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先看着他的表情,愣了一刻,没控制住,捏着他手的那只手,死劲摩挲了一下。
沈甦白皙的手瞬间红了起来,秦先有些心虚的松开了一些手,他想,这人怎么跟雪捏的似的,用点体温捂一下,就瞬间化了。
而沈甦,稍微用手摸一下,手就红了。
但是沈甦和感觉不到一样,在他松开手的那一刻反握住他的手。
他修长的五指探进他的手缝间,和他毫无缝隙的紧密相连。
在这期间,他一直又轻又柔的用上挑的眼尾乜着他。
秦先差点就亲了上去。
但是他想起了旁边还站着的人,他轻咳了一声,给沈甦示意:“介绍一下,这是我同事许明。我之前和你说过很多次的。”
沈甦冷然的打量那个据说是同事的人。
那人此刻站在阳光下,他身上罩着的黑色斗篷也在这时消失了,一张唇红齿白的娃娃脸露了出来,他看着沈甦,咧出大牙嘿嘿一笑,举着手打招呼:“你好你好。”
秦先似乎是察觉到了沈甦的打量,解释了一下:“许明的能力有点厉害,他能画出拥有各种能力的符,只要他让自己心里相信,这种能里理论上可以存在,他就可以画出来,之前很多引雷符都是……”
他顿了顿:“我和他共同完成的。”
当着许明的面,他不好和沈甦咬耳朵。
这样会让许明注意到沈甦。
他心里有着很强的独占欲,属于自己的东西,那从来就是自己的,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属于他的东西,那仿佛是要把他已经含到嘴里,咽到肚子里的东西吐出来一样。
他不想让许明注意到沈甦,这是他的私心。
再说沈甦身份特殊,阴泉司的每个生物都是独立的个体,万一许明要是知道了沈甦的身份,在清明鬼门大开的时候,把沈甦收走怎么办?
他真心实意的担心。
沈甦冷冷的注视着他,微微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许明皱着娃娃脸,小声嘟囔:“好高冷啊。”
在这时他感觉到后脖子一凉,抬头看见秦先正在凉凉的看他,他嘿嘿一笑,迅速转移话题。
笑话,识时务者为俊杰,也不看看他是多少俊杰的综合体。
许明:“你叫我来是啥事,快快快,我趁我们学生考试时偷偷跑出来的。我还要回去呢,不然他们得吵翻了。”
秦先有些无语:“你把打那破游戏的时间,挪点过来,你早就处理完了好吗?”
许明嘿嘿挠头。
虽然许明出现的突然,但是好在秦先随身携带了东西。
他伸手进口袋,正准备把东西给许明。
却冷不丁的,手被尖利的边缘刺的一下。
拿下伤口很深,他感觉都可能出血了,但是等他掏出那东西一看,那晶莹剔透的淡蓝色石头上却是干干净净的。
在低头看他手,手指头上没少一点皮。
真奇怪。
许明的眼神从他掏出来东西那刻就一凝,他本来还笑得傻乎乎的面容瞬间严肃。
秦先晃了晃手上的东西:“怎么?你认识?”
