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圣节的晚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尽兴，虽然开头很不错：成百上千只蝙蝠在墙壁和天花板上扑棱棱地飞翔，另外还有几千只像一团团低矮的乌云，在餐桌上方盘旋飞舞，使南瓜肚里的蜡烛火苗一阵阵扑闪。美味佳肴突然出现在金色的盘子里。

这不是平时里就能见到的场景，连一向颇为挑剔的潘西和达芙妮都好奇地停下了交谈，颇有兴致地观赏着霍格沃茨万圣节的盛景。布雷斯还偷偷跳到了凳子上，试图在躲避过院长视线的情况下，能够抓住一只飞得过低的蝙蝠。德拉科却少有地一言不发，只低着头，往自己的盘子里又挑来一块熏肉，用少有的敏捷动作匆匆解决着自己的晚餐。

晚宴只进行了一半，就被突然闯入大礼堂的人打断了。

那个人是奇洛教授，他的大围巾歪戴在头上，脸上满是惊恐的神色。我注意到除去平时就环绕他周身的大蒜味道，他身上还夹杂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恶臭，简直像臭袜子和从来无人打扫的公共厕所混合在一起的气味儿。虽然和他之间隔的距离非常远，却还是让闻见味道的我从心里一阵恶心，索性决定在到达寝室前都不呼吸了。

大家都盯着他，只见他走到邓布利多教授的椅子旁，一歪身倚在桌子上，喘着气说：“巨怪——在地下教室里——我以为你应该知道的。”

说完，他一头栽到在地板上，昏死了过去。

餐厅里顿时乱成一团。邓布利多教授不得不使他的魔杖头上发出几次刺耳的烟火爆炸声，大家才安静下来。

“级长，”他声音低沉地说，“立刻把你们学院的学生领到宿舍去!”

珀西驾轻就熟地聚拢新生，像是把混乱的羊群赶在一起，格兰芬多里学生们大多十分兴奋，彷佛把巨怪当做了万圣节的特别节目，还纷纷猜测是皮皮鬼把它放进来增加乐子的。只是转眼间，珀西就眼疾手快地拖回来好几个想要趁乱溜走的人，让他们垂头丧气地走在队伍最前面。不过我注意到哈利和纳威两人偷偷摸摸的避开他，埋下身子混在郝奇帕奇的人群里溜掉了。

另一边，塞德里克·迪戈里和佩内洛·克里瓦特也已经在神情困惑的郝奇帕奇和已经讨论起巨怪生活习性和分布的拉文克劳中各自负起了自己的职责；斯莱特林这边，毋需多言，小蛇们已经颇具眼色地自动排列好顺序，在各自年纪首席的带领下，跟随着级长的命令迅速而不失有序的离开。不过离开前，我瞟到高尔拽了克拉布一把，然后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抓紧时间把长桌上剩下的点心抓在手上塞进嘴里。

我对万圣节的印象到此为止，因为弥漫整个地下教室的难闻气味儿，让嗅觉敏锐又习惯了保持吸气呼气的我苦不堪言，甚至都不想呆在寝室里。干脆在宵禁前就跑到了禁林，在森林清新的空气中，兴致勃勃地骚扰所有经过时被我碰上的动物。

而万圣节的当夜据说是发生了一件大事情——巨怪从地下教室一路畅行无阻，随心所欲地游荡，神奇地避开了所有前去寻找它的教授，出现在了三楼女生盥洗室门口，被哈利，纳威和赫敏三个小巫师撞了个正着，所幸他们三人仅凭借着白天学习的知识、“羽加迪姆勒维奥萨”、一个使东西飞起来的咒语，用巨怪的大棒击晕了它，成功地支持到了教授们赶来救援。

过了万圣节，进入十一月后，天气变得非常寒冷。学校周围的大山上灰蒙蒙的，覆盖着冰雪，湖面像淬火的钢一样又冷又硬。

后来，哈利向我解释了万圣节晚上他的行为——赫敏因为听到同学对她自高自大的评论而伤心地躲进女盥洗室哭泣，他和纳威试图去告诉她关于巨怪的事情，而阴差阳错的是，他们正面迎上了巨怪——

据哈利回忆，那景象十分恐怖。巨怪有十二英尺高，皮肤暗淡无光，像花岗岩一般灰乎乎的，庞大而蠢笨的身体像一堆巨大的泥砾，上面顶着一个可可豆一般的小脑袋。它的短腿粗壮得像树桩，下面是扁平的、粗硬起茧的大脚。它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气味臭得令人作呕。它手里抓着一根粗大的木棍，由于它的手臂很长，木棍在地上拖着。

