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季安脸色一变,怕是太子那边有了什么状况,她连忙遣退了身边的丫鬟,关上了房门,问道,“可是出什么事了?”
李知远正色道,“殿下已将事情报给了陛下。”
程季安倒吸了一口凉气,“那陛下是怎么说的,现在你们有何打算?”她蹙着眉头问道。
李知远将她拉到身边坐下,低声道,“那位已同太子商议,假意称病,不日便会放出消息,殿下已经派人去了郴州附近,一旦安王有所动作,便在城中守株待兔,届时也好将他身边的这些人,一网打尽。”
程季安听了后紧张不已,这京城中,近日只怕是不得安宁了,她忧心地想。又过了会儿,她才发觉,方才李知远所说的这些安排,只字未提他自己。
她握紧了他的手,问道,“那你呢?”
李知远半晌没有说话,似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可他越是这样,程季安越是焦虑不安。
两个人对坐无言,到最后,李知远败下阵来,叹了口气,“殿下命我带着人马提前埋伏在蓟县,那处人烟稀少,却又是从郴州进京的必经之路,明日,我便悄悄动身了。”
程季安呆呆地看着他,也不说话,心里乱成了一团,如今的情况,于公于私她都无法阻拦李知远涉险,因为一旦安王事成,他们同太子走得这样近,只怕是没有好果子吃,可是正面迎战安王,却是极为冒险的,一个不好,却是要把命都搭进去的,她垂下了眼,渐渐地红了眼眶。
李知远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她,只能将她搂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过了好一会儿,程季安才渐渐止住了啜泣,情绪渐渐平稳了下来。
等她从李知远怀中抬起头来的时候,两个眼睛肿的有些像核桃,他看得笑了起来,起身拧了帕子替她敷眼睛。
她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笑,“你这么早就要出发吗?”
李知远道,“事不宜迟,早些出发,也能早做准备,免得对面有所动作我们还未准备好,那就麻烦了。”
程季安点点头,虽然有些情绪低落,还是强打精神,准备张罗着帮他收拾东西,毕竟这次出门,不知道要去多久,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李知远看着她来来回回忙碌的身影,很是心疼,拉了她到一旁坐下,“阿季,东西有下人收拾,何况这次我是隐蔽出行,用不着带太多,你先坐下,我同你说说话。”
“哦。”程季安有些低落地坐了回来。
“阿季,京畿护卫的人手和禁军,这些日子太子虽然暗中做了些防范,可是时间太短,我们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怕是会有漏网之鱼,所以,这些时日,你尽量呆在家中,轻易不要出门了,京城中究竟会不会乱起来,我们也说不准,我已经派了人私下给舅舅还有岳父他们递了消息,让他们这些日子警醒着些,免得卷进了不该参与的事情里去。”
程季安点点头,揪着李知远身上的玉佩把玩。
“另外,国公府我留了些人手在这里,希望你用不上他们。”程季安猛地抬起了头,京城只怕是真的要乱起来了。
第二天一早,寅时刚过,李知远已经收拾齐整,整装待发,他看着在屋里熟睡的程季安,亲了亲她的额头,一脸肃然地吩咐小枝照顾好夫人后,便大步地离开国公府,出发前往蓟县。
四月初六这日,京城中的大街小巷传起了谣言,茶楼酒肆之中,许多人都在小声议论,陛下重病,几次召了太医,只怕是要不行了。
官府几次派了人捉拿带头议论之人,不过没什么效果,反而颇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毕竟法不责众,流言还是在百姓中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流传开来。
李知远刚出发的几日,程季安还偶尔去铺子里看看,自打陛下病重的消息传出之后,她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严格约束了家中下人,谨言慎行,以防不测,在这样的氛围里,京城的气氛莫名地一天天紧张了起来,半点春日的感觉都没有。
远在郴州的安王终是收到了消息。
书房内,四位幕僚齐齐站在他的身旁,将他围在了中间。
“消息可靠吗?”安王问道。
“殿下,消息是由我们在留在宫内的人递出来的,多少年了,这人一直没有暴露,平时与我们亦没有联系,应当不会是假的,何况年底时您还在京中,那时陛下的身体已经不大好了,只不过外面的人不知道而已,依属下之见,这消息是真的成分居多。”
安王点点头,默认了他的说法。
这时,另外一人开了口,“殿下,您前脚回了郴州没多久,后脚京城中便传出了这样的消息,我们在禁军中的主要人手前些日子还好巧不巧地被陛下罢免,只怕是其中有诈啊,依属下愚见,还是谨慎些,再探查些日子比较好。”
此言一出,其余几人纷纷开口,最后七嘴八舌吵成一团。
“好了!”待他们吵了一阵后,安王厉声喝道。
“李知远有什么动静没有?”安王问道。
“冀州每年春天雨水颇多,水灾泛滥,他依照旧历去了那边,看着倒是没什么异常。”
“冀州离蓟县几步之遥,而蓟县确是进京的毕竟之路,殿下,您可要小心啊!”
