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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月没栖禽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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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京城忽有流言四起,称九江新任巡抚私蓄十数男宠,此事风声渐大,逐渐传到皇帝耳中。

不出意外,就要出意外了。

朝堂上连着四五日,参阿命放浪形骸的奏折堆得像个小山,都察院的御史们梗着脖子叫嚣,皇帝恨不得将这群人全砍了。

“岂有此理!你们简直愚不可及,蠢货!都是蠢货!是不是朕重用谁你们都要参上一本?”

“陛下怎知那月阿命清清白白———”

“更何况那月阿命乃异族女子,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陛下,三思啊”

“古有比干剖心,今有我王嘉撞柱!!”

“王大人———”

朝上乱作一团,皇帝重怒,叫黄海召季明叙进宫。

要知道季明叙这三个字已经消失在京城有好一段时间,黄海禁不住道:“陛下不是说,等到春闱下榜再召见季世子吗?万一都察院又作闹个不停———”

原先皇帝用季明叙好歹还赐个官职,现下这般肆无忌惮,免不得那群文官又要弹劾。

皇帝正坐在榻上批阅奏折,闻言大怒:“这群不要命的东西,真当朕这个皇帝是绣花枕头,朕想任命官员还用得着他们置喙!”

说罢,他大手一挥,桌上的玉饰尽数落地,眼瞅着一片叮咣作响,黄海大惊,连忙跪地结结实实地磕头:“陛下赎罪!是奴才不懂事!是奴才不懂事!”

一边说着,他又一边抽自己巴掌,皇帝看了心底解气,却仍是一脚踹在他心窝子上:“给朕滚去请季世子!”

“哎呦,”黄海一屁股坐在地上,又立马起身匆匆退下,“奴才这就去———”

.

一晃一月份,正是腊月寒冬时节,永安胡同人丁稀少,一片冷清,林府还有些许丫鬟和侍卫打闹的声响,忠义侯府却悄无声息。

季青山爱听戏,季明叙请了几个戏班子进院,吹吹打打,热闹两天便也都散了。

“咚咚咚”

大门忽地被重重敲响,声音急促,门前的侍卫连忙问道:“来者何人?”

细又长的男声仓皇道:“府上季世子可在?”

侍卫叫三庆,听出这声音有些熟悉,应是皇帝大伴手底下的一个小太监,遂一边命人去后院通报,一边回应道:“原来是荣新大哥,黄大人也来了吧———”

“嘎吱—”

几个侍卫合力将大门打开,三庆拱手讨饶,连忙迈下台阶去请坐在轿子里的黄海。

小太监荣新小跑着到轿子跟前儿,弯腰请示:“干爹,侯府来人了。”

话音刚落,轿帘就被掀开,黄海挂起笑脸,被一群人围着进府,此番虽悄无声息地来,但到底是被对面的林府小厮观察了去,只见对面一小厮探头探脑,待看见黄海的身形后立时钻回府内,无影无踪。

后院,正坐在书房查账的男人诧异地挑眉。

“黄海来了?”

寂安行礼道:“瞧着不像以前那般神气,也没让您亲自出府去迎,自己就从轿子里出来了,我估摸着是有什么急事。”

季明叙放下手中笔墨,慢条斯理地起身:“既是他有急事,我们就不急了,他这个老狐狸,指不定是得罪皇帝让咱们去救急,如今朝上可吵得热闹,听说王嘉前几天还要撞柱呢。”

寂安为他更衣,添了一句:“也不见他们为京城的雪灾吵,又冻死好些人。”

“哼,”男人冷笑一声,看了看镜中自己的倒影,确定穿戴齐整,才让寂安替他取来佛串,“不急,且让他等上一会儿。”

“柴翁已经到京城了,安排在咱们郊外的庄子里,等明日雪小一些,就能接回来。”

寂安低声道。

男人眉头微紧,盘着手中珠串,

“好戏马上开场,阿命把人送到京城,无非是想让京城更热闹些,九江行贿案一旦捅到庆愿他们几个眼前,他们可就坐不住,最容易露出马脚。”

这时下人来报:“世子爷,黄大人在前厅落座了。”

季明叙淡淡道:“就说我这几日染上风寒,行动迟缓,宽慰他等上一会儿。”

寂安眼见着那侍从退出去,才道:“给您备上暖手炉,也有个说辞。”

前厅,黄海强装镇定,可却是坐立难安,在厅中连连踱步,请人去催,却得一个风寒的消息。

又等了近一柱香,才见季明叙施施然走出来。

黄海憋着一肚子气,现下有求于人,又不敢发火,硬是挤出一抹笑脸,“季世子,陛下有十万火急的事情等着您啊,您快进宫吧。”

季明叙慢悠悠道:“我如今无官无职,进宫是给皇上献礼吗?”

