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尔住院的时候,受到了各路亲朋好友热情到令人招架不住的慰问。
是谁说英国人矜持的,是谁说的!?
矜持的英国人——啊哈,本世纪最大谎言!
勒维斯送了她一条刻着守护咒语的绿松石项链,弗兰西斯则塞给她一大堆治愈类型的魔药,几乎掏空了他的库存。
寝室里的双胞胎姐妹,佐伊·劳伦斯和乔伊·劳伦斯,则塞给她一本《高级咒语》,叮嘱她好好学习。
莉莉把课堂笔记和羊皮纸、参考书都搬来了医疗翼,一边给她补课,一边做自己的作业。
伊戈·特拉弗斯则当面向她道歉,直言应该留她在庄园住一晚,而不该放任她半夜回寝室,并且留下了一大堆昂贵的补品,都被家养小精灵搬回了她的寝室,只留下少部分在医疗翼备用。
就连只有一面之缘的瑟琳娜,“舞台剧研究俱乐部”的半个外援,也跟着阿尔弗来探望她,还给她送了一把造型精致的雕刻用小刀,用她的话来说——既可以用来做道具,也可以用来防身,下次要是有坏家伙来袭击贝尔,可以用小刀插进对方的眼睛里,把眼球当葡萄吃。
……这就有点残暴了。
小刀是阿尔弗挑的,上面的花纹则是瑟琳娜亲手刻的,据说是个有守护含义的图腾,起源自卢恩文字。
贝尔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俱乐部统计人数的周一,她悄悄问阿尔弗,那个人到底有没有在“舞台剧研究俱乐部”的成员表上签名。
阿尔弗露出古怪表情,最后只吐出两个字:
“签了。”
接着便不愿多说。
据说已经签了字的人,在她住院期间,却一次也没出现在她面前。
就好像被施了消失咒一样安安静静。
……
伤愈后的第一堂课,就是四个学院一起上的草药课。
她依然没有在斯莱特林的学生里看到斯内普。
温室大棚里,靠窗摆放着各种各样的魔药花盆,西南角最大的花盆里种着一只毒触手,所有的学生都对它敬而远之。
小巫师们挤在长桌和花盆旁边,忙着给曼德拉草修剪枝叶——从贝尔的角度来看,这项工作其实很像是理发师。
曼德拉草的叶子就是头发。
不过她手底下的小顾客不太听话,叶子总是敏感地抖来抖去。
西里斯记挂着詹姆给他布置的接近贝尔的“任务”,之前好几天没见着她,后知后觉地从其他拉文克劳口中得知她受伤去了医疗翼,现在终于遇到真人,连忙挤开她身旁站着的一个格兰芬多,凑过来有些生疏地打着招呼:
“嗨,好久不见。”
贝尔正在和花盆里的泥土作斗争,头也没抬:
“好久不见,布莱克先生。”
布莱克先生——真是好疏远的称呼。
西里斯轻咳一声:
“听说你前不久住了院,我去探望过几次,可惜你都没醒。你还好吗?”
贝尔停下手中工作,费劲地回忆了一会儿——好像她刚住院的前几天,确实一直昏迷着,后来好了些,就被庞弗雷夫人赶回寝室休养,叫她别占着医疗翼的床位。
她有些歉意地微笑:
“抱歉让你白跑了,布莱克先生。”
“这不是你的错。”他说完这句,又好像不知道该怪谁一样卡了壳,接着凑近几寸,小声打听,“你究竟是怎么受的伤?邓布利多教授就跟被施了禁言咒一样,对事情经过绝口不提。”
贝尔眨了眨眼,露出恰到好处的为难表情:
“抱歉,他也不允许我说出去。”
西里斯见状,也不再追问,转而指了指她花盆中的曼德拉草:
“埋土的时候要用力一些。”
贝尔还没回答,他就上手帮忙了,大大咧咧的作风和布莱克家族一脉相承的矜持傲慢作派大相径庭。
贝尔的双手还按在泥土上,他的手掌就覆了上来,抓着她的手示范力道:
“要从外向内压实,最后隆起一个小包,这样水和养分才能最大程度地保留下来。”
他的掌心温热干净,比她的手掌大了整整一圈。
贝尔从没听哥哥提过这个小技巧,不禁惊讶,看向他的眼神也带了丝探究:
“斯普劳特教授没有讲过,这是真的吗?”
正在这时,一道冷淡的声音插进来:
“那是冬季的养护方法,因为冬季的土壤中营养含量低,所以要靠这种方式留住养分。但现在并非冬季,用不上你卖弄的知识,布莱克先生。”
贝尔在听到这道刻薄声线的第一时间就惊喜扭头,果然看到斯内普正迈着仿佛能创死前进道路上所有地精的步伐,从温室外走进来。
不过对方看都没看她一眼,在炫技一样指出了西里斯的错误后,便快步走向斯莱特林扎堆的区域去了。
反倒是西里斯,本想冲上去找回场子,被贝尔眼疾手快地一拉,只好站在原地,不过依然气得不轻:
“他最好别被曼德拉草咬一口!”