几人又有争执起来的迹象,却被安王拦了下来。
“不必再说了!让严将军那里做好准备,一旦陛下真的有事宣我进京,便让他率军行动,城内的人也要和我做好配合。”
“是,殿下。”
四月初十,京中传来诏书,陛下病重,命太子监国,同时即刻召安王回京。
“殿下,可否现在回复京中消息?”
“就说我前些日子受了些伤,如今卧病在床,五日后才能启程返京。”安王道。
太子和陛下自放出消息那日起,一直都在静静等待着,他们无限希望他们对安王的猜测是错误的,安王能尽快进京,他们查明真相将此事揭过。
“陛下和太子在里面吗?”福全急急忙忙地朝御书房走来,问了问站在门口值守的小太监。
“是,福总管,殿下一早便过来了,一直和陛下呆在里面,没有离开。”
福全点点头,叹了口气,掀了帘子进到御书房内。
他小心地走上前去,低头行礼,放低了声音道,“陛下,下面递了折子过来,说是安王殿下有回信了。”
坐在下首的太子和皇帝同时抬起了头,看向福全手中的折子。
他弓着身子,将东西呈了上去。
皇帝接过后,将东西放在桌上,半晌没有打开,到最后,他长叹一口气,翻开了折子。
太子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盯着皇帝,企图从他的表情中寻找蛛丝马迹,等到皇帝将手中的折子合上,便与他正好对视了。
“让城中我们的人手戒备吧。”
太子低下头,躬身回道,“是,父皇。”
安王拖延的这些日子里,他的部下严盛已经暗中率领各路人马日夜兼程的出发,在距离京城十五里地的蓟县停下,只等得了安王的信号,便立刻率人攻进城中,助殿下登上大保,到时候,等到离京城最近的驻军赶过来,只怕也是来不及了。
程季安这些日子一直关注着四处的动向,李知远给她留下的人手时不时地会给她透露一些消息,根据这些消息,她或多或少地能猜出事情的动向,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什么进展都不了解。
安王递了折子不能即刻进京的消息,她比宫里晚了两天才知道。
留在京中护卫她的,领头的是王安的弟弟,王成,他接到消息后,立刻来禀了程季安。
“夫人,世子的人给属下传来了消息,安王接到传召后没有立刻进京,而是将日期延后了五日,如今已过了两日,情况只怕是不好了。”
李知远离京后的这些日子,程季安渐渐地镇定了下来,她不像陛下和太子,对安王或许尚存一丝亲人间的妄念,她对安王可没报什么希望,只觉得安王定是存了反心,陛下如今病重,不管真假,他定会抓住这个机会,一旦错过,便再也没有时机了,所以他万万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郴州进京,最多三日吧,你吩咐手下的人,随时做好准备吧,我感觉不大好,怕是安王一进京,便会向宫里的二位发难,到时候城中情况如何,谁也说不准,咱们关起门来,守好家里的人,以防不测。”程季安迅速地作出了决定,吩咐了下去。
王成点头应是。
程季安接着问道,“世子那里可有别的消息,他在冀州怎么样了?”
“回夫人的话,前些日子世子托人来说,他们在附近发现了异动,这些日子便再无消息传来,只怕是郴州那边的人已经进入了地界,不方便再给您递信了。”
程季安不由得担心起来,只是她也知道事情的轻重,大事当前,自然是李知远的安全第一,万万不好让他涉险给家中递信,她能做的,便是替他守好家里,不让他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