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机甲史可谓是战争之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刚造出来的时候圆满了不知道多少人的机甲梦，C69虽然是一台不堪重任的老货，但在刚造出来的那一年，为国家的太空军队和星际事业立下了汗马功劳，是中国第一批用于军事的机械装甲。

它的研发者还获得了巴尔塞国际科技奖，甚至在那一年击退了不自量力的一小股太空海盗势力，但时过境迁，昔日手握重兵的老英雄现在只是个在小辈手下唯唯诺诺的老家伙。

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天地”号被对方一刀砍在大动脉上，涡轮顿时就失去了动力，内舱爆炸的气流直接冲击到C69，宋兴琛虽然闻不到空气中的味道，但知道那一定是极度呛鼻的焦糊味。

“我强行直升，你捕捞他们两个的救生舱！”古嫣判断了一下C69的动力能源，取消了一切自动操作，全部换成手动权限。它被设计出来的时候太早了，自动操控和驾驶的系统都跟不上驾驶员的行动，所以只能切换到全部手动，才有强行直升的可能。

在他们那架机甲把他们的座位弹出来之后，这也是救海藻和列昂的唯一机会。

“好！”宋兴琛屏息静气，捕捞救生舱是个技术活，只能一击即中，如果让他们落在地上，难保不会被对方补刀。他给自己分了个屏，于是这架机甲就一只手跟MZD对轰，一只手准备随时捕捞海藻和列昂。

旁边的武警部队却帮不上什么忙，机甲的破坏力可比他们的装甲车高多了，夜半鹊的机甲又吃不进去枪子。所以他们只好帮着疏散群众，清理出道路，给这三位留出足够伸展拳脚的地方。

“天地”号在分崩离析之间，发出一阵尖锐的警报。

宋兴琛高度集中注意力，时刻准备着。

可“天地”号只弹出来了一个驾驶舱，看不清里面是谁。

宋兴琛心几乎沉进胃里去了，压得他想吐。

机甲再老旧，也是以保护驾驶员为最高的优先级。也就是说，就算是对轰的时候能源不够用，也会留下最后一格能量，把驾驶员从机舱里面送出来。但是机甲在弹出驾驶员的时候也会进行生命检测，也就是说，它们会在第一时间弹出驾驶员，前提是活的。

落在地上的救生舱被从里面暴力打开，露出海藻的脸。

她回头看了一眼，就朝着宋兴琛他们跑过来。

古嫣瞬间给对面来个万弹齐发，火力掩护海藻撤退，宋兴琛赶紧控制机械臂想要抓住她。这个机甲再小，多塞进来一个也不是问题，但他却下意识停住了手。

“你干什么呢？”古嫣提高嗓门，她想起两人初遇的时候，宋兴琛在婚礼上对着夜半鹊成员尸体发呆的异常发挥，心中发怵，随即提醒道：“别又在关键时候掉链子啊！”

“她不对劲！”

宋兴琛本来成为抓捕的机械手缩了回去，因为正在一步步向他们走过来的海藻，已经不太像是一个活人了，毕竟没有哪个活人的脖子上有这么大一个血洞，还能走得这么快的。

她不像是在寻求他们机甲的救援，倒像是想来跟他们一起同归于尽的。

“她怎么了？”古嫣警惕地往后退了几步。

“估计已经……”宋兴琛的目光聚焦在海藻的肩膀处，嗓子发干，声音发颤，“人肉-炸弹。”

海藻的头发乱七八糟，脖子上的洞血流如注，却也挡不住那个血洞里面一闪一闪的光，一定是刚才穿透机甲的那一个瞬间扎进海藻的脖子里的，就跟当初那些在老人身上绑炸弹，把他们当做替死鬼和挡箭牌的情况一模一样。

古嫣大惊，“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宋兴琛回忆了从他们最开始碰头，到现在的一切画面。唯一的机会就只有MZD朝“天地”号发射的那些特制子弹，在击碎了机甲的防护罩之后，其中一颗正中海藻的咽喉处。

“之后再说吧……先控制住她！”古嫣抽出机甲的激光刀，就这没什么人的空地，漂亮地来了一招白鹤亮翅。既然周边的群众都疏散地差不多，那她也能放开手打了。还不忘好心提醒身旁摆弄扫描仪的副驾驶，“你安全带记得绑紧一点，牙磕掉了别怪我没提醒你。”

宋兴琛一手操控扫描仪对准海藻，一边再次检查安全带，显示屏上显示为0%的生还指数让他彻底死了心，但面对昔日的同学，他还是下不去手。而且她身体里的炸弹也不是善茬，一碰到高热源就会立即爆炸，到那时波及到的范围可就太大了，搞不好会死伤无数。

