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你的意思，我们都是万事俱备，才结婚生子的？”

“至少得要深思熟虑之后才结婚吧？”展誉继续说，“我哪儿有考虑的时间呢，花子肚子渐渐大了起来，总不能就这么坐等瓜熟蒂落对不对！”

“即便当时是情势所迫，”方老师继续道，“如今生米煮成熟饭了这么多年，就算为了孩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成吗？”

“不成！”展誉铁了心，“正因为已经相处了这么多年，才不能继续过下去了。跟花子在一起，感受不到任何乐趣，我俩根本一点也不合适。”

“乐趣？你指什么？”方老师沉脸，“夫妻之间彼此扶持，相濡以沫，养儿育女，在你看来都不是乐趣？”

“这算哪门子乐趣，说是枷锁和义务还差不多。”

“别把话说得这么轻巧！”方老师正色，“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男女都接受了这些枷锁和义务，繁育后代，前仆后继，否则你以为自己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那剩下的百分之一呢？”

“和尚和尼姑！”方老师没好气地应道。

“大哥是说，人之为人，要么结婚，要么出家？难道只有像行尸走肉一样活着，才是你愿意看到的景象吗？我可不想活成这样！”

“那你想要活成怎样？”

“活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你只顾自己，小秋呢？你不觉得你是害了她吗？”

“小秋会理解的。”展誉断言，“她长大了就会明白，每个人都有权利活成自己喜欢的样子，否则就谈不上任何幸福跟和谐。”

“活成自己喜欢的样子，在我看来就是任性！”

“任性并不坏啊。孔夫子曰：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拜托，我只是从心所欲离了婚而已，又没做什么罪大恶极的事……”

“你也知道，活到七十岁才有资格从心所欲，可你才多大？”

“我现在是离七十岁还有些年头，但谁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七十岁呢？要是没到七十岁翘了辫子，这一辈子都没能任性一回，亏大发了……”

“强词夺理。算了，先不说这些。我问你，要是花子决定留下，你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现在跟花子已经不是家人，而是路人了。我见花子，只是因为她是我孩子的妈妈，除此以外，我跟她之间没有别的关系。”

“可是小秋心里肯定还盼着你和花子复婚呢！”

“即使父母分了手，对孩子的爱也不会变。我说过，小秋会明白的。”

“你也看到爸妈的态度了，他们有多希望你们复婚，你知道吗？”

“那就只能让他们失望了！”展誉苦笑，“我可不想演戏，假装婚姻美满，家庭幸福，讨老家儿高兴的事，有你跟嫂子在做，足够了。”

“你的青春期是不是来得太迟了？年轻人不懂事就罢了，你都三十好几一大老爷们，居然还拿幼稚当个性，我是真服你了……”

晚饭终于准备妥当，众人分坐在大圆桌周围。

方老师将花子买给老父亲的葡萄酒递给玉贞，玉贞依次给大家各斟一杯，还往小穗、小秋杯中象征性地倒了一小口。

“来，今天是小年，大家一起举杯，祈愿全家人身体安康，顺心遂意！”

当当，叮叮，碰杯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