许明下意识点头,后又摇头,他严肃道:“我得佐证一下。”
秦先把东西抛给他:“行,那你注意哈。”
许明接了东西,都没来得及说声再见,就匆匆走了。
秦先看着他的背影耸了耸肩:“还是头次看他急成这样,你第一次就能看见,运气好,今天你可以买张彩票刮刮。”
沈甦皱了皱眉,冷清的眉头蹙起。
经过这段时间的学习,他知道了很多东西,包括这个东西的意思。
沈甦轻声说:“赌博不好,不要买。”
秦先哑然失笑,但是对着沈甦那张浓秾的脸上蹙起的眉和不赞同的眼神,当即举手示弱。
秦先:“不去,不去,我本来也没想去。”
他本来也只是随口一说,平日里他这样说话习惯了,但是想到沈甦是个在连火药都还没发明出来时代生活的人。
他突然觉得,自己这种说话的方式可能要变一变了。因为他这样,好像对沈甦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沈甦对于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是未知的,对于很多他随口一说的话都不懂,本身一个人生活在未知里已经够让人难以接受了。
他身边唯一能让他了解这个时间的人,还从来没有在乎这些,让他只是一脸迷茫的听着他说话,没有趣味的向他迎合。
光想想,秦先就觉得他不该。
想到这里,秦先脸上的笑咻忽一收。
沈甦向来对他的情绪感知敏锐,沈甦侧眸,以漆黑的眼瞳注视着他:“怎么了。”
他的眸色漆黑,在平时这漆黑的眼眸中会更显得冰冷,但在此时,他的眼眸中有一种温色波光在流转。
秦先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因为他改变了什么,让他有负担的错觉。
沈甦从始至终都给他一种心里藏着事的感觉,哪怕在他面前表现的好像从未隐瞒,但是他总觉得,沈甦的从未隐瞒,只是他心里一百件事中的一件。
他心里事已经够多了,不要让这件事再让他烦恼。
秦先想。
秦先笑道:“没怎么,只是看天色有点晚了,再想是带你在四处逛逛,还是直接回去,有点拿捏不定,你现在知道了,还是让你自己选吧。”
沈甦淡笑着收回眼眸:“回家吧。”
秦先表现的毫无破绽,好像真的是作为东道主,害怕照顾不周所以绞尽脑汁的思考,但他知道,绝非如此。
他和秦先相处太久了,太熟悉彼此了。
他从秦先笑着的眼神中,凭借千年前的默契知道。
绝非如此。
但是秦先不说,就是不想告诉他。如果在明知他不想告诉自己的情况下还问。
是会惹人厌烦的。
所以沈甦只当自己不知道。
秦先笑着牵上了他的手。
家,是一个让人听见,就觉得温暖而明媚的词。
沈甦把他的屋子称为家。
这个认知让他光想就身心愉悦。
因为他的存在,沈甦把一个屋子称为家,沈甦肯定比他以为的还要喜欢他。
他捏着沈甦白皙修长的手,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把指根黏黏糊糊挤进他的指缝。
沈甦被他贴合的毫无缝隙,有些无奈的抬头。
这人过了这么多年,还是这么喜欢黏着人。
一抬头,他就对上了秦先笑眯眯的眼睛。
那双桃花眼微眯,笑着看他认真且专注。
沈甦突然被他的笑烫了一下,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一努力把自己的手抽出,一边说:“回去吧。”
秦先一边应和他,一边挤着他好不容易拿起的手,与他严丝合缝的贴着。
沈甦努力了一大圈,低头一看还在原地,遂放弃。
这里离家不远,再加上太阳欲落未落的温度是一个适宜人走在夕阳下的美好温度,两人就顺着小路,慢慢的往家的方向走着。
在快要出小路时,秦先贴在沈甦的耳边介绍:“等会出了这条小路,是一个公园,这个公园是我们市一个最大最有名的公园,来的人很多,所以从这里出去到公园这段路是一个十字路口。”
沈甦点点头。
他明白了,人多的地方,就会有十字路口。
两人都身高腿长,走得很快,没一会的功夫就到了路口。
在路口的时候秦先还黏黏糊糊的和沈甦介绍。
沈甦:“所以以后所有人多的地方,就是十字路口吗?”
秦先一顿。
貌似,好像确实是?
沈甦抬眸,认真的看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正在这时,秦先抬起头,视线越过他,死死的落在了他的身后。
一阵冲天巨响的唢呐声在这时蓦然响起。
欢快的笑语声也骤然响起,伴随着唢呐声,打鼓声敲锣声,一阵又一阵,节奏分明。
是白事。
沈甦想要回头。
秦先适时抱住他的后背,把人按进他的怀里:“别看,容易被吸魂。”
白事怎么会被吸魂?
