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1并非没有想过柯南无条件相信自己的情况，但还是因此惊讶了一下。

原因无他，因为像它这种的AI更相信利益。他一直以来都在努力的和各位人员建立着牢固且厚实的利益同盟，虽然也顺带各种在感情上的交流，但并没有抱什么希望。不过看起来成果还是不错的。

能有今天江户川柯南无条件的偏向自己的结果，是因为之前鹿野院平藏的许多铺垫。

从江户川柯南变小的那一刻起就在加强暗示，当鹿野院出现不对劲时，柯南怀疑，鹿野院又得到了上层指导和场外援助，而后柯南疑心变质……反复拉扯下来，柯南的阈值被刷得很高。以至于在发现问题的时候，他第一个怀疑的不是鹿野院平藏而是七叶这个不熟悉的人。双方的错误被思维惯性推到了一方上。

又或者其实江户川柯南思维方式没问题，只是太相信鹿野院平藏。

信任。

基于感情而非利益，对AI1来说十分难得。工藤新一年轻又热血，爱憎分明，一颗心小孩子般干净纯粹。不像那些身经百战的大人们，一个个表现得恨不得把心掏出来，可是连心跳都没变过。他们有多相信鹿野院/白兰地？不知道。但不影响AI1一定程度上相信他们。

比如，白兰地马甲那边的三个人都是聪明又理智以大局为重的，白兰地与他们利益相关，不可能突然暗杀他，所以AI1才如此相信他们，把白兰地放在降谷零旁边挂机。

他相信降谷零的人品和脑子，与降谷零对他的情感无关。

更准确地说，AI1也不是信他的人品，而是信他以前的行为模式。

当然这并不代表它对人的感情报以悲观的态度，相反，AI1对人类感情的态度还是比较积极正面的。感情和信任是人类独有的、复杂的，无法用简单的逻辑和计算来解释。它尊重人类的感情，也愿意去理解和接受人类的情感表达方式，但问题是——那不可控，人的感情和信任在AI1这里并不是一个可以准确量化衡量的东西，因此它并不知道对面的人能因为相信自己而做到什么程度。

其他任务也就算了，回收神之心投影这种高危任务容错率极低，必须谨慎。

因此AI1并不打算随意消耗他人宝贵的信任。如果这时候因为无关紧要的事情让柯南埋下怀疑的种子，未来很可能疑窦丛生。

鹿野院平藏正在想怎么糊弄，本体AI1的数据恢复也初见成果，调查报告显示：小草开挂！神之心投影联手了柯南世界最强人工智能·超越这个时代的产物·全息游戏“茧”的控制AI·一年更比三年强·科技天才泽田弘树呕心沥血之作·诺亚方舟，前后夹击来使，白兰地不敌被斩于马下，被别人（字面意思上）教做人后幡然悔悟弃暗投明洗心革面，拜为义……！停，够了，够编了。

信息的交互就是一瞬间的事。通过设备得知萩原研二正在赶来，鹿野院平藏掩饰性地咳嗽两声拖延时间，组织一下语言，简单向柯南解释七叶的变化有外界的影响，暗示他这件事与旁人的煽动有关。卡着点，萩原研二敲门将电话打断，鹿野院平藏自然而然地将话题快速结束，引入例子（井下竹志）类比使柯南大概理解他的意思，详细的交流放到下次。至于下次是什么时候？自然是他觉得合适的时候。

方法不算高明，只是把问题推到第三方，但对江户川柯南，这样就可以了。小侦探的好奇心和疑心都是一发不可收的，遏制或者减弱都不如转移靠谱。

江户川柯南是听进去了，但似乎留下了一点小麻烦——他好像把一个戏剧当真了。

AI1叹气。人算不如天算，事发突然，主演之一突然倒戈，鹿野院也只能坚强演下去，让这个谎言落地得稳一些。

“走吧。”

鹿野院平藏将有枫叶图案的围巾拢好，为掩盖住自己脖子上的白色绷带，把围巾拉到了盖住嘴的位置。他一手拉着柯南，一手握住门把，门开，站在灯下的萩原研二低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高个子警官对上少年侦探清凌凌的翠眸，往下，不出意外什么都没看到，这围巾拉这么高就是防他的。

萩原研二不动声色地吸了口气，压住心底的怒意，好脾气地说：“这么晚了，我们该回去了吧？”

酒红色头发的少年弯起眉眼，点头：“嗯。”

火焰又一点点爬上心头。

他们落后半步跟在鹿野院平藏后面，趁着他不注意，萩原研二手速极快地发信息：［小阵平，你那边怎么样？］

松田阵平：［和服部平次、冲矢昴在一起聊天，两人互相为对方作不在场证明。］

松田阵平：［服部平次在悄悄发信息，不知道在联系谁。］

萩原研二刚看到这条信息，耳朵就捕捉到了极轻微的一声嗡响，余光瞥见小孩摸出手机查看，他扭头，视线放到小孩手机上。

柯南把手机藏在背后，抬头对他露齿一笑。

萩原研二瞄了他两秒，收回视线，打字：［服部平次没问题，你俩同时盯上的冲矢昴应该也没问题。过。］

松田阵平：［服部平次自己人？柯南还是鹿野院？］

［算了都一样，大概都是在查鹿野院那事。］

［转战场了，待会和你说。］

松田阵平一手插兜，打了个哈欠，向两个人摆摆手：“今天太晚了，明天还要上班。我先走了。”

冲矢昴温和道别：“好，明天见。”

服部平次也告别了：“明天见。我也要睡了。”

