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

段榆景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了他脚边的外衣，以及上面的□□。

俊丽的脸皱了起来。

他家这位不屑于Omega的老板要堕落人间了？

别啊，好不容易找到这么大款的老板，怎么能走向堕落呢？

绝对不行！必须不行！

段榆景蹲到老板面前，翻找抑制剂。

“你为什么会来这？”

话语冷淡，甚至充满敌意。

段榆景手速不停，摸上抑制剂时灵机一动，转而握住刚买的青柠。

自从订婚典礼取消后，老板就没换过青柠，他的周奖金因此低了不少，为了拿回本该得的奖金，每天下班路必投进水果店买一个放包里。

“我买了一个青柠。”

段榆景满脸无辜地递出去，然后切换到期待奖金的嘴脸。

姜俎却不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父亲担心吗？难道爸爸没跟父亲说我在干什么？还是说，希望我现在回主家一趟？”

他知道段榆景经常给祁云峥打小报告。

段榆景：“祁先生让我转告您，不论是想争回还是报复，养好身体是先决条件。”

接触一年多，没有借助Omega或Beta来缓解易感期的老板，其实已经快撑到极限。朱厌岛再见那位陈家公子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如果现在扒开他的衣袖，应该能看到一排排刺目的划痕。

从事秘书工作多年，他还从没见过哪个有钱人这么守身如玉，而且他坚信，依赖特级抑制剂的顶级Alpha，不疯肯定也会变态。

他的老板已经有迹可循，譬如最近很少给他发奖金，可能是特级抑制剂影响到了脑神经——海马体初步编码不再接受“奖金”这个词；杏仁核则增强了情绪信息，之前明明动不动“青柠”，现在完全被“陈家公子”牵着走；对于“奖金”之类的没被基地神经节习惯化，也没被皮层联合区长期存储！再这么下去，前额叶下皮层一定会忘掉“职场人情世故”，一心只专注“陈家公子”！

段榆景有些讨厌那个未曾接触的陈家公子了。

姜俎：“跟秦冒说，这段时间让他回到陈却身边。”

“秦组长在追踪胡戉，而且不到黄河心不死。”

虽然表面是秘书，但其实段榆景最近做的是特工，跟秦冒接触多了也就知道对方的品性，是一个很固执的人，就像自己一直很爱钱一样。

他能对秦冒夜以继日查找胡戉的坚持感同身受。

段榆景猛地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是违抗命令，且胳膊肘往外拐。

秦冒是穷奇安保公司的职工，自己是JT集团的，虽然姜俎不是“君主制”下的领导，但自己也没进谏什么忠言，反倒是明张目胆地僭越。

身为拥有卓越社会地位的顶级Alpha，肯定是会忌讳的，自己这是犯了职场的大忌。

连忙换言道：“我这就去转告秦组长，追踪胡戉的工作会重新安排。”

姜俎没再追究，只是问：“易决呢？”

“被陈家人控制了，具体被关在哪还没定位到。”

姜俎顿了一下，没再说话。

段榆景拿出抑制剂，对姜俎这类一年内已经用过两次特级抑制剂的Alpha，有效期仅两天。

“林医生建议您尽快和最佳Omega结合。”

否则会失控。

姜俎：“如果不注射，会导致什么后果？”

“就算疼痛也不能保持清醒。”

换言之，不能靠自残保持理智。

姜俎沉默了几秒，说：“先回去，把车留下。”

段榆景识相地把抑制剂放回包内，又看了眼那件肮脏的外衣，“是否需要送到干洗店？”

“不用。”

“好的。”

段榆景郁闷离开。

·

“您携带有47号暴戾因子，为什么现在才来呢？”

对面穿白大褂的男人嘴角带笑，那双幽深的眼像是洞察了一切。不过较于外界传言的残暴精神病态者，棱角分明柔和得不像本人。

姜仇，炎阳刑事侦查局法医。

本该在炎阳刑事侦查局办公，但因携带47号暴戾因子的多为上流圈层Alpha，一般医生很难制服，上级便派他暂任江上医院基因鉴定科的负责人。

姜俎：“抱歉，因为工作上的事耽搁了。”

“Alpha和Beta交往超过一定时限，以及性生活频繁的情况下，Beta会受Alpha本能暴戾因子47号的影响出现暴力倾向。”

这是47号危害，现在姜仇言之有物地重复。

姜俎警惕，“您想说什么？”

“姜俎，JT集团继承人，AI鹿鸣总负责人，前伴侣是穷奇安保公司二公子，陈却。”

话语间都是拿捏。

姜俎错愕，他连陈却有双胞胎哥哥都知道，那么，他接触过陈却。

一年前陈却离开炎阳市前在这里住过院。

“陈却都跟你说了什么？”

“秘密之所以为秘密，是因为秘密的本质是社会契约的隐形印章，当信息的流动遭遇权力断层，人就会选择筑起巴别塔。陈二公子想让某些真相悬停在阐释的阈值之外，保守秘密是我该做的。”

“那么今天，是想跟我说什么？”

“姜俎先生，我们来做个交易吧。我可以告诉你陈大公子在哪，但你需要把拦截到的黑邮件内容与我共享。”

男人势在必得。

姜俎不明白男人的用意，自然不会轻易答应，“既然你能查清陈家，我也可以。”

“是的，只是还爱着陈二公子的姜俎先生，应该还不想被曝出有47号暴戾因子吧？”

一旦暴露，姜俎和陈却的关系就会继续被“AB不合法”提案牵绊。如果后续提案通过，JT集团和O泽变成敌对是必然。

在社会认知里，O泽是弱势群体，JT集团一旦对O泽动手，一定会失民心。

姜仇笑：“还是说，您已经不爱了？”