他没过多思考，直接调出副驾权限，让C69的前端喷出一股水柱，却无端地激起一阵寒气，这是高浓度的液氮。宋兴琛准备把海藻给里外冻结实了，至少也能化解爆炸的破坏程度。

谁知海藻在夜半鹊的控制下极其灵活，弹跳力也高，一个高难度地腾跳，居然让她躲过去了。洒在地上的高压液氮结了一层冰，居然阴差阳错地冻住了对面夜半鹊的MZD。

“很危险的知不知道！”古嫣被他这突然一下惊到了，手里的激光刀差点甩出去，她费老大劲才把这台机甲稳住，“你朝她喷液氮管什么用？”

宋兴琛重新调整液氮喷枪的角度，“我想把她冻住，不然她身上带着这个炸弹走到哪里都危险。”

“不行，你这样很容易误伤。”古嫣从座位底下的是枪械装置中摸出一把液氮喷枪，扔给他，“你用这个，直接下去解决掉。”

真是前有狼后有虎，祸不单行的两人只好分头行动，反正C69一个人也能操作。宋兴琛弹出机甲去解决已经变成行尸走肉的海藻，古嫣手持激光刀，去解决被固定在地上不能动的机甲。夜半鹊将机甲腿部的推进器打开，来融化那些坚固的冰块。

坐在机甲上面虽然视野广阔，但是看不清细节。宋兴琛下来之后才发现那个炸弹并没有完全没入海藻的脖子里面，还有一部分露在外面，没有被血液浸湿的装置。上面有一个弧形的环，用黄蓝双色的皮圈绑住。

宋兴琛没由来地觉得有些眼熟，好像以前曾经在哪里看到过这个东西。

但现在的情况也没时间供他回忆，因为海藻脖子里的炸弹估计被设定了什么程序，能利用红外线扫描人群。宋兴琛被她脖子里的炸弹冷冰冰地晃了一下眼睛，就见她飞快地转身，朝着旁边安置疏散人群的地方跑过去。

那边人最多。

他愣了几秒，就这一会功夫，海藻已经窜出去了五十米。他赶紧拿起液氮枪追上去，如果真让海藻在首都医院的临时安置区爆炸，那周边的人在这么近的距离里，非死即伤。

但是海藻跑得太快，被装置控制的身体，彻底释放了所有的肾上腺素，加上他们之间本来就有一段距离，宋兴琛很难追上。他当机立断，立刻跳上一辆警卫的摩托，单手掌把，朝海藻喷射液氮。这把枪当时设计出来，为了防止持枪人误伤自己，所以枪头很长。

这时，夜半鹊的恐怖分子明白了他要干什么，直接朝他冲过来，古嫣驾驶着C69在后面追，就形成了四个人你追我赶的局面。

宋兴琛没犹豫，刹住车猛地回头，抬手就给了MZD一枪，机甲的脚再次被冻在地上。

急速行驶中突然的停滞让夜半鹊驾驶员措手不及，没调整好方位和角度，就这样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跟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紧接着，他一踩油门向前冲去，趁着机甲倒地发出的冲击波，他的身体借势最大程度地向前扑，海藻刚进入射程，他稳稳地又打出一枪。

但是还是晚了，液氮只堪堪冻住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依然义无反顾地爆炸了。被冻住的那一半身体在高温灼烧下化作软肉血水，混合着她体内的脏器，就这么稀里哗啦-撒了一地。

几点冰冷的血肉溅在宋兴琛的脸上，他抿了抿唇，没敢伸手去擦。

身后那台被冻在原地的机甲成了活靶子，只能发射电离子炮，因为发射的角度受限，能打击到的范围也不够精确。古嫣躲开之后，也照猫画虎地切开了这架机甲的左侧。里面的驾驶员在弹出来的一瞬间，被C69的发射系统锁定住，然后干脆利落地解决掉。

这架老掉牙应该很长时间都没有这么扬眉吐气过了。

烟尘弥漫中，一切都结束了。

“兴琛？”古嫣看他脸色不对，从驾驶舱跳下来，轻轻走上前，“你没事吧？”

这时，不远处的“天地”号传出动静，宋兴琛回头，发现是列昂满身是驾驶舱里的缓冲液，拖泥带水地从里面爬了出来。他立刻挡在古嫣前面，用手里唯一的武器液氮喷射枪对准了他。

“天地”号的内部构造跟C69不一样，后者的驾驶舱是连起来的，而“天地”号是分开的，就算是受到撞击机甲主动喷出的缓冲液，也只会分别灌进每个舱室。

刚才列昂的驾驶舱没被自动弹出，到底是因为收到的攻击程度不够，还是因为检测不到生命体征。

但不管如何，列昂在海藻的驾驶舱弹出前，一直跟她在一起。

如果她都变成了被控制的傀儡，那么列昂中招的可能性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