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色灯光下的封闭空间透着一股窒息和恐惧。
先前洁白的墙壁如今只见赤红,大面积地鲜血飞溅在单面玻璃上,室内的状况好不到哪里去。
“滴滴滴”
检测器传来报告生成的数据,有位研究人员从自己岗位起身,将本次的结果传输到各个部门。
诺没有关注显示在自己通讯界面,消息响个不停,红色的感叹号在白色的世界格外的突兀。
他平静的注视面前发生的一切——一个模拟实验体又做废,迄今为止,他们无法成功让一具躯壳容纳“魔盒”的一丝力量。
艾里克斯,好似命定之人,与“魔盒”相处的那么融洽,互不侵蚀。
目光移向躺在血泊中,俨然成为一滩肉泥的失败品,开始疑惑起来——“魔盒”,像是为艾里克斯而生。
如果真是这样······
那么他必须死去。
这是一个鲜为人知的假设,也是一个万不得已的决定。
没有前来打扰他,或许是米塔尔向他们嘱咐过,不过诺也不会理会这些。
为了在人群当中不那么显眼,他“被迫”地换上当代人的服饰,长发扎起,干练简洁。
转身离开,前往自己的居所。
虚无发给自己的数据比研究的东西好多了,污染物的浓度大幅度降低,同时也检测到魔族那边的意向行动。
眼眸低垂,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晶莹屏散发的蓝色光芒倒映在他瞳孔当中,黑色字体硬生生地烙在脑海,刺激着那段模糊又血腥的记忆。
【“深渊”近期在活动。】
子虚乌有的警铃声回荡在双耳,连自己平静的神色多了几分怒意都没曾发觉。
——咔哒
房门被骤然打开,格兰德从外面推门而入,见到他那面色异常地翻阅着数据。再结合自己从地狱深渊回来前发生的经过,心中多多少少有些猜想。
格兰德在代号4中卸下平日里的伪装,褪去易容,恢复自己本来的模样——黑色短发清爽整洁,属于北欧人的棕色眼眸,沉稳深邃。
合上房门后,走到他面前。
将诺房间中唯一的单人沙发一给独占,惬意地找了个舒服点姿态,仰脸数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坠,漫不经心问:“成功后你会做什么?”
诺翻阅的动作没有停下,抬眸一瞥:“我会遵守诺言,放心。”
言毕,清脆的提示音恰同响起——许岚等人已到下一个节点。
格兰德正过头,朝他看去:“不是这个······算了,那谁来管理地狱深渊?”
前些日子,他跟变法戏似的出现地狱时,将他们都下了一大跳。
这次回归,格兰德处理了一些相关的文件,并未发现任何异常,像是有人下令清理过这片乌烟瘴气的地方。
诺闻言,语调冷淡,这些事很快仿佛无关紧要:“不清楚,他们会选举出下一个王?”
在“灾难”发生前,他也不是守护者。
前夕,是一段平和的日子。
细风吹拂娇艳的花蕊,绿叶盘旋于瓦蓝的苍穹,流水汩汩,绿浪涌入仲夏的深夜。
外区
纤尘不染的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样本,多多少少是实验药剂。
明码票价地送入市场,成为一种新型的选拔方式。
许千睆衣着白色实验服,低眸注视手中的报告单。
琥珀色的眸子此时没有半分光泽,宛若断线的木偶,对面前的一切丧失兴趣。
一侧房门从里向外推开,一位青年走出来,随手将一次性手套脱下,转头便看见自己同事一脸淡漠无感地面对工作。
对此,突如其来的一股奇怪——这位同事先前对于手头上的工作,处理的相当迅速,怎么最近好像有些怠慢?
“还没走呢?”同事拿走需要提交的材料,笑声爽朗:“在等谁啊?”
闻言,许千睆滑动的指尖稍作停顿,朝他看去,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时钟指向五点一刻,也没有人推开那扇门。
许千睆也不急,沉默地继续一次次的实验。
闲置在一旁的桌面上的透明屏幕——显示着自己发出的消息止于一周前,什么动静也没有。
心不在焉的状态完成实验的几率不大,所幸放弃了手头上的比对结果,抬手将烦躁的恶果关掉。
“咔哒”
最后一个留在实验室的人走出来,伴随着轻微的咳嗽。
许千睆抬眼望去,与其四目相对。
顾南晢见到室外的青年愣了一会,缓缓笑起,灰蓝色温和有力:“走吧。”
离开实验室,长廊中没有什么人了,大抵都已经回到自己的宿舍。
他们不久前从内部调出来,到手上的工作比以往很好处理,不再棘手。
下令人是谁,他们自己也心知肚明。
察觉到许千睆神色恹恹,顾南晢完全懂得这种感受。在真相之后,他也愣神好久。
好在他接受能力高,在代号4什么东西没见过,只不过这次火烧到自己身上才察觉痛。
只不过,他们不会在短时间内离开这里。
呆在这地方时间长了,想走得干干净净,可没那么容易。
偌大的房间内,拉斐尔面对着一位不请自来者——不,不能这么称呼面前这位手持权戒的客人。
他解下风衣,慢条斯理地扫过桌子上那血族的象征,眼底浮现出几分揶揄:“这般诚意,我可不敢拒绝啊”
米塔尔将它推至面前人的前方,面色不改,保持着礼貌的微笑:“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空气中,果酒的香馥芬芳脾人心肺。失足掉入陷阱的鲁莽者,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惨痛的代价。
他的眼眸始终是平静,任何风暴都掠不起浪花。米塔尔清楚得明白,拉斐尔他并不是一个值得信任盟友。
况且,这位首领,已经不能算是一个人。
背叛,米塔尔无声的念着这个词,只感到恶心。
和一位以背叛而出名的首领合作,等同于将刀悬在自己脖颈处。
他不怕和诺、格兰德撕破脸。反之,他们从未遵守任何一条契约完完全全就是凭利益行事。
“我倒有几位帮手。”拉斐尔拿起那枚权戒,细细地欣赏着,宝石在灯光的照射下,映在双瞳之中,妖异又疯狂:“两位都是不错的帮手,出于艾里克斯之手,出于“深渊”,怎么?”
