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谁都不敢揣测他的心思,敢端坐在高殿之人手早就不干净了,慕容雨天也是如此。
张浅月在茶几上埋头苦干,南靖的宫闻秘事,皇帝的起居录他都翻烂了,还是没有找到有关那五位的只言片语,除了在淮水救走燕南宁的那位。
“宫里也没有消息吗?”张浅月看着给他送情报的侍卫,才渐渐的明白原主这些是有多不容易。
被问之人摇了摇头,“只不过一人调到了勤政殿,或许能探测到些消息。”
“几位皇子的母妃那边也插的人手。”他不相信这么多年,没有传过一封书信,没有回来过一次,“七皇子与八皇子一母双生,样貌不会差太多。”张浅月看着卷中的某处说。
说罢,他继续看着书卷企图在其中找出些许的蛛丝马迹。
而张清玉与燕南柏进入院中便看到了满地堆积的封卷,大多都是起居录,本来这种事情他可以直接询问,但直觉告诉他这些东西必有蹊跷,而张浅月觉得燕南柏容易反。
张浅月背对庭院并未注意到来人,随意将书往后一扔,刚好砸到了张清玉。
他听到声音不对,转头查看不由得一惊,“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燕南柏扬了扬手中的一封密函,好“父皇每年生辰都会给各宫宫眷画像,但有几封父皇一直不肯交出来,我自己临摹了来,与那几位有关。”
张浅月怀疑但还是把东西接过,拆看,一共有五副,排在最上面的是燕南寻,“这怎么还有我?”
“年少离家的都有。”
“小八燕南卷,小七燕南书。”
……
“小四燕南儒,老二燕南予。”
几张脸看着都好生面熟,他另拿出一张,“这张,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张清玉接过画纸,“唐将军身前的那个副将?”
看样子应该是,他们把唐寒羽叫过来认人,经确认燕南卷就是沈翼。
唐寒羽回忆这个副将被捡回府的相关事宜,当时饿晕在府前,刚巧就遇上出府的唐夫人,刚刚失去一个孩子的她慈母心切,自然见不得这种,便让婢女将脏兮兮的孩子带回府中悉心照料。
进府后找人查过背景,并无异样,想到被动了手脚但蛛丝马迹都未曾留,想必下了不少功夫,但又想到打小便在北昭的几人是这样被从小培养的,才知道那句,“妇孺皆兵”是多么的恐怖。
在拿到这样的画像后,慕容离便复制了些许,发动她在两国的所有人脉调查,看阵仗不把北昭翻一遍就不善罢甘休,与此同时的念慈,燕北烈听着下属对他的汇报。
“很好,朕的小五和小九反了,该驱逐了。”他对下属下了追杀的命令,就算那是他的儿子,而当年的他在夺位时也干出过这种事情。
这场九子夺嫡是越来越有看头了。
待燕南柏走后,张清玉出口询问,他不敢保证现在的这个脑子可以记得住以前的事,毕竟刚来的时候连自己是谁都能忘。
听完对方的询问后,张浅月思虑良久,斟酌开口,“我幼时不是没饭吃吗?是他让人偷偷给我塞馒头。而南靖有一条宫规是妃子与皇嗣每日的进食都是估量的,他每日多拿被父皇发现了端倪,被打了。”
“那为什么会是他给你拿?”
“说出来怕你不信,我生母原先还是宫女时帮了还在怀孕的常嫔一把,其实当初常嫔难产,满宫的宫女太监充耳不闻,我生母换班的时候遇上了,看她着实疼的厉害,便找了太医,这才让他们活下来。”
是挺离谱。
张清玉想了想自己或者说是原主对燕南柏的理解,少年丧母,宫斗提前出局,拜师学艺,云游四海,在两国关系尚未激化时,曾到北昭,上等的琴艺,可怜多为一群上阵杀敌的糙汉都听不出曲中所叹。南北之争开始后,他便隐居山林,深居不出,直至燕南寻被当做质子送到北昭,江湖上才又重新出现了有关他的传闻。
看着满地堆积的书卷,张浅月犯了难,他一向是喜欢摆不喜欢收拾的。
“王爷,你帮我收拾收拾吧!”张浅月嬉皮笑脸,在以前他也是这样缠着他的。
不知为何看着他这副模样,张清玉竟未反驳,“你呀,一向如此。”
“一向”张浅月意识到他暴露了,但他们两个都未明说,两人心中跟明镜似的,谁也不愿做先捅破那层薄膜的人。
“王爷的剑叫‘轻尘’?”张浅月本就在他的院中歇息。
“没错,‘轻风吹散旧故里,尘埃四起梦旧人’。”张清玉向他解释道,“说到此,我还不知道你的字?”
