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几位医师简单的号脉之后,清念馆的姑娘及时为他们唤来了三名疗愈师。
花玦衍、季修、黄既之在疗愈师的叮嘱之下,脱下层层外衣,仅穿着里衣,平躺于软榻上,等待着疗愈师操控治疗法术。
所谓“疗愈”,便是疗愈师调动自身的治愈性灵力,施展至客人的全身。疗愈师的灵力皆是温和无害的,输进人体内,舒适至极。
大约是半个时辰,疗愈就结束了。在清念馆姑娘的热情推荐下,花玦衍一行人又开始尝试西域的特色疗愈之法——药浴。
顾名思义,就是人要泡在浸满名贵药材的池子中。
泡池这类的事儿,花玦衍经常干,也分别同季修、黄既之一同泡过。可,同时跟他俩一起泡池,花玦衍还真没试过。
先不说别的,三个血气方刚的大男人待在同个池子里,望上去也蛮奇怪的。但是,毕竟是出门在外游历,秉持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原则,花玦衍便同意了。
主子做的决定,作为侍从自然是要追随的。
于是,三个男人,就这么坐入池中,开始泡起了药浴。
幸好,他们都穿了件里衣,不是完全脱光,氛围因此不至于太过奇怪。
泡了没多久,外头渐渐响起交谈声,谈话的人是清念馆的店家与刚进店的客人。
“店家,这药浴的池子不是很宽敞吗?怎么今儿这么快就没位置了?”
“哎哟,实在抱歉呐,客官。今儿最后的池子,已经被里头那位公子给包下了,那公子喜静,不愿与外人共浴。”
“麻烦店家进里头帮我问问,看看那位公子可否通融一下?就当交个朋友,行个方便。”
“这……凡事讲究个‘先来后到’,里头那位公子毕竟先来,贸然进去打扰,怕是不太合规矩。”
这二人的交谈声愈来愈大,花玦衍又不是聋子,当然也听见了外头俩人的对话。
他便朝外高声喊道:“别再为难店家了。外面的人给小爷听清楚,我一不缺朋友,二也不想给你行个方便。因为,小爷我就是不、乐、意!”
外面陡然之间沉寂下来,片刻后,一行人嚷嚷着闯了进来,看穿着打扮,应当都是些侍卫。
“哎,怎么说话的呢?别给脸不要脸啊!”
“呸!里头的粗鄙之人,谁给你的胆子跟我家公子如此说话?!”
“公子,莫要与那无理之辈磨嘴皮子,直接给他们教训一顿就完了!”
被叨扰的三人皆未有动作,因为花玦衍没有发出任何指示,季修和黄既之自然也不会轻举妄动。
不一会儿,一位身穿浅绿色锦衣的翩翩少年郎慢步走入,“在下本无恶意,偏偏你们却不领情,那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这人话音刚落,就朝着离门口最近的、靠在池边的季修后背打出一记灵掌。
季修瞬间被身后的灵力冲击着,毫无反击之力,整个人被猛地推向前,恰好直直撞进花玦衍怀里,花玦衍单手稳稳地接住了他。
那人灵力一般,但对付季修还是绰绰有余。这一掌,未下杀招,只用了半成的功力,虽然没有对季修造成内伤,但也打得他的背生疼,火辣辣的。
听见怀中之人因为疼痛而倒吸几口气,花玦衍顿时皱起眉头,抬眼望向对面的一行人,语气不悦道,“啧,你们烦不烦啊?自从来了这西域,小爷我便诸事不顺,现在怎么连泡个药浴也不清净……”
“既之,将他们一个不留,全打趴下即可,不必下死手。至于这个穿绿衣服的家伙,必须把他打得后背见血为止。”
“是。”黄既之稍稍颔首,而后从池中快速跃起,开始与那行人缠斗。
与此同时,季修忽地缓缓挪动身子,貌似是想起身,从花玦衍身上离开,花玦衍见状却出手将其按了回去。
“去哪儿?乖乖坐好。你若不在我眼前,我如何护你周全?”季修的眼前再次映入花玦衍易容过的面庞,那人说话时鼻间喷出的热气落到季修脸上。
明明耳边听见的声音是冷淡淡的,偏偏眼前感受出的鼻息是热乎乎的。
季修的身子一时之间僵住了,不知该动、还是不该动。
此时此刻,他与少主,正以一种极其亲密的姿势泡在池中。
少主大人双腿伸直、背靠浴池最里面坐着,单手揽住自己的腰,而自己正双腿岔开、跨坐在少主大人腿间。
“公子……”季修双手搭在花玦衍的肩上,不由自主地偏过脸,轻轻地推了推他的肩膀。
光天化日之下,他们在外头如此亲密,似乎并不好。
对少主的名声不好。
花玦衍闻言将手朝上移动,从腰部最终停在季修的后背,他一边隔着衣服轻轻地抚摸,一边柔声安慰道,“怎么了?背疼?”