暗处,蒙斯特走上前,目光落在那枚权戒上,没有表露惊讶。
血族也有动向······猎杀一触即发。
蒙斯特暗自冷笑,眼底蕴藏的杀戮与日俱增,暗流涌动。
出于艾里克斯之手?米塔尔稍有惊奇地看向蒙斯特,严谨又精巧的人偶构造,不忍发出惊叹。
“另一位?”
“另一位?”拉斐尔对于这位未到的帮手很是感兴趣,实际上他本人都没见过这位神秘人。按照他给予自己的信息,大抵要一些时间。
想着,他饶有趣味回答:“明日即可,你会对他很放心的。”说话间,他举起酒杯,朝面前人示意:“cheers~合作愉快。”
米塔尔同样举起酒杯,玻璃相撞,清脆的声音宛如契约成立。
“他来源于“深渊”,是一位很特别的嘉宾。”拉斐尔那双湛蓝的眸子此时正在蜕变,赤色的瞳孔裸露出来,毫无掩饰自己的本色。
黑暗尽头,越过溪水,尽头那白色茧,停止了吞噬与释放,变得温和起来,恍若白雪轻柔。
阴冷潮湿,死寂如坟场。
一位青年衣着白衣,白色的长发披散,皮肤异常苍白,双眸也极其怪异,一红一灰。
他目光一直锁定着面前这位巨大的茧。
世间唤祂为“深渊”,对于他来说,是“母亲”。
流光似雪絮落在他指尖,传递着“母亲”的意志——里德······
恍若远方来信,时近时远,疏离又亲切。
里德低低回应,眼眸一片空洞:“但是啊,它开始产生裂缝了。”
“深渊”沉默不语,似乎在叹息,却没有一点后悔。
对于祂来说,谁都可以是棋子。本身就是规则之外,不会被任何一方束缚,来去自由。
里德放下手,低头看着自己单薄的身子,湖中的倒映将他的影子扭曲的诡异,赤色的光芒不停地晃动。
左心口处的伤疤一直无法消退,无时无刻提醒着他自己,那一夜发生的一切。
往昔,白茫之中的昏昏沉沉,细碎低语。他被包裹在“母亲”制成的茧丝中修养着,直到迷迷糊糊睁开眼,一道箭羽刺穿身体。
伴随着迷茫与疼痛,还有一道令他恐惧的眼睛。
那个眼睛的主人,是化形时的胜利者。
里德被迫的,低下头,放下屠刀,换取一时的安宁。
这便是他为什么那么虚弱,虚弱到化形后还要靠沉睡来存活的原因。
“灾难”后的百年,一切翻天覆地,直至他再次睁开双眼,面临着分崩离析的局面,只感到异常疲惫。
奇怪的来了,他不应该感觉疲惫,他不应该有任何感情。
没有多少人能确确实实的记住当时发生的一切,因为,那可是这位胜利者的手笔。
这是诅咒啊。
里德抬眸,望向不远处的宫殿,双眸在柔和的光芒下愈发冷意,寒刀出鞘。
声音没有任何情绪:“时间律者······他会动手吗?”
【在绝对的利益面前,他必然死亡。】
“你们成功了吗?”
“深渊”沉默不语,莹白的光芒此时覆上一层淡淡的红色。
里德没理会这些,往前走去。
【里德。】
“母亲,这场灾难是他发起的,也该由他收场。”里德走到宫殿的庭院前,凝造出一柄长剑。
装潢奢靡,富丽堂皇。
他也知道,有一层枷锁无形地包裹着空间。
说着,出奇的牵起嘴角:“可是,引发灾难的开端,不是他啊。”
畏惧力量,畏惧种族。因为我们是规则之外的产物。
到头来,“母亲”联合外来者一起算计你,那点屈指可数的归属感被硬生生剥削的一干二净。
诅咒生效,灾难袭来。
装聋作哑数百年还是敌不过物种压制。
但······你记起一切后,会很愤怒吧?
……可真是悲哀啊。
话说回来,审判官,这一次你会做出哪一个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