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谁的哥哥？我是独生子啊......”

赵亦乾倚在床榻上的一侧，皱着眉头思考着听完了李素讲的梁子墨的事情，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听到最后，手中不自觉地转了转瓷杯，白色的釉贴着指尖的皮肤，一点点传来淡淡的凉意，像是寒夜的风刮过一般。

李素见对方这幅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道：“还能是谁的哥哥，很显然他是你原身的弟弟。可是你根本没有身体的记忆，我有记忆但是记忆里没有这个人，唉。”

说到最后，李素又想了想对方带给自己的消息，愈是想着愈是觉得发愁，恨不得今天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本来是满怀期待的等着援兵到来，结果不仅收到了奇怪且不好的消息，原本的援兵也变成需要分出心思来应付的对象了......这世道真的是变幻莫测，甚至这本就不明朗的局面疑似还有旋涡埋在其中，比如自己那封普通无奇的求援信怎么发展着就到了皇帝手中。

难不成谁想给皇帝带句话这么简单吗？合理吗？　　李素对于皇宫的安保系统抱有极大的怀疑态度。

“他说他之后会上门拜访你。”　　李素坐在床榻上的另外一边，伸手勾了勾桌子上的一柄凉扇，把玩扇子的竹子柄。而赵亦乾则是在她的身旁，有些安静坐着，就像是静静地沉思一样。

“你怎么不说话啊，”李素见他一直不回应，伸手拿着扇子虚拍了几下。这个时候赵亦乾反应过来连忙往后躲了躲，四处环顾了几下又没什么地方，便伸手拦了拦。

说着，扇子就拦在了两个人手边。李素本来对于他这种疑似以卵击石般的抵抗不太在乎，但是当两个人角力的时候她竟然觉得有一丝隐隐预约的困难。

这点微不足道的困难一定意义上激发起了李素的好胜心，于是便用了多了几成的力，又下意识地转了转手腕的发力方向，如此便将扇子从对方手中抽了回来。这一个插曲过后，两个人的脸上一时间俱是有些惊奇。

李素道：“你的力气好像变大了。”要知道，赵亦乾刚附身的时候诊脉都会伤到皮肤，整个人更是虚弱到风都不太能见......想到这里，她又扯了对方的手来看。

节骨分明的手指上带着淡淡的粉色，细细清晰的指纹密布在指腹上的位置，指甲干干净净的，就像是挂着柠檬做装束的椰子汁一样。不过李素的关注点不在这里，只是觉得有些震惊，不知不自觉间又发生了什么。

李素在上学的时候有经过专门的力量训练，所以她清楚力量这种东西就算是不用专门的器材，普通人也可能因为生活习惯的改变而得到提升，于是她问道：

“你最近是有干什么重活吗？”

不过她问了之后赵亦乾显然更懵，碰巧这个时候黑色的猫猫从门口经过，正在小声“喵喵喵”地叫着。赵亦乾见状连忙从床上爬起来，穿上鞋之后就直接把猫猫给捞了过来，眼里带着光将猫递了过去，道：“我有的时候会抱着它算不算，它这几天吃的可多了，都胖了。”

李素抱着怀疑的态度接过了赵亦乾递过来的小奶猫，很显然这几天跟着赵亦乾没少在食堂吃东西，肉眼可见的变肥了一些。但是哪怕它再胖无非是小奶猫，几斤几两的差距真的会有那么大的变化吗？

于是李素摇了摇头，道：“这是奶猫又不是沙袋，也不是重卡，能有多少意思。”李素说话的时候猫猫还闪着眼睛盯着她看了看，小舌头伸出来舔了舔，像是饿了。

“它是不是该吃饭了？”李素问道。

“嗯......”赵亦乾想了想，说：“奶猫好像是正常应该喂六顿一天的吧，好像差半个时辰才到喂的时候。”

“你这养的太挺仔细......”李素刚想这么说，却发现自己原本找赵亦乾讨论的根本不是这个问题，于是又没有心情说这些了，整个人摊在床上，绝望道：“这都是什么事情啊，我们还有一个案子没破呢，在这里和你讨论怎么养猫？李素啊，你不要被这个世界同化了......”