黄海还不懂什么意思,就见季明叙身后的寂安端上一个盒子。

黄海瞬间消了气,赞叹道:“季世子实在机智。”

如此一来,都察院便没了话头。

季明叙这便坐马车赶往宫里。

.

都察院终于消停两天。

然而九江事态急转直下。京城中关于阿命贪赃枉法的传言漫天飞,饶是皇帝也起了疑心。

季明叙一路随黄海进宫。

黄海笑脸相迎,往日向来眼高于顶的他今日却低下头,笑着提醒:“这两日都察院的那群大人们实在是聒噪,吵得陛下心烦气躁,世子是陛下的爱臣,除了您,奴才几个可真是没办法替陛下效力。”

季明叙裹着狐裘,可算是看明白皇帝为何急着召自己进宫了。

这都察院的官员们向来都是犟种,不怕死不怕贬,巴不得能触怒皇帝,若是死了便能在史书上以忠义之称留名,若是没成功那也不会损失什么。

是以历朝历代的皇帝们对于言官都无计可施。

季明叙心下思虑闪过,面上假意迎合,和黄海打起客套话,不多时便穿过文华门进入文华殿,殿内只有福生几个太监伺候,皇帝正在榻上批阅奏折。

黄海让季明叙在殿前等候半晌,自个儿进去传话。

“陛下,季世子到了。”

“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季明叙带着自己提前备好的那份“礼”进了文华殿。

皇帝见他提个方盒子,连忙撇下手中的书,直起身道:“这倒是稀奇,朕宣你进宫你提个盒子做什么?”

说罢,抬手道:“小福生,去给渊实搬个座位来,许久不见,朕要与这小子好好说会儿话。”

福生不动声色瞥了一眼那方坐下的季明叙,应声去拿凳子。

黄海站在皇帝身侧,笑着道:“陛下对季世子可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现下个把月不见就如此想念,这往后季世子成家立业,陛下可怎么办啊?”

皇帝假意训斥他:“胡闹,哪有你说话的份。”

黄海没皮没脸道:“哎呦,陛下饶命,奴才这就躲到外头面壁思过。”

说罢,殿内一应侍从俱是退避。

季明叙行礼问安:“这段时间小民听见这京城里的风声又不对劲,陛下可是有所烦忧?”

皇帝叹了口气:“你耳朵最灵,就别跟朕拐弯抹角了。”

季明叙眸光微动:“渊实记得,宫里的那批死士已给您教训妥帖,陛下不妨用他们去追查这城中的流言?”

皇帝让他坐下说话:“放了人手出去不假,甚至这背后是谁朕心里都有数,但心里有数又能如何?”

他起身,老迈的身形微微佝偻,在屋中来回踱步,“放眼朝廷,文臣武官皆与庆愿有利益纠葛,每每都察院上疏弹劾各方忤逆之行,便有人站出来替她说话,哼,朕这个妹妹,心思大了。”

他是皇帝,宫中豢养的死士不说,凭借着锦衣卫就能将全京城甚至全天下刺探个七七八八,奈何局势变成死水,空知其罪却无凭证,这如何是好?

季明叙:“最近京城关于月大人的流言,确实是有些过分。”

皇帝脚步一顿,看向他:“这是何意?”

季明叙眸光微闪:“陛下应当知晓,渊实素来看不惯那月阿命,其一,月阿命为女子,更是异族女子,就算有通天之能,又如何能参政?其二,月阿命此前为北元太子,征战罗斯,是帅才,但这种人怎可能一心一意为我大魏江山社稷分忧?”

