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俎还想再多走走，可耳机里的人却说：“他们察觉到了闯入者，现在需要马上离开！”

没有接应者而擅闯，难以在初度生还，这一点姜俎心知肚明，他按照男人的指示往前走，也不免好奇：“他们发现了我？”

“刚才我以为是你，但他们的兵力往正厅去了，是另一个闯入者。或者该说，是一个没被邀请的人拿到了邀请函，正大光明地从正门进去了。”

姜俎顿了下：“谁？”

“葛尚泇。葛征鸿大概也没料到他的儿子会找上门，第一次这么兴师动众。不过再怎么心狠手辣，他也不会宝贝儿子怎么样，倒是外人，说不定会剁了沉海。”

男人有些揶揄，有些恐吓。

姜俎不作评价，只是在打开一扇门时惊奇，自己竟走出了建筑，来到了落脚时的码头，拴着的游艇正对着夜风起起伏伏。

“再会，姜俎先生。”耳机里的男人说，“希望你不再需要我。”

说完联系中断。

姜俎坐上游艇，驶出去没多久就接到蓟所呈的电话，那边的人怒骂：“你跑哪去了！知不知道鹿鸣都快乱成一锅粥了！”

“什么意思？”

“有人举报珞帕某人口贩卖组织利用鹿鸣AI深度伪造实施诈骗。警方那边已经核实了这一点，确实有人失踪。”

姜俎打开电台，调频到炎阳新闻：

「……嫌疑人通过利用鹿鸣AI开源的大模型，逆向推断训练数据窃取用户的隐私，进而深度伪造或生成钓鱼信息诱引。警方的调查数据显示，失踪者多为‘高新求职’与‘寻亲’……」

「受失踪案影响，鹿鸣AI用户纷纷注销账号。」

姜俎关闭电台，拨打段榆景的电话：“通知各部门，一个小时后水调歌头开会。”

·

水调歌头内，以洛缶为首的老董事成员们并每天落井下石，他们只是积极献策，只是谋略又是闭源。

姜俎：“很抱歉各位，鹿鸣AI不可能闭源，哪怕是处于风口浪尖上，鹿鸣AI也绝对不会闭源。开源以来的成效各位有目共睹，既然犯罪集团能获取并滥用AI能力，那么接下来应该做的是应对。”

段榆景随即介绍本次失踪事件嫌疑人所获取的AI能力，其中包括生成钓鱼邮件、深度伪造和被用于自主武器化系统。

“被用于自主武器化系统是什么意思？”洛缶错愕地问。

段榆景说：“开源模型的部分参数被纂改，目前是用于无人机目标识别。”

“必须马上关闭核心开源模型参数！”洛缶震怒，看向姜俎，“鹿鸣AI成立的初衷是为了造福人类，并不是为了战争。”

姜俎起身：“鹿鸣AI的核心参数从来没有开源过，到底是别有用心之人泄露，还是犯罪组织天赋异禀，集团的审查监管部门会协助警方调查清楚。鹿鸣AI走到今天，最重要的是在场各位对它的态度，当它取得成就时所感受到的自豪，骗不了你自己。用户量固然重要，但科技产品，重要的是科技的不断推进所带动的产品革新，而非讨巧挽留。”

“鹿鸣AI一直在风浪里起起落落，但只要我们拧成一股绳，鹿鸣AI就能走出困境。”

一发慷慨陈词后，会议结束，各部门都回去商量对策，姜俎叫住了洛缶，说想请教他几个问题。

洛缶骇然，这么主动的姜俎，还是第一次见。

姜俎刷刷在白板上画出在初度内见到的城堡，问道：“一个有限的密闭空间，真的能在内部修建大规模高楼建筑吗？”

洛缶拿过红笔，圈住其中最高的楼栋：“如果你所指的有限空间是在一座岛屿上，那绝对不可能。”

姜俎也是因为这一不可能才产生疑惑的，“那么，如果这些立体建筑是处于一个全白的空间，有没有可能是全息投影？”