然后李素就闭上眼睛，她不愿意直视这个世界了。

“李素？”赵亦乾放下猫凑过来望了望她。

李素不愿意理他，只是一味地躺在床上。

“李老师？”赵亦乾轻轻地拍了拍床铺，只见李素还是没有什么反应，就像是整个人静静地睡着了。这个时候赵亦乾突然想到了什么，越发凑了过来，低声道：

“李大卷王？”

李素听见这个称呼笑得差点喷饭，忍不住睁开眼睛，道：“我师父要是知道我会有这么个称呼，估计会直接从现代穿越过来把这么叫我的人给刀了大概。”

赵亦乾同样也笑了笑，眼里闪过别样的情绪，也是劝解道：“你别老想着那个不知道哪里窜出来的弟弟了，再说他说是弟弟就是弟弟吗？之前上哪里去了......”

说到一半，赵亦乾突然发现李素在盯着他看。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地有些心虚，虽然也不知道在心虚些什么，于是话没说完就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咋了这又？”

只见李素直直地看着他，道：“有一个点，你不能否定。那就是他是弟弟的事实，如果这个事实还有别的变故，那就是他可能是你的哥哥，没有第二个结果。”

“啊？”赵亦乾对着李素的这番话有些懵懵的。

接着，两个人愉快的午间对话就此结束。赵亦乾说自己晚餐还有一些事情没安排下去，于是就一个人抱着猫从房间里出去了。而李素则一个安静地躺在床上小睡了一会儿，她差不多一回来就能吃上午饭，因此睡觉时间还是比较充裕的，足够她恢复一上午失去的精力。

到了下午，李素醒来之后收拾着准备出门，下雪之后的日子晴日会是很大的太阳。这样天的太阳哪怕很大，日头也不会毒，反倒是白白的，既苍白又温暖的，像云一样皎洁的日光。温暖当中又带着些像雪一般的寒意。　　“这么好的天气，一想到你还要上班就觉得心疼.......”

赵亦乾送别的时候看着周围的景色，又看了看在景色当中匆忙骑上马的李素，一时间忍不住共鸣了起来。

而李素听了他的话，便抬眼望了望，道：“太阳有时候也代表时间，日升日落，一天天就这样规律地过去了。但是世间阴云密布的时候，就连太阳也不会准时到来。”

赵亦乾听她的话之后愣了愣，道：“我应该像你学习你的工作荣誉感，有的时候我早上都很不想起床上班，心里一遍一遍地想着能不能让太阳慢点升起......听你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有些愧疚，从明天开始我一定努力。”

“嗯......”李素瞧着赵亦乾这幅喝下鸡汤的样子又觉得有些好笑，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倒也不必，我这种为人民服务的职业和你那种当牛马的日子还是不太一样的吧。”

一听这话，赵亦乾又觉得死去的回忆在攻击自己。顿时刚才升起的一些愧疚感全都被抛到九霄云外之后，然后义正言辞地思考了一下：“你说的太对了，我现在就回去抱着猫倒头就睡，然后酷酷睡到不知天昏地暗。”

“打住！”李素见状扯了一下手里的马绳，然后马自觉地走了几步，差点还吓了赵亦乾一跳。不过好在他跟着李素已经涨了很多奇怪的见识了，只是后退了几步。

“你睡觉可以，但是别影响了我的晚饭。”说着李素便一点点扯着马往上班的路上走，一边牵着一边说。赵亦乾听见这话倒也被提醒了一下，连忙问道：“你还没说今天晚上有什么想吃的呢，早说我好准备一下。”

“嗯......”李素想了想，道：“没有。”

说完之后她又补上一句：“你好像我高中时候的园长，她每次在我上学之前都这样问我，但是我根本没有什么太想吃的东西。于是就告诉她我喜欢吃橘子，简单些。”　　“并且园里那么多孩子，橘子量大还好保存......”

李素说完之后，见赵亦乾领会到了一个精髓：“哦哦，我明白了。你想吃橘子直说啊，我下午去给你整。”

“......”李素不知道这个脑海路是怎么发展到这里的，但是她看着还在等待着她的马儿，一时间不想浪费时间和赵亦乾在吃不吃橘子之类的事情废话，但是她还得说别的：“你别忘了想怎么应付那个便宜弟弟，这是大事。”

如此说完了，李素便骑马走了。而赵亦乾则站在门口和侍卫两两相望，看得侍卫都觉得自己可能被炒了的时候，一个人喃喃自语道：“便宜弟弟？算了，还是先整橘子吧......话说，她想吃什么橘子。砂糖橘？粑粑柑？”

想到这里，赵亦乾也进了屋。路上还随手扯了一把猫猫，放在怀里狠狠地撸了撸，感觉自己都融化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