皇帝本就心中对于京城的流言有所疑虑。

他本就是多疑之人,外加九江现下总督一职空缺,月阿命一人在外,统领九江政治、经济以及军权,极有可能生出谋逆之心,先前皇帝眼见九江行贿案进展迅速,这才放权给她。

听季明叙这番言论,皇帝自知这季明叙对月阿命素有忌惮甚至厌恶,但忽略这些私情不谈,月阿命当真就对他大魏江山那般忠心吗?

皇帝捏紧拳,坐下来,“依你之见,应当如何?”

季明叙起身作揖:“陛下,依渊实看,这月阿命虽是异族,但前段时间我听风声,庆愿一党势力的确被其削弱,那这月阿命也算是能臣,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就算有所职位的变动,那也是九江行贿案后再进行,当下之要务,有两点。”

皇帝让他继续。

“其一,九江总督职位空缺,保不齐庆愿一党暗中蓄力,想在这位子上塞一个他们的人过去,一旦陷入他们的圈套,于九江行贿案怕是极其不利;”

“其二,既是总督职务有所空缺,不如陛下先动一步,在这位子上派一无党的清流之臣,如此,即能监视月大人,又不会对其调查行贿案进行掣肘。”

皇帝闻言,思考半晌:“的确可行,那这人选?”

“宜选拔微末之臣,庆愿等人所陷害的冤臣也可入选,当下九江的动作在庆愿的监视之中,陛下不如主动挑起京城矛盾,转移庆愿视线,敌不动我动,以动化静,制其焦头烂额,便可为月大人查案分散压力。”

皇帝感叹道:“你说的有道理,渊实,放眼京城,年轻一辈独属你有吞天遁地之能。”

季明叙:“陛下谬赞,渊实惭愧。”

“朕等不到来年春闱为你授官了,你掩人耳目销声匿迹的这段时间,朝中逆党势力猖獗不已,待选出总督人选,朕先任你在翰林院做修撰,渊实啊,如今先太子病逝,宣王储君之位还未做稳,日后你要尽臣之本,做臣之事。”

“渊实定当万死不辞!”

季明叙俯首帖耳,扬声跪拜。

皇帝便挥手让他出去,季明叙却上前一步将带来的方盒子打开,笑道:“陛下,这是小子渊实为陛下献上的一礼。”

皇帝一挑眉:“哦?你那些身价都是朕给你的,哪样朕不清楚?”

季明叙却是弯腰退下,“倒不是什么贵重之物,讨陛下欢心的小玩意儿罢了。”

殿内清净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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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文华殿,殿外候着的黄海快步迎上,连忙问道:“季世子,这陛下可是......”

“大总管这几天的日子应是能舒坦些,”季明叙别有深意地朝他笑道。

黄海“哎呦”一声,“瞧您说的,还是多亏了世子您呐,陛下这几日应是平心静气,陛下一开心,我们底下的人都好过,要我说,您就是我们的福星啊。”

站在他身后的福生与季明叙不动声色对视一眼,季明叙客套几句,便提布走了。

天空又下起鹅毛大雪,黄海手揣在宫装内,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当真是看走眼,原先寻思他也不过是陛下手底下的一个傀儡,谁曾想这一朝鲤鱼跃龙门,竟然投奔在如今太子的座下了。”

福生:“要不说这人,因缘际会,原先他与太子交好,谁都未曾料到宣王还有今天。”

黄海被冻得直呼哈气,缩着脖子道:“罢了罢了,左右天塌下来个高儿地顶着,以后你们几个可记住,对待他千万别拿乔,说白了咱们还是奴才,奴才就是连主子的一条狗,也得好生对待。”

福生等人低头应是。

黄海转步回殿内,眼见皇帝守在季明叙方才带来的盒子前,眼珠子一转,“陛下,外面儿下雪了,您可要添衣?”

“不用,多点些烛火,朕今晚有事做!”

说罢,皇帝朗声笑起来,将手上那卷轴展开,用镇纸压住,招手道:“黄海啊,你快来看看,这就是渊实送给朕的礼物。”

黄海探头一瞅。

嚯,好大一张图。

“这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呢?”

他叨咕一句,皇帝“啪”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你个老小子,这都认不出来了?这可是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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