贝尔手上拉着西里斯,眼睛却担忧地看向斯内普的方向。
他的脸色……过于苍白了。
斯内普恢复上课后,斯普劳特教授似乎知道他上课迟到的原因,并未询问他,耐心给他讲了一遍今天上课的内容后,就让他自己去修剪曼德拉草了。
此时的课堂已经进行了大半,小巫师们动作快的早已完成了课堂任务,挤在一块儿闲聊社交去了。
而斯内普才刚刚开始。
贝尔撇下西里斯,一点一点地、状似不经意地往斯内普的方向蹭去。
察觉到了她的刻意接近,斯内普撩起眼皮,视线落在贝尔鼻尖上,不知是因为虚弱还是不想被旁人听见,说话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倒有些像成年后的斯内普了:
“普林斯,回你自己的位置上去。”
哦——他在驱逐她。
在她见义勇为、替他挡下狼人的一爪、差点死掉之后。
贝尔恍惚一瞬,唇角慢慢挂上不肯服输的笑,眼睛却像是又要哭了:
“斯内普先生,我不是来找你的。”
斯内普立刻将视线上移,直视她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开玩笑的迹象,却看到她对着他身边的一名斯莱特林小巫师道:
“卢奇,我的曼德拉草好像出了点问题,能请你帮忙看看吗?”
卢奇。
她叫他卢奇。
是名字,而不是姓氏。
而她叫他斯内普先生。
……很幼稚的招数。
她在通过亲近别人,来向他示威。
她的小心思,他看得清楚明白。
卑鄙的阳谋。
“……”
斯内普低下头去侍弄不服管的曼德拉草叶,有那么一瞬间,想把这该死的魔法植物拔出来,所有人同归于尽算了。
他难以集中注意力,不经意间往贝尔那里望了一眼。
她正在和卢奇交谈,听不到在聊什么,但能看出她很高兴,眼睛弯成一道月牙,倚靠着桌面,一副轻松作派。
在她身边还有那个愚蠢的布莱克,在见缝插针地跟她说话。
“……”斯内普忽然扔下手中的剪刀,板着脸走到斯普劳特教授面前,硬邦邦道,“教授,我想去一趟医疗翼。”
“噢……”斯普劳特教授露出了然神色,安抚道,“快去吧,落下的课程,我之后会找人帮你补上。”
斯内普的眼神又不经意地溜到了贝尔身上,一触即离地收回目光,转身离开。
……
比补课更早到来的,是“猴子狒狒集中营”——不对,“舞台剧研究俱乐部”的第一次正式排练。
阿尔弗贴心地通知到了每个人,用的还是猫头鹰寄信。
所以当斯内普撕掉第九封信后,生无可恋地收下了第十封。
地点是格兰芬多塔楼的一处空教室,阿尔弗已经申请到了这间教室的使用权。
时间则是周六上午八点开始。
自从养了狗,贝尔每天都是被舔醒的,睡懒觉成了奢望,因此当八点在教室集合时,她不但已经吃过了由牛油果、培根、干面包和希腊酸奶组成的早餐,甚至还带着艾伦去黑湖边溜了一圈。
斯内普最后一个姗姗来迟时,推开门正听到她眉飞色舞地向阿尔弗讲述:
“艾伦以为那蹲下来捡蘑菇的学生只剩下半个身子,或者是什么地精、水怪,离着老远就开始狂吠,等对方莫名其妙地站起身的时候,你真该看看它狗脸上的表情!哈哈哈哈……”
阿尔弗含笑宠溺地听她讲述,一双灰蓝色的漂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狗都深情。
斯内普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看到她跟别人说话就不高兴。
这种类似于小伙伴被人夺走的心塞感……
不!她不是他的小伙伴!
斯内普重重地关上门,贝尔的话音戛然而止,接着迅速冷淡下来,对阿尔弗道:
“人来齐了,可以排练了。”
阿尔弗看看贝尔,又看看斯内普,觉得这俩人可能闹了矛盾,但他不知道症结在哪里,只好摸了摸鼻子,分发自己准备好的台本:
“这是我写好的改编故事,你们可以先看看,有疑问就提,我们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做准备。”
“做什么准备?”
斯内普警惕起来。
莉莉在一旁兴奋地抓住阿尔弗的胳膊:
“邓布利多校长允许我们在圣诞节演出了吗?”
阿尔弗耸耸肩:
“差不多吧,不过是在那之前——是万圣节。”
斯内普手里捏着台本,纸张被他攥得发皱。
那一瞬间,他脑子里只有三个字。
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