“十安。”张浅月随口胡诌,燕北烈次明寻便没管任何,而他的生母胸无点墨,这事情也是一直拖着。
“十全十美,万事顺遂。”张清玉夸赞。
刚刚张浅月的动作大了,引得伤口撕裂鲜血浸透了衣衫。
“景州郊外我有个庄子里有一处温泉,对疗伤有奇效,要不去试试?”他抚了抚对方胳膊上的伤毫不意外地沾了一手的血。
但张浅月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没有王爷的严重。”他敢确定张清玉的伤和那个盒子有关,因为没有什么暗器可以让人的后背有灼烧的痕迹,除非是雷劈,他之前在部队服役时就看到一个人活生生的被雷给劈死了。
“那一起?”
半夜刚下过雨透着丝丝凉意,他们对仅剩毛裘的分配起了争执,都想留给对方。
直到现在张浅月才发现两人的身高差了不是一星半点,目测一九零与一八零,而他还是矮的那个,以前光顾着事业都忘了身高还差了这么多。
“要不一起?”
月光洒在水渍上泛起寒光,不远处盆栽的叶子上有浑水滴落。
等他们两人归来已是第二日晚,去时两人共骑一马回来时也是如此,毛裘很大将两人都裹在其中,张浅月的这副身子骨弱,经不起折腾,但有了前车之鉴,这次也没有上次那么难堪。
张清玉将怀中之人抱下马,将他的衣领裹紧,上次就因为感染了风寒,可是折腾了好些时日。
他们俩披星而归,愿中的吓人,早已歇息。就他们两人和隔壁那两个人还没睡,张浅月迷迷瞪瞪,根本不知道他是如何回到府中的,更别提身上那些红痕被他看了个精光。
张清玉一直守在跟前,怕出什么岔子,是因为回来时张浅月有些发热。
“哥,别丢下我,别丢下我......”张浅月的口中说起了胡话。
张清玉听着他口中的胡话有些愣神,如果他猜的不错,应该是那次他出任务差点身陨战场。部队把他的家属都叫了过来,其中就有张浅月。
当时他一只脚已经踏入了鬼门关,黑白无常都已经来索命了,但在最后关头,他的体貌特征恢复正常,而他似是听到了这句,才开始转醒的。
“原来这么早,浅月八年,你不后悔吗?”张清玉心中的波涛汹涌永远衬不得这朝阳。
张浅月又说了些什么但,都是在呢喃,他没有听。
他这次病的时间许久,带着许多旧疾一起复发,张清玉忙前忙后为他煎药,已有三天未合眼,他不愿其他人动手,在张浅月有关的事情上他都亲力亲为。
唐寒羽来过一趟,本来想问其关于那个燕南卷的事情,但看到这副病殃殃的样子,便打道回府。
张浅月身体上的病本就反反复复,箭伤,以前的刀疤,再加上此次“疗伤”未注意保暖,才导致久疾复发。
“可我不能耽搁你啊,爸妈养育我多年,我不能这么做,就当这是一场梦吧,梦醒时分,所有在幻境中的一切都烟消云散。”张清玉俯身在他脸颊上落下轻轻一吻,“在梦中我何不可放肆一回?”
他握起张浅月晾在外面的双手,静静地看着眼前之人,“今夜月明吾知其弟倾吾八余载,惊于此事,但羞赧不可为报,但在其乱世定护其周全。”
今夜月明吾倾吾哥十载有余,但逢乱世,不敢奢求,惟愿其遇事定能逢凶化吉。
今夜月明吾知其弟倾吾八余载,惊于此事,但羞赧不可为报,但在其乱世定护其周全。
“张浅月,‘云深月浅,酒尽枯时恰逢春’,逢春并非恰时,是逢春恰可遇你。”
他悠悠转醒,看着去换水的,他不禁出声,“我一直在啊,可你没看到。”
恍然间他听到乌鸦盘桓的啼鸣。
“是他?”
