有无遮挡物,只有几件空屋。
深吸一口气,祢生反手推开一扇门,躲进了其中一间屋内。
她靠着门听了会儿,却发现那声音愈发逼近,又看这屋内空旷,只有些许家具,无奈,只得径直走向最里的衣柜。
她拉开了柜门,先把萧谓先塞了进去,又自己听了一会儿脚步,确信那那脚步逐渐向这逼来,也往里头躲了去。
“那老头一天到晚搞七搞八,怕不是犯什么癔症了,说是找什么……钥匙?这庄府这么大,那么小个东西哪能找得到?怕是他自己又在哪里喝花酒,把这东西给喝丢了吧。”
“就是,难得今晚不用当班,又被他拽了起来,大晚上的让人不得安生,说不定这东西还不是他的呢,不然哪能这么着急,我看啊,怕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了。”
那两人推开门就在坐在摆放在衣柜前的桌子坐下,扯下放在椅背上的衣物就开始擦脸上和头上的汗,边擦边抱怨。
这两人怕是来偷懒的。偷个闲居然还偷到她身上,谁允的,她明日回去必然要让庄魏好好处理这两个玩忽职守的家伙。
祢生暗自记下了这账,又试着推了推贴在身上的人。
黏在身上总感觉有些怪异。
可那人也是热的受不了,且移动艰难。祢生无奈作罢,只得狠狠瞪了他两下。
被瞪了萧谓却也没什么反应,只是面色潮红,眼神飘忽不定。
也不知是热的还是羞的。
哪有这样贴着的,近的能闻到对方身上的香气。
萧谓没忍住,偷偷嗅了嗅她的发丝。
有股凉凉的味道。
忽然他猛地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脸更是红透的像个苹果,好在柜子里昏暗,祢生也没看他,这般羞耻的模样自然是没被人看到。
可这样怎得行?
萧谓暗自唾弃,使了劲儿的想分开,却适得其反,让两人之间的距离又近了几分,也又得了祢生的一击狠瞪。
“你若是再贴过来别,别怪我不客气。”
呼出一口气,萧谓不适的扭了扭身子,他实在是在这狭小的空间难以伸展动弹,几乎要把他整个人团成一团,整个人蜷缩在一块,就像那被拧干了水的面巾一般。
……
回忆结束。
祢生看着明显又缩了一圈的人,却没有软下什么心,而是更是用力的把他逼到了那角落,塞了一个全实。
这下是真填满了每个缝隙了。
“外面那俩人怎么还不走。”萧谓难受的不行,靠在她肩上,气息喷在她耳边,震得她的耳廓和后颈都痒痒的。
“你别靠过来。”推开他靠在肩上的脑袋,祢生压下心里那怪异的感觉,又往外瞧去。
那两人怎么看怎么没有要走的迹象,为了避免节外生枝,祢生只好按下性子,耐心地等了起来。
“再过一会儿应是要集合的,这俩人听了声儿也得出去,若是不出去,那我们还得另寻他法。不过大抵是要走的,今日这事,庄魏不敢闹大,若是真闹大了,明日必然会有人知道,他不敢赌。”
“抱歉。”萧谓这下是真的愧疚极了,那苦涩从胸口渐渐蔓延,笼罩了他全身。
他先是被那黑猫戏耍一番又是害得祢生跟他一同堵在这儿出不去,今儿真真是他的错。
“无碍。”
祢生也不管他是何状态,只顾着自己的事——看那两人的迹象,计算他们离开的时间。
“最多不过一刻钟他们就会整队,今日这事儿准是闹不大的。我只担心他若是除了姐姐与我外没有跟旁人说过这事的话……还望公子明日就把那假钥匙制好,让人丢在他的马车里上,免得后顾之忧。”
“这是自然。”萧谓承诺,可心里的内疚却是一点没减少,只能闷闷地靠着柜壁生闷气。
不知过了多久,那俩人还在那边滔滔不绝地讲,听着也是好生没趣,说的都是些东边的屋子西边的屋子里的事,还有一些污言秽语混杂在里头。
那帮子人最爱的就是调侃屋子里的姑娘,一点儿有用的信息都无,听得衣柜里两人直皱眉。
太难入耳。
就在祢生听得不耐烦,想要出去一掌将他们打晕时,那俩人终于起身,准备离去。
“说起来你知不知道咱家那姑奶奶?”其中一人神秘兮兮地勾着另一人肩膀低声说道。
“哪个姑奶奶?你是说那个姑奶奶。”回复那人也是一脸神秘。
“对,就是那个跟我们姥爷一样爱往袖云楼跑的那个。”
袖云楼?
祢生的注意猛地被吸引了过去。
“哼,那人的事我还能不知道?我想呀,我们老爷爱往那袖云楼跑也是那不知羞的带的。不过这几日那姑奶奶都没来了,上次我陪着书叶去那儿接老爷回家时,就没见着姑奶奶人。”
“你可听说了我们的姑奶奶是何人没?”
“爱往那花柳地里跑的能是什么人?那必然是……”那俩人说到这,对视一眼淫/笑起来,一点不担心说这话时有没有人听到耳旁风:“也不知女人与女人做起那事是何感觉……”
“俩女人整这事儿倒是真大逆不道也。”两人大笑,带着恶意的揣测与污蔑。
“切,你别说,我看那姑奶奶喜欢也不是什么女人,只怕是个披着女人皮的老虎!”
“何出此言?”那人好奇到耳朵都要竖出去了。
“上次我去他们家接老爷时一不小心对一位姑娘说了两三句玩笑话,就说了两三句,那姑奶奶就生气了,硬是叫着那个什么纪兰,就是她情妇,让那母老虎过来扇了我一个耳光,要不是老爷护着,我现在怕是就要被那人打杀了去。”
“她竟然这样对你!姑奶奶也是个下贱的,不护着家里人,去帮着个外人!我看姑爷就是被她这悍妇克死的!”两人倒是共情起来,义愤填膺地骂着他们的主子和主子的情人。
“这种女人以后小心嫁不出去,都在花柳巷子里待着的人了,身子干净到哪去?还自装清高起来,呸!老子看都看不上!”
“那楼里没几个干净的,表面上装什么清倌,暗地里怕是早就岔开大腿……啧啧啧。”
“大爷的!”祢生压着手,气的浑身发抖,扣着门上的木屑,胸腔里满是怒火,恨不得现在就出去把那两个嘴上没个把门的脏东西狠狠教训一顿。
“你别冲动。”萧谓压住她的肩,握住她被木屑刺出血的手,对她不赞成地摇摇头。
“我知道。”祢生深吸一口气,咬着唇,眼里怒火滔天。
终于等到那两人推门离去,祢生一把踹开柜门,踢翻了那桌子,砸了那一排床铺子,搜刮了那屋子里所有值钱的东西。
这些做完,祢生还觉得不解气又是把这屋子里里外外都给砸了个遍,整间屋子就只剩个框有型儿的。
“要帮忙吗?”萧谓这回没有拦着她,只在旁边默默地递出自己的短匕。
“多谢。”嘴上道谢,她却也没收。
这一番动作下来,她也是冷静了不少。
“我们该走了,毕竟我也没有那么生气,你知道的,我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这一看就知道祢生还在气着。
不过也是,若是他的家人被这般说了,他定不会只做这点事,祢生已然很冷静了。
于是萧谓点点头,就这样跟着祢生身后晃晃悠悠地走了。
临走前,还踹了一旁的房梁各一脚。
轰隆——
也不知是谁家房子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