洛缶皱眉：“如果那个高度是‘真实’的，那么全息投影做不到。全息投影需要高精度的投影设备和介质，在全白的密闭空间里会因为空气流动或光源干扰而穿帮。就算没有穿帮，也很难做到真实。全息投影就像被预设好的一段视频，视频是人思想的预设，并不是自主生成——”

洛缶顿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向姜俎。

姜俎直言：“有没有可能是AI视频投影？”

这才是他真正疑惑的，AI视频可以动态调整内容，根据观察者的位置实时渲染。

洛缶皱眉：“之苹部最近的研发有了新进展，AI视频的算力只要达到一定程度，就能实现眼前所提及的建筑群。”

姜俎：“看来已经有人达到了这个水平。”

洛缶了然，坚定道：“之苹部会竭尽所能！”

“什么水平？”蓟所呈走进来，“抱歉，看你没关门，以为没在谈工作。”

洛缶眼里划过一丝惊诧，虽说承筐视频模型研发的基础是使用了储光集团的AI服务器，但还没见过这位消失了三年又回来接手家族企业的CEO。

主要是，还和他的上级关系这么好？

姜俎开口，是对洛缶说的：“之苹部有您我放心。”

“那我就先回去工作了。”朝蓟所呈点了下头以示打招呼后，带上门离开办公室。

姜俎说：“我刚从初度回来。”

蓟所呈愣了一下，眼中布满期待。

姜俎：“没有看到他。”

期待落空，蓟所呈习以为常般笑笑：“那有什么收获吗？”

姜俎又把刚才和洛缶交流的重新说了一遍。

蓟所呈低语：“自动生成的AI视频……目前全球仅能自主生成两分钟，如果你所看到的也是两分钟，那我可以回去联系一下供应商。但如果不是，那么——”

“那么，或许葛征鸿势在必得的根本原因。”

姜俎并不确定具体用时，从看到那座城堡到离开，电梯不过上行了十几层，或许他停留的时间没到两分钟。

蓟所呈：“这方面我回去和研发部门沟通一下，至于另一方面，我希望你能跟我说实话，你怎么进入初度的？”

“等有新的进展，我会告诉你。”

蓟所呈不悦：“上次你说这句话，我彻底失去了牧川。”

他说不要硬闯初度，娄牧川会回来。

可回来的却是死亡通知单。

姜俎直直看进他的眼里，“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之所以不告诉你我在初度所看到的，是因为还没看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你不说，我也会想办法进去。如果之前是为了逃避才离开，那么现在的回来就是为了面对。我会进去，为了牧川，也为了陈却。”

这样的话，就像是自己最在乎的人被剥夺，姜俎冷声：“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这么护着陈却和那个孩子？那个孩子分明是易决生的，你应该恶心才对。三年前易培庸为了能把娄牧川纳为女婿，无所不用其极，难道你都忘了？”

蓟所呈轻笑：“那种强取豪夺的手段我是恶心，但对于那种善于伪装的人，只有做过也才会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姜俎，这个道理连陈却都知道了，你怎么还不懂？”

姜俎稍许慌乱：“什么意思？”

“孩子死后，他就不爱你了，姜俎，他不再爱你。为了守住对你的忠诚，他一直冷落那个孩子，等醒悟，孩子已经死在怀里。你所追求的绝对忠诚，彻底毁了他。”蓟所呈红了眼，继续愤慨道，“他要摧毁初度给他的孩子报仇，你不要妨碍他。”

姜俎有些无措，他以为陈却答应出海是借由建立海外防务公司来忘记痛苦。原来不是，公司的建立只是顺带，习得技能报仇才是最终目的。

珞帕虽然是贫穷落后的小国，但至今没有那个国家能将他摧毁，也恰能说明生存手段之高明。

自己居然忘了，陈却从不需要呵护，高中那段针锋相对的关系里就该知道，他是穷奇公司和特战夏令营最杰出的受训人员。

他从不懦弱，是跟自己在一起之后甘愿削去了锋棱，成为了毫不起眼的Beta。

“我不会妨碍他。”姜俎说，“我会爱他，我一直都爱他，你永远不会知道。”

虚无缥缈的爱，让人伤心欲绝的爱，说服不了蓟所呈，他不再说话，愤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