沈甦正在心里寻思,秦先是不是太过于草木皆兵,但是想到这也算秦先的关心,要是就这样不要,他还有些不舍。
于是他安心被秦先抱着,没回头。
秦先盯着沈甦的身后,只见分开的两列一身白的人缓缓走来。
两列人前面两排各自拿着招魂幡纸钱等边走边撒,纸钱在这一过程中洋洋洒洒的在空中乱飞,甚至有几张纸钱跟长了眼睛一样,一路从路的中央飞到了秦先脚下。
后两排人,捂着脸,欣喜的笑着,搁着这么一段距离,秦先都听见了嬉笑的声音。
而那在两列人的中间,有六名大汉抬着黑色木棺。
那木棺在颠簸中走的很稳,但不知为什么,在逐渐接近秦先时突然一抖,刷着红漆的木棺措不及防的露在秦先眼前。
六这个数很微妙,在本土,六是吉利数字,而白事,不应甚至避讳六八这类数字。
并且这些人,还是笑着的,这种情况只有两种,一种是喜丧。
但是秦先在刚刚按着沈甦转头那一瞬间,瞥见了棺材前挂着的遗照。
遗照四周挂着诡异红稠,中间是一个约摸十七八的少年人笑着的模样。
还有一点是,这几个身材魁梧的人,头上竟然系着一线红色抹额。
看见那线抹额,秦先就心跳突然突突的跳了起来。
不祥之感划过他心底。
几乎是下意识,秦先按着沈甦,缓缓挪到树边,背过身不去看那两列队伍。
这叫避讳。
就像人的肩头被人拍过时被拍灭身上燃着的三盏灯时,也可以用拍肩头三下的方式,短暂的迷惑住那些脏东西,让他们以为灯还没灭。
而这个避讳同理,他能够在秦先转身那瞬间,升起一个结界,把秦先和那头阴间的人隔开。所以就算这个队伍有什么不对,有了这个避讳,都还能好些。
正在这时,又一道唢呐声高亢的响起,那声音嘹亮欢快,亮到仿佛近在咫尺,欢到仿佛……
秦先死死按着沈甦,防止他被这高亢的唢呐声惊扰了心声。
鼓声和哭声随之而来,结界在那刻唰的被交错的哭笑声冲破。
哭声高亢嘹亮又尖锐,仿佛哭泣的人就在耳边。
秦先背对着那群人,另一只手摸进口袋,却摸了个空。
是了,符在今天就已经耗空了,但是他还没来得及补。
就在这时,唢呐声滴唔的响在了他的耳边。
痛苦不已的哀嚎哭声,和嘻嘻的笑声炸在他耳膜边,秦先愕然转头。
怎么会?
却对上了一双空洞的眼睛。
那双眼睛安在一个奇高的人上面,那人肢体僵硬,脸上咧着一抹到快到耳后根的笑,直直的贴在秦先面前。
秦先下意识一脚踹去。
在这一刻,他明白了为什么,因为还有另一种情况——结阴亲!
这一脚力气奇大,他只感到自己好像踹入了一团纸中,而在他踹下的那一刻。那东西像被扎破的气球,迅速消瘦下来,最后只剩一张薄薄的纸留在地面上。
他看着那团东西,抬起头。
果然如他所料,抬着红色喜轿衣着鲜红的纸人印入他的眼帘。
而在纸人的中央,一个女人身穿红色丧服坐在白色轿子的顶上。
在他抬头时那本来凄凄切切捂脸轻哭的女人突然抬起头。
正在这时,哭声和笑声同时在耳边炸开,秦先的脑袋在那瞬间嗡的响了起来。
不详的预感在这时达到顶峰,唢呐声尖锐的响彻他的耳膜。
白轿在那刻唰的朝他飞来,红棺也在那刻不受控制的同时往他身上飞。
在那一刻,秦先脑中什么也没想,只是下意识紧紧搂住沈甦。
这次,不能再让他受伤了!
他想。
而后他的眼前在巨大的冲击下一黑。
“你在做什么?!”覃先不可置信的看着凤甦,“凤甦!你犯的,是死罪!还不够吗!”
秦先觉得现在就像所谓的夺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