那人的抚摸,令季修原本火辣辣的后背,变得更加滚烫,他的身子不禁一抖,改口问了别的,“公、公子,我们不用帮、帮既哥吗?”
“放心,你既哥很能打。这些个草包侍卫,他应付得来。”花玦衍说着说着再度抬眸,只见池子周围已然倒下一半的人,黄既之出招又快又准,对面可谓是哀嚎声、求饶声一片。
恰逢这时,那名绿衣公子被黄既之撂倒在地,花玦衍见状便懒洋洋地笑道,“既之,这个大草包公子方才那掌弄伤了修,你可得慢慢收拾他,反正我们不赶时间。”
黄既之本就听命行事,亦把季修当作自己的弟弟,于是便将这绿衣公子教训得更加惨烈。
陡然之间,店家露出个头来,环顾一周后,冷静淡定地发问,“哎呦,怎么搞成这样?这里头的损失,你们究竟是谁来负责啊?”
“这还不简单么?”花玦衍用空出的另一只手,直指正在打斗的黄既之,扭头看向店家,“是他揍的人,不过东西是那帮子人砸的。但是呢,咱们不缺钱,所以,等他收拾完这帮子草包,你再找他要钱去吧。”
在得到明确的答复后,店家终于点了点头,随即把探出的脑袋又退了出去。
季修发觉,四周的人要么是被黄既之打,要么是打算向黄既之反击反而又被打,貌似没人注意待在池子最里头的他们。
因此,季修全身心又慢慢放松下来,乖巧地坐在花玦衍身上,不再乱动。直至花玦衍的手从他的背再次滑落到他的腰间,季修的身心便不由得又绷紧了。
“你不用担心既之,他可是我的侍卫,厉害得很。我呐,只需要扮演好这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就行。”花玦衍见季修仍然偏过脸,以为他是担忧黄既之,便出手轻轻捏住季修的脸颊,将他的正脸转了回来,“至于你呢,继续扮演我的小书童便好。”
季修看着花玦衍,眨了眨眼睛,慢悠悠地回道,“……是。”
他其实很想问少主一句:谁家书童胆子这样大?敢一直坐在主子身上不下来?
反正季修自个是万万不敢的,他想下来,可主子不让啊。
等黄既之撂倒最后一人时,花玦衍与季修已然穿戴整齐,站在池边。给清念馆的店家留下一袋钱后,三人便走了。
又过了几日。
正好遇上西域过“水神节”,花玦衍就带着黄既之和季修一同游街。
西域的游街有一独特之处,游街之人需要佩戴上面具或面链,此寓意为“被水神护佑的人民”。因此当晚,花玦衍三人入乡随俗,亦买来了面具、面链佩戴于面上。
三人的喜好不同,选择也各不相同。
季修挑了一张质地轻薄的玄色铁质面具,该面具较小,只能遮挡住其右脸的上半边,与他缄默的气质倒相符。
黄既之挑的面具,与他本人气质完全相反,是一张颜色花哨的木质面具,极为反差。
花玦衍挑选的,则是大多数女子佩戴的流苏面链,只能隐约遮挡住下半张脸,倒与其艳丽的气质相符。
走着走着,他们望见前方有座露台,台上的人应当是在切磋舞步,奖品似乎是一盒精致的糕点。
“喜欢?”花玦衍余光瞥见,季修视线紧盯台上,随之问起,“我送你。”
话音刚落,花玦衍就飞身上台跳舞。他的舞姿轻盈曼妙,不失妩媚,刚柔并济。
黄既之早已见过他这般不正经的模样,毫无波澜,却把季修给看懵了。
台下的看官更是分不清,他究竟是男是女。
“额,让我们恭喜这位公子……还是姑娘?”
花玦衍没有出声,收了奖品便飞下了台,随即把奖品递交给季修,“拿着。”
见季修仍是一副呆滞的模样,花玦衍简略讲道,“哦,以前在清吟阁,跟那些姑娘们学过。”
清吟阁?
季修闻言想起了轻衣姑娘。
“你们走快些,小爷我也是要点脸面的。”花玦衍脚步飞快,边走边说。
黄既之与季修连忙追上。
再后来,花玦衍在深水区租了一间小院,三人便在西域玩了三年,也住了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