慕容峥孤身一人前往景州绝对没有好事。
“景阳王深夜大驾光临,在下有失远迎。”张清玉站在院中看着对方,他在心中盘落一番,若对方不用蛊,他一人便有八分胜算,若用蛊加上唐寒羽都不一定会赢。
“慕容迟?”慕容峥的双眸微眯,看来匣子大概率在他这儿,他运用体内所残留的魂力与匣子进行感应,一路南下到于此地。
难道会有这么巧的事?他用禁术换魂,到最后匣子也落入了对方手中,这是一个闭环。
“摄政王日子过得不错。”他是背在身后的手微动,他将魂力全盘拖出,他敢肯定匣子肯定在慕容迟的身上,魂力在外人看起来无形,但在慕容峥的眼中那是一缕黑丝。
张清玉随身而带的盒子放在袖中他感受到有异动,但他的注意力在慕容峥身上,并未在意。
“咔哒”细小的响声在两人耳边轰然炸开,如惊雷劈在眼前。
本来慕容峥都准备离开,但他看到对方微敞的衣领露出来的那节绷带起了杀心。
“原本我都想走了,但是......”他故作拖长声音,“我想杀了你。”
慕容峥藏在腰中的利刃出鞘,剑锋直指对方眉心。
张清玉的剑还在屋内,他用余光瞥近离他两步处有一根木棍,拿起木棍反击毫无意外被斩断,“**”
“哥,轻尘。”张浅月忍着身子的酸痛,从屋内出来将轻尘开给他哥,大幅度的动作引得他腰间隐隐作痛。
对方稳稳接过,拔剑出鞘,与慕容峥对了起来显然不相上下,但由于张清玉身上有伤,很快落了下风。
“唐寒羽,你要再不来,我可真交代在这儿了。”
说曹操曹操到,唐寒羽来时特地放缓了脚步,从背后突袭慕容峥。
十步,九步……
三步 ,两步……一步!
利刃刚挨上慕容峥的衣衫便被察觉,对方的不对劲唐寒羽尽收眼底,她没有丝毫犹豫利刃狠狠的在他的背上划了一刀。
慕容峥知道她那柄剑的厉害也没有应接,侧身躲了过去,但他小瞧了唐寒羽的快剑,原本还完好无损的黑色锦袍现在细看后背肩胛处深了一块。
“唐寒羽!”他的声音咬牙切齿,他自知没有胜算,反正他的目的已经完成,没有与不必要的人做无谓的纠缠。
慕容峥的轻功是实打实的好,眨眼间他便已经离去,只听到一句
“慕容迟,我们来日方长。”
唐寒羽这一趟白来,“如何?”
“并无大碍。”
唐寒羽:谁家无碍,血流三尺?
她看着慕容迟的手臂上渗出的鲜血和染红的轻尘并未说出,他知道周巍(燕南宁)有几斤几两,就算有强兵友援,也不可能伤的这么重,就算他不是原主,但实力却比以前的原主更胜一筹,莫非他们有秘密武器?还是说来支援的那个人武术超群?
张清玉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自己那鲜血淋漓的手臂,他想好了措辞。
“以前的伤,不打紧。”他又不能将盒子与黑影的事情告诉她。
唐寒羽看破不说破,转身离去,回了自己的院子。
自对方走后,张清玉强装镇定的手才开始颤抖,胳膊本来就有伤,更别提是被雷劈后。
“怎么样?”张浅月赶忙扶着,“别硬撑,我扶你进去。”
张清玉在被扶着的那一刻起身体的支撑着点全在张浅月身上。
壶中的热水一遍又一遍的烧着,盆中的水都被染成了红色,伤的到底得有多重啊?
终于出血口被止住,已经过去了三个时辰。
张浅月看着床上之人渐渐好转的一脸色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下,他倚在榻上读着那封加急被送来的信。
信中所说,二皇子燕南予在北昭潜伏在京都,伪装成了朝前武将,原先是慕容峥的暗卫,最近燕南予频繁出现在淮水一带,目的不纯。
四皇子慕容儒乃朝中文臣,宫乱战队时是率先支援慕容峥的文官,现在恐怕已经干到了宰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