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无序。”
这话如同种芽一般在小托的内心悄悄生根发芽。
然后这个芽因为小托的心脏根本不适合这些东西生根死掉了。
小托:什么,小心谁?谁小心无序?
小托疑惑,但是小托不说。
她眨巴眨巴眼睛,刚想为无序辩解些什么,就被呼啦赶过来的医疗人员迷了双眼——无数人一拥而上围着她在那关心。她还从来没有被这么多人关心过呢!
最先冲过来的是消防员,他们确认了建筑的倒塌方向。然后紧接着的就是医生、担架员、警察...
“少女!你没事吗?”
虽然小托竭力说自己没事,可她一点也动不了再加上整个脸上都是血渍,看着十分吓人。最终还是被医护人员抬走送去了医院。
他们也一同询问了站在一旁的夏油杰,夏油杰表示自己没事,只是被灰尘扑到了,这才免了被送去医院的命运。
学校被封锁起来,这或许是一早就该做的事情了。脚下的尘土飞扬,警戒线十分醒目,这里已经聚集了一大片人群议论纷纷。警察还没有弄清楚到底学校为何倒塌,在一旁驱赶着人群以免伤害进一步扩散。
“不是爆炸...里面也没有会爆炸的东西啊...”那人嘟囔着,转头见到了满身灰尘的夏油杰,一时间激动起来。
“你看到全程了对吧,你是这里的学生?你知道是怎么倒的吗?”
这人的话同一连串的炮弹砸得夏油杰下意识后退一步,给自己拉出安全距离,随后习惯性的眯眼掩饰住自己的厌恶:“是啊,突然就这么倒了。”
“没有爆炸?”
“没有爆炸。”
这话让那个人陷入了混乱,他锁着眉头在那嘀咕着什么,抬头看到夏油杰还站在那,摆摆手:“快走吧小子,你们学校估计要停课几天了,偷着乐去吧。”
早该停课了——从有学生不断失踪起。
为了粉饰着可笑的和平,一直将消息隐瞒,编造。因为猴子恐慌会造成更多诅咒?别搞笑了,倒不如说产生更多诅咒才好呢。这样他就能吸收更多咒灵了。夏油杰漫不经心的如此想着。
猴子与咒术界的高层,半斤八两罢了。停下脚步,黄昏已经过去,他再次来到了结界的边缘。
包里的咒具已经收拾妥当,夏油杰也不想再接近这个破地方。就算没有停课他也不会继续去学校里。
解开咒具封印的一角,夏油杰用出全力投掷出去。
结界没有被破坏的迹象,黑发少年蹙眉,收起了咒具,身后的植株在发出细微的怪异响声。
手全力握住布满符咒的咒具,夏油杰睥了眼身后,眸中的戾气几乎无法压制:“出来,无序。”
声音落了空,这片街道上寂静得可怕,连衣服摩擦的微小声音都成了最大的噪音,夏油杰转过身,看向四周。
这里什么都没有。
是错觉?夏油杰紧锁眉头,没有掉以轻心。
寂静在持续。
“哦~你为什么这么生气呢?”声音被放缓,却也只是堪堪成了正常语速。他的声音带着难以诉说呃[邪性]与[散漫]。那点散漫就如同被人为加速了一般,抹成了更为滑稽的音调。
一道身影出现在夏油杰身侧,咒具尖端划破空气,那道淡薄的身影被撕裂,扭曲,最终化为泡影。
只是幻觉吗,夏油杰打量着四周。悄悄路过街角的猫,树枝头的停歇的鸟,被拉下灯只剩黑色的窗,似乎每一个都可以成为无序的眼睛。
夏油杰压下心跳,重新找回自己的节奏:“别装神弄鬼了,你到底要干什么?出来好好谈谈。”
响指声响起,周围的一切恢复了正常,人群自由的走动在街头,时不时侧目看向站在路中央,手上拿着奇怪东西的夏油杰。
但只是匆匆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中二病的高中生并不少见。
肩膀一沉,夏油杰反射性回过头想给触碰自己肩膀的人来上一下,在看清到底是谁后及时停下动作。
少年无序手搭载夏油杰身上,手一沉:“这里不是个适合说话的地方。”
下一瞬,两人就来到了一个怪异的地方,夏油杰脚下一空,却并未跌落,反而浮在半空中。他环视着四周,这里是个怪异的空间,周围随处漂流着物品,与太空中有几分想象。
他试探性一呼吸,呼吸顺畅,这才放下心来。
压下怒火,夏油杰并不愚笨,相反他绝对称得上天之骄子,他勾勾唇,做出友善的姿态来:“又见面了,无序。”
“我为什么生气不是显而易见吗?”