姜俎皱眉，棱角柔和是自己的错觉，眼前的男人根本就是怪物，在法律的眼皮子底下终日游走灰色地带，却又能安然无恙。

“好，我答应你。”

姜仇扯下一张纸，刷刷写了一个地址：“到这去，您会知道您想知道的。”

「风乘精神病院，E3522」

这是他曾命令秦冒把陈却带去的地方，可后来并没有成功，秦冒等人是穷奇公司的员工，不可能不知道保密。

姜俎错愕地看着男人：“你到底是什么？”

姜仇像是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我也在想，我是什么呢？”

姜俎冷静下来，“不管你想做什么，如果伤害了不该伤害的人，付出代价是必要的。”

姜仇笑：“所以，我希望姜俎先生能快点行动，时间拖得越久，无辜的人就会被卷入得越多。”

余光瞥见站在办公室门口的人，姜俎不再说话，虚掩的门被轻轻带上。

男人已经转移话题，电脑界面调出姜俎的检查报告，报告显示，下一次易感期发|情热将难以压制。

姜仇：“从小到大基本没接触过Omega，且没有契合的Omega信息素安抚，又开始注射特级抑制剂，再这么下去，47号滋生的暴力倾向会增强。”

“有没有什么解决方案？”

“遵从天性，和Omega结合，也可以挑选契合度较高的人造信息素注射。”

姜俎沉默了半晌，问：“契合度低的，注射一次能抑制多久？”

“以最低的契合度来算的话，持续一天。不过，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

姜俎抬眼看他。

“据我所知，姜俎先生此前易感期都是和陈二公子度过，在那之后就算身边有契合度极高的Omega，也成功控制住了自己。这么看来，陈二公子身上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呢？”

姜仇看向他手中的青柠。

姜俎循着他的视线看着自己手中的青柠，表皮凹凸不平，青亮亮的，酸涩味混着雨后淡淡的草木香，平添一丝绿意。

“以前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他都会买一个给我，久而久之，就离不开了。”

姜仇：“那么建议您的抑制剂改为青柠味，下次请从腺体注射。”

检查咨询结束：“能问您一点私人问题吗？”

姜仇看向半透明的门，可以看见等在门口的人半露的黑发，“当然，不过希望长话短说，爱人等得有些久了。”

主要现在已经是下班午餐时间。

姜俎道：“当您感到孤独时，是怎么解决的？”

他陷入了和精神病态者一样的状态，挣扎不得，自暴自弃不得。

精神病态者的孤独与普通人不同，他们缺乏深层的情感联结能力，可能会因操纵性行为、缺乏共情或短期利益导向的社交模式，导致他人逐渐疏远。

这种孤独更像是一种“结果”，而非情感需求。

因为不是情感需求，他们的行径会走向偏激，如果一开始是弄死小动物，那么最后就会走向杀人。

姜仇认真思考了会儿，说道：“我尝试过很多种方式，但不得不承认，我依旧没能从根源上解决。”

“感谢解答，祝生活愉快。”

姜仇没说话，目送他离开。

姜俎拉开门，视线和站在一旁的男人撞了个正着，是红了两三年的顶流明星谌独，姜仇的爱人。

对方朝他点了一下头才进姜仇办公室。

办公室内有专属休息间，门并没有关，谌独倚在门口，琥珀色瞳孔隐隐多了一些担忧。

下一秒带上门，阔步朝姜仇走过去，一把夺过他手中的衬衫扔到地上，揽下后颈就贴唇。

姜仇搂住他的腰回应，眼睑下垂，深邃的眸不知道装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不论以什么理由开始的吻，最先情动的总是谌独，他呼吸紊乱，却仍固执地攥住姜仇的发根，微仰着头去够、去触及。

姜仇看着他，或许刚才的对话他都听到了。

回应渐渐慢了下来。

谌独睁开眼，对上幽深的眸，隔开。

姜仇在看他，总是这么看着他，没有什么浓重的色彩可言。

明明相处了几年，谌独却总觉得他们还站在原点。他的爱人不懂什么是爱，永远也不会懂，甚至可能永远消失不见。

姜仇笑：“下午不是还有行程？”

谌独捧着他的脸，鼻尖相抵，轻轻蹭着，近乎恳求：“姜仇，不要去初度。”

初度是禁地。

这是姜仇曾跟他说过的话，一年前他曾被迷晕带去初度，是姜仇半路截住。

没有回答，谌独隔开看他。

两个月了，他们已经两个月没见面。

昨天巡演结束时他收到一条信息，说姜仇会进入初度，他连夜搭乘航班回国。

“你跟我说过，不能靠近初度，我听话了。现在换你听话了，姜仇，不要去。”

他紧紧盯着姜仇的唇，在他要开口时就吻上去，“不能去。”

“不去好不好？”

他一急，泪痣就跟着泛红。

姜仇揽紧他的腰，吻上他的泪痣，笑说：“小慎独是不是忘了在我身上安装的定位器？”

三年前，谌独送了他一条项链，和曾经姜仇送他的手链是同一款式，里面也装了定位器。

谌独松口气准备去吃饭，却忘了刚才情急之下把某人衣物扔到了地上。

他弯腰去捡，站直那一瞬屏住呼吸。Alpha信息素正缓缓从尾椎往上攀，像暗潮漫过滚烫的沙滩，丝丝缕缕缠上后颈。

谌独手中的衬衫滑落。

不多时，两件衬衫纠缠着躺在深色地毯上，袖口银扣在阳光里泛着冷光，分不清哪件沾着雪松冷香，哪件浸着乌木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