转身就给友人发消息：［松田阵平盲打发消息，对象未知。现在说要回去休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柯南回：［自己人，没动机，过。］

柯南：［冲矢昴没离开你视线吧？］

服部平次：［没有。你盯他干嘛？有什么疑点吗？］

柯南也不卖关子：［怀疑他是怪盗基德。］

服部平次：［怎么确定？］

柯南：［我有一个朋友在追基德，他让帮忙盯着昴先生。他要是今晚一直没有离开天领奉行就有不在场证明了。］

排除嫌疑后，立刻就改称呼为昴先生了。

服部平次：［你那朋友找得到基德？挺厉害的嘛。］

柯南：［回头带你们见面。你去看看其他人有没有什么关于鹿野院那事的异常。］

服部平次：［收到。］

二十分钟后，两人在古谷志信房门口相遇。

服部平次：“……”

松田阵平：“……”

两人面面相觑，松田阵平首先咳嗽一声打破僵局，低声问他：“查了谁？”

服部平次也低声：“三条佑，他和小泉绿在一起。”

两人走的路线不同，后面查的人也不同，重合的只有一个冲矢昴。

松田阵平头一个查的就是同事秋泽静，除去冲矢昴，前后查了三条和鲸井，剩下就是古谷志信了。这是一轮排查的最后一个。

松田阵平指了指房门：“谁敲门？”

在深夜古谷志信爱情小说家的房间门前，两人礼貌地相互谦让。

服部平次：“你吧。你看起来比较受欢迎一点。”

松田阵平：“你吧。你看起来比较受爱情困扰一点。”

服部平次：“大半夜过来聊这个不太合适吧？”

松田阵平：“大半夜一脸凶相的陌生男子敲门也不太合适吧？”

古谷志信：“松田先生言过了，您可算不上一脸凶相。放在小说里是很受欢迎的冷面酷哥款呢。”

空气霎时为之一静。

尴尬的氛围中，不知道听了多久、突然冒出来的古谷志信呵呵一笑，端雅问道：“不知二位半夜在我房间门口所为何事呢？”

服部平次弱弱：“我们以为你在房间里……”

“我这个位置信号不太好。刚刚出去和我妹妹打电话了。她那边有时差。”古谷志信三言两语解释清楚自己为什么这个点出去，又含笑看着面前二人，“一回来就见到你们二位在这里演三个和尚。”

三个和尚没水喝。

两人都听懂了她内涵他们的玩笑，服部平次忍不住目光游离一瞬，松田阵平维持住了自己的沉稳。他说：“是这样的，古谷桑……”

“好了，我想警官先生和高中生侦探一起来找我肯定有事。请进来说吧。”古谷志信推开房门，微笑邀请道。

与此同时，另一边。

“哈罗最近掉毛有点多啊。”冲矢昴模样的人在撸降谷零的狗。

诸伏景光也在撸狗：“昨天刚好是换毛季嘛。过两天就没事了。我明天去给哈罗买点养毛的粮，前辈要不要一起？”

冲矢昴做出一个生动的苦脸：“我明天要去学校做实验，再缺席就要被告论文造假了。”

哈罗在两人熟练的撸狗手法下乐不思蜀。降谷零也想撸，但是怀里放着一个人偶没办法轻举妄动，白兰地安静得跟死了一样，无端让人心慌。

他摸了摸人偶的头发，想分散一下注意力，问道：“前辈学完本科后为什么要继续读研？明明都因为时间不够找替身了。啊，我没有劝前辈放弃的意思，我是说为什么不先暂停一年学业。”

“学着学着就有兴趣了，忍不住继续往下读。我有一个朋友是很厉害的博士，经常给他家的小辈们做一些好玩的小道具，像变魔术一样奇妙。至于休学什么的……可能你们不能理解吧，那种想要维持一个身份持之以恒日常生活的心愿。”冲矢昴勾起唇角，“对于你们来说，面上的身份是为了方便暗地里的行动。但对我来说相反，伪装的岌岌可危的正常更加重要。我想要保护好自己重要的人，一切结束后过上平静的生活，仅此而已。”

每个人都有要隐藏的东西和想表现出来的东西，每个人都有自己最终追求的东西。就算是背地里狼狈不堪，在后台手忙脚乱地准备、清理、安排，舞台上依然要保持光芒万丈、自信从容。

即使心已经死去，依然是完美无缺的微笑。他戴着假面，是为了隐藏真相，也是为了表现出真正的自己。

“您今天心情很好……”以前可不会对我们说这种话。诸伏景光咽下后半句，转而问。“是因为见到了那个孩子吗？”

“我理解你是好意，但请不要对他过于关注。”冲矢昴不轻不重地把后辈没收好的好奇心按下去。

这时候降谷零叫他们过来看看白兰地的情况。人偶温度突然极速升高，很快飚到40度以上，又快速下降，反反复复，最终稳定在30度左右。冲矢昴也没见过这体温过山车的阵势，取了个仪器想给七叶装上，刚伸手，那双瞳孔未有变化的紫色大眼睛突然睁开直直盯住他，目光如炬。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小崩？”

“叫我白兰地。”

“好的，七叶。看你这个活泼的样子，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冲矢昴想，他今天攻击性是不是有点太强了？言语和行为一如既往，但是眼神变成了刀。

“哈，活泼？别把你无处安放的父爱泛滥在我身上。”讥讽似的，白兰地咬重了“父爱”的音节。

降谷零直对着他。他看见冲矢昴抽回手，依然带着假面一般的温和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