黑发少年的黑眸在虚无中也闪着点点亮光,眼底似乎藏着些东西。
少年无序摸索着自己的下巴:“嗯...因为我没和你说一声,就我把你的力量拿走?”
这话说得确实没毛病,夏油杰确实是因为这个而生气,黑发少年点点头,赞同了无序的说法:“是的,所以能把我的力量还回来吗?”
无序无辜的眨眼:“那你不应该因为这个生气啊,你也是普通人的话,不就不会讨厌普通人了吗?”
夏油杰眼皮一跳:“谁说的,我是普通人了也照样讨厌普通人,只是被咒术师保护着的一无所知的猴子罢了,你难道不这么觉得吗?”
白发少年搬来了个桌子,能够友好问答他也不想打打杀杀,诚挚邀请夏油杰落座之后,无序听着夏油杰的话语发出了疑问:“觉得什么?”
坐到座椅上,夏油杰再去观察无序的表情,发现他确实是很认真的想谈谈:“觉得他们可恨啊。”
愚昧无知麻木到可恨。
无序没有去评价什么,他经历过漫长的岁月与人生,见过无数的政权交替,但他几乎从未下场去亲身干涉,只是将自己放在高位去愚乐众生。
就算是小马利亚的小马们分裂仇恨彼此,践踏着曾经的誓言,将以往的友谊旗帜踩踏在脚下,他更多的也只是愤怒。
友人们曾经的话语出现在脑海中,无序其实并不擅长理解处理别人的情绪,他目视夏油杰缓缓开口:“我以为会生气更多点。”
他无法理解别人此刻的心情,于是选择了个相似的场景去想自己当时心情如何。
这话一出,夏油杰哑然,嘴唇微微动,他闭上了嘴。
许久,他才开口:“是的,我更多的是生气。”
有些话面对友人与亲近之人时无法说出,但面对陌生人时,这些话似乎又可以说出口了。黑发少年晒然一笑,半垂下头,去注视空无一物的桌面。
他选了这一条路,最后却什么都没剩下,就连尸体都没有留住。
只是用理智去想,夏油杰当然知道普通人是不可能杀得完。但如果什么都不做,那股愤怒就无法平息。
凭什么这群人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幸福人生?
而咒术师就非要做着无名的英雄,付出自己血肉乃至生命?
那股愤怒不止来源于非咒术师。
说不清道不明从何而来,直到将内心烧毁——他只是站在这条道路上就已经足够迷茫,但回头的路已经被他亲手摧毁。
他在假装着自己非常理性。
假装到了自己也信以为真。
黑发少年坦然:“对啊,我很生气。”
周围的一切都毫无规律可言,夏油杰却难得觉得放松,他放心靠在椅子上,椅子向后倾倒,却并没有彻底倒下。
无序没有说什么,让他安慰人比让他恶作剧难多了,他安慰人搞不好就会给人来个二次冲击,黄瞳直视夏油杰:“我可以帮你。”
夏油杰听到这句话扯起嘴角,他抬眼,重新注视无序,那种无力与愤怒感悄然滋生,但坦然面对后却反而轻松:“你要怎么帮我?真帮我杀光所有普通人类吗?”
听到这话的无序一噎,他诚恳回复夏油杰:“这话就算对我来说也太过偏激了。”
是的,就连无序都觉得杀光所有普通人来说太过偏激了。
就算是天马独角兽都不会说杀光陆马这种话。
夏油杰也清楚,那句话只是他想要刺一下无序的小小报复而已, 尽管这对无序来说不痛不痒:“那你要怎么帮我?”
话音落下,在这个恐怕近乎于无限大的空间中,两人连沧海一粟都比拟不上。
白发少年坐在夏油杰前方,毫不掩饰自己的笑意与算计:“杀光普通人很难,但我可以让咒力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虚无中没有一丝光亮。但夏油杰却能把眼前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他下意识压低眉眼——没有了咒力,就没有了诅咒,没有诅咒也就不需要咒术师再去付出生命,这确实是帮他完成了愿望。
但那种怪异感却无法令人忽视。
“怎么,你舍不得自己异于常人的力量吗?”
少年坐在那里,翘着腿,侧脸抬腮,笑盈盈地看着陷入纠结中的夏油杰。
他恶趣味的张开口:“你害怕成为真正的弱者吗?夏油杰。”
坐在对面的黑发少年噤着声。
半响夏油杰抬眼,自持冷静:“你想要什么?”
白发随意搭在胸前,无序懒洋洋地抬着眼,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他勾起嘴角,笑得轻蔑又邪恶。
“要什么?当然是要你们全世界的咒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