当时这一幕简直把两个人吓得魂飞魄散，但格兰芬多的本性又一次起到了作用，纳威都表现得十分勇敢，

不管怎样，后面的事情就像大家都知道的那样了，他们还因为营救了同学而获得了十分的加分。不过经此一事，再加上之前他们三个人一起经历了三头巨狗的事情，他们倒是终于和赫敏交上了朋友。

“不过，我还有件事要告诉你，罗恩。”

哈利犹豫着，还是支支吾吾地在赫敏鼓励的眼神下开口了。

“那天我们悄悄溜过空荡荡的侧面走廊，赶往女厕所。刚转过拐角，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当时我们以为是珀西，就躲到了一个狮身鹰首兽石雕后面。可是望过去却发现不是珀西是斯内普教授。然后他穿过走廊，从我们的视线中消失了。”

哈利解释说，他们当时很好奇为什么斯内普教授不和其他老师一起，待在下面的地下教室里，而后来，在解决完巨怪后，斯内普教授和麦格教授一起出现，将他们赶回到格兰芬多塔楼里继续吃万圣节晚餐去了。

好吧，也许是由于斯莱特林与格兰芬多向来的不对盘，又或者是魔药课上斯内普教授的刻意刁难在上过十几次课后，终于被哈利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而三头大狗看守的神秘小包裹又在时时刻刻地牵动着哈利的好奇心，总之，他们在讨论后，一致觉得斯内普教授十分可疑。

更不要说后来，哈利他们看到斯内普教授走起路来一瘸一拐，一副受了伤的反常模样，于是在心目中便又将斯内普的可疑程度上升了一个程度。

至于我，我或许不知道那天斯内普教授之前做了什么，但我绝对知道他后来做了什么——在万圣节当天那个人心浮动的晚上，他在宵禁前去了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在地窖中聚集起所有学生训话，我的缺席根本无法掩盖，连德拉科都没找出能蒙混过关的方法。

于是，因为“韦斯莱先生令人印象深刻的缺席”，我为自己赢得了为期四周的劳动服务,从十一月一日开始。

在向哈利保证我会在今晚去劳动服务时，万分小心“阴测测的斯内普教授”后，他们才一步三回头地放我离开。至于斯莱特林，这么久的相处已经让他们习惯，在任何一个前去斯内普教授办公室拜访的晚上，看到我在内进行“劳动服务”了。

因为之前的耽误，我怕误了劳动服务的时间，风风火火地在人类的可行速度下赶往地窖，真正到达的时候反而比预计的时间提前了不少。

差十分到七点的时候，我站在了地窖的教授办公室门前，还未敲下门，门口早得到我劳动服务通知的油画美杜莎已经撩起扭曲缠绕在一起，嘶嘶吐着信子的蛇发，风情万种地向我眨眨眼，提早一步帮我打开了门。

我一边点头致意向她表达感谢，一边悄无声息地踏入了斯内普教授的私人领地。

一股新鲜的血腥味儿充斥在这间密闭的房间内，不需要更多分辨，身为血族，我能轻易辨别出这种味道与这间办公室内曾经出现过的各种神奇生物的血液味道的不同。因为，这是人血的味道。

房间里只有斯内普和费尔奇两个人。斯内普把他的长袍撩到了膝盖以上。

他的一条腿鲜血淋漓，血肉模糊。费尔奇正在把绷带递给他。

“该死的东西，”斯内普说，“你怎么可能同时盯住三个脑袋呢”

恰好听到这句，我好笑地想到，哈利他们的推测或许也不是毫无道理。不禁对斯内普教授的意图当真生出了几分好奇。

视线落在斯内普教授露出来的小腿上，新鲜的血味儿从上面直钻入我的鼻端。我敢肯定现在我的眼睛一定变成了嗜血的红色，好在德拉科施加的迷惑咒语还有效果。

而我的目光也让斯内普教授若有所觉地回过头来，发现了已经站到离他们位置不远处的我。

“教授，我来进行我的劳动服务。”

我平铺直叙地用诚恳的语调报告着。

斯内普教授蹙了蹙眉头，显然是没有预计到我的提早到来。他半支起身子扶起费尔奇，在注视着他离开地窖的背影消失后，才凝着眉头把目光投注到我身上。

在他要开口之前，我抢先一步走到他身侧蹲下，伸手，触摸到他小腿上翻卷扭曲，还外渗着淋漓血珠的伤口上。

痛感让手下的肌肉瞬间紧绷，更多的血珠随着这个动作涌出，逐渐濡湿了我的指尖，温暖的、粘稠的血液，在我的手指下缓缓浸润。但斯内普教授面上丝毫不显，看得出他是一个自控力和掩饰能力都很强的人。

我抬起头望向他，在平静冷峻的面容后面，有隐隐的怒火在那双漆黑的眼睛后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