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马朝最近的驿馆驶去，马蹄声回荡在山涧，衬得车内莫名沉静。

自再度启程，段暮染与沈妙颜默契地不再说话，略显尴尬的气氛充斥着整个车厢，一个支肘驾在车窗边缘看风景，一个撑着腰读书。

只是，看风景的人眼眸始终低垂，放眼望去尽是烟尘翻滚的黄土地，而看书的人书页也许久不曾翻动，不知是看得哪句诘屈聱牙的段落需要揣摩半天。

段暮染瞧了瞧她，干脆放下书卷，冷着脸调息，心里一直在思索此前听到的话，他掌下细细抚摸膨隆的肚子，心里并不松快，那句“熙哥哥娶我了？还是我嫁于他了？”的娇叱，始终在他耳边回响。

以及那位男子所说的有孕，更是如响雷骤炸，余音震心。

她，还与别的男子孕育过孩子？

他心思愈重，腹中愈不安稳。

车辕颠簸，一路摇摇晃晃，催得他胎腹沉坠，时而紧缩，时而胀痛，腰酸也紧随其后，坐久了后腰如针扎一样酸麻，稍微换个姿势便激得他倒抽一口冷气。

可即便这样，也没见对面兀自看风景的人赏光侧目，心下更添了寒冰一样的凉。

“停车。”段暮染坐不住了，唤如影停车。

如影一向听话，并不说距离驿馆不到一刻钟便到了，“吁”得一声，将马车停稳，候在车边准备搀人。

沈妙颜直到发觉眼前飞快掠过的黄土路，渐渐能看清石头粒和杂草时，才后知后觉道：“哦，停车了。”

可转眼一瞧，发觉那人脸色好差，又下意识地问，“不舒服？”

“舒服得很。”段暮染冷哼了四个字出来，强忍着体内不适下车，不禁令沈妙颜一愣，怎么了这是。

可还未等她回过神，就听外面传来几声颇为明亮的娇嗔——

“你给我让开，我要找我姐姐。”

“哇，你长得好漂亮，比身边这位长得好看太多。你叫什么呀，天呐，你竟然......怀着孕。”

“姐姐，快点出来。哎哎哎，你别拦我。”

沈妙颜无奈抚额，这两天来人来得也过于多了，于是跟在段暮染后面出了车厢。

还没站稳，便被身着鹅黄色长裙的小姑娘扑了满怀。

“妙灵，站好了。”她抱着少女轻拍，瞧向车辕前的两个人。

只见如影颇为不爽地看着她怀里的人，而段暮染则拢着披风，将不便的身子遮盖得严实，转身背对着她。

怎么好端端的，感觉他生气了呢。

“这是我妹妹，你们稍等我片刻，我跟她说两句话。”说着便拉着小姑娘往旁边树林中去。

段暮染回身看着她的背影，面色不愉：“人到车前了才发现？”

如影挠挠头，冤枉得很：“主子，她一直躲在树上，看起来候了许久，突如其来跳下来，吓了我一跳，幸好是位姑娘，要不我出手肯定没这样轻。”

“要来个女杀手，我便活不成了。”

“......主子”如影被怼得低下头，不敢答话，只好往外挪了两步，颔首退到一边，更加警惕地戒备着。

过了许久，几近午时，沈妙颜才独自返回，笑容又恢复往昔的明媚。

她走到段暮染身边，伸手扯着他的披风，让他面对着她，笑嘻嘻地问：“怎么了这是，一直都不高兴，身子不舒服还是肚子不舒服？”说着便探出手到披风下，去捧他的腹底。

段暮染随她摸索，冷着声问：“你妹妹找你做什么？”

“正要同你说呢。快到驿馆了，我先不同你们走了。她要我陪她逛一逛...唔..”

热烈的吻夹带着不可忽视怒气席卷而来，段暮染一手紧紧扣着她的腰，一手箍着她的手臂，放肆且霸道地侵占，身前的胎腹骤然受压，胎动剧烈。

沈妙颜挣扎不得，逐渐软了身子回应，她不退反进，往前轻轻巧巧跨上一步，让段暮染背贴车壁撑着腰上的力，手则按着腰侧的穴位，帮他减少胎动。

段暮染原以为自己这番举动会导致剧烈的反抗，没想到若一拳打在棉花上，千钧力被化去了九成九，随即喘着息放开她。

只见沈妙颜眸含水光瞧着他，尽现可怜与嗔怪，低声说：“不过是陪她逛逛街，晚上便回来，用得着这样吗。”

“......你还回来？”他心有委屈，以为她一去不返。

沈妙颜叹气无奈道：“这还没到家呢，我去哪儿，另外，我给那位找了个好去处。”

“方洛？”

“嗯，我妹妹的医术挺高的，她答应护送方洛回玉蒙山。这人心怀不轨，别再伤了你。”

段暮染瞧她说得认真，少女的灵动全写在脸上，心中不免黯然，这样的笑靥，这样的明媚，也是别人曾拥有过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