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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痴心妄想见不得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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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格大道,迟雨Late Rain.

服务员端着两杯咖啡,问:“冰美式是哪位的?”

时恪点头示意,轻声道:“这里。”

“请慢用。”服务员将另一杯放在林轶面前,临走前多看了他一眼。

那人奇奇怪怪,带着个口罩,目露凶光,看着瘆人。

时恪特意挑了家街尾的咖啡厅,在最角落的位置落座。

这里人少,安静,离创业园不远,而且周围随时都有巡逻的治安人员,算是个不错的公共谈话地点。

店里空调开得很足,时恪觉得四肢都在发麻,不知是冷气吹的,还是躯体化症状发作。

他将放在桌下的左手拢成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等服务员走远,林轶才说:“给我二十万,老子马上走。”

开门见山,主动带着条件来的。

怕是惹了大事。

时恪眼眸低垂,看着杯子里的冰块被溶出气泡,握着杯子浅浅喝了一口。

对面等得不耐烦,巴掌拍了下桌子,周围几个零散的客人向他投来目光。

余光中的林轶偏过头去,眼睛眯缝起来左右乱瞟,像是怕被发现似的,缩着脖子低下了头。

林轶在躲人?

这幅模样有些熟悉,以前上他们家找麻烦的债主不少,只要林轶在外面欠了钱,回家的时候就是这么畏畏缩缩的。

时恪放下杯子,手指敲打着杯壁,由下而上缓缓掀起眼帘,道:“为什么?”

“老子找儿子要钱天经地义,”林轶几乎是咬牙切齿,声音却压得很低,“什么时候轮到你来问。”

咖啡入喉,起到一些镇静作用,时恪的手指被冰得发痛也不肯放开。

痛感能让人保持清醒,尽管浑身都在抗拒,但至少先摸清林轶的现状。

时恪激将道:“不说我就走了。”

作势要起身,林轶立刻伸手抓他,被时恪躲开了。

“你敢!”林轶怒道。

有些话是被刻在骨子里的,纵然时隔多年也同样奏效,就像巴浦洛夫的狗。

时恪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但很快调整好状态,说:“我的耐心有限,你最好说实话。”

林轶瞪着眼,第一次感觉到在时恪身上吃了亏。

他原以为时恪会怕他,毕竟从前自己打他就像打一只蚊子一样,随手的事。

“老子手头缺钱!二十万!”林轶说,“你要是不给,我就……”

“杀了我?”

时恪打断他的话,眼眸像是覆了一层霜。

林轶越是回避,越能证明时恪的猜测。

想起当初林轶突然消失,也是因为赌博欠钱。

他打量起林轶的穿着,忽然察觉到一丝怪异。

带领衬衫,直筒裤,皮鞋,和记忆中那个每天穿着背心拖鞋的男人完全不同。

林轶没读过什么书,嗜赌又酗酒,为了钱可以不择手段,却及其贪生怕死,唯一的优点大概只剩这张脸。

上次见到他大概是九年前,时艳接到警局电话,说林轶被捕了,罪名是聚众赌博和故意伤人,判了整整八年。

算算时间,离他出狱也不过一年。

没了经济来源,也找不到妻子儿子,他怎么会有钱买这样的衣服?

要么傍上谁了被威胁,要么发了笔横财又输光。

时恪在心里将他描了一遍,恐怕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这么了解林轶。

“老子就是杀你也先把你搞臭!你现在不是很牛吗,老子闹得你身败名裂!”林轶双目充血盯着他,那双眼,和时恪噩梦中的神情一模一样。

时恪忍着不适,强硬道:“你去啊,我没钱。”

林轶被噎得红了脖子,而时恪则是在赌。

从他急迫又鬼祟的样子来看,出狱后大概混得不怎么样,或许被什么人什么事绊住,以至于不得不来找自己,甚至能一路找到明城。

再者,他不知道时艳在哪,也没办法通过她来威胁时恪,林轶只是着急要钱。

果然林轶气急,将面前的咖啡摔在地上,越过桌子揪起时恪的衣领,恶狠狠道:“你能耐了,跟老子蹬鼻子上脸,你他妈别忘了自己从哪来的!”

声响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服务员急匆匆跑过来,只见一地狼藉,两人剑拔弩张,便犹豫着要不要上前。

时恪挑眼看他,眉宇间尽是阴狠戾气,两双极为相似的眼睛,像是在多年后的这刻完成了权力的身份转换。

他握住林轶的手腕,脖颈青络凸显,贴着他的耳朵,一字一句道:“是啊。我跟你一样都是烂命一条,你试试把我惹急了,到底谁先死。”

“先,先生,”服务员站在一旁,倾过身子朝林轶说,“您再这样我们就叫保安了。”

时恪骨节泛着青白,拽着他松开了手,猛力一甩将林轶摔了个趔趄。

他转身离开,只向服务员留下一句,“他不走你直接报警吧。”

长腿迈着阔步过了两个红绿灯,避开人多的地方,时恪绕进一条无人的小巷。

热浪翻滚,蒸得空气失真摇晃,短短半分钟的路,他出了一身汗,手脚却异常冰冷。

时恪靠在墙边,从兜里摸出一盒烟,颤抖着手点上火,刚吸一口便剧烈地咳嗽起来,烟雾充斥着鼻腔,熏得他呛出眼泪。

细烟掉落在地上,他弯下腰,耳鸣嗡震,迟来得恶寒涌进胃里,将喝下去的咖啡悉数吐了出来。

*

已经没了工作的心情,回到工位的时恪一言不发。

创意园的保安大叔特意和他通了个气,林轶闹事的动静不大,没多少人知道,叫时恪宽心。

下午原定的工作是整理素材,不用动脑子,但需要集中注意力。

在乔恒第三次经过时恪,发现鼠标还停留在同一个文档的时候,他敲了敲屏幕。

时恪怔然抬头,乔恒担忧道:“不舒服?”

“没,”时恪说,“可能,有点困了。”

乔恒俯身拿过他的鼠标,下拉查看剩下的素材,说:“我跟你一起弄吧,这些归我。”

信息提示音响起,电脑右下角的绿色小标一闪一闪。

乔恒松开鼠标,时恪拒绝道:“没关系我来吧,谢谢组长。”

身边的阴影轻叹着离开了,时恪按了按发胀的额角,点开绿标。

【Liyun:过两天回姥姥家,院子里种的葡萄熟了,到时候给你带一箱。】

食指悬停在鼠标左键,微微颤抖,他关掉对话框,将视线偏去窗外,藏起眼底涌起的酸热。

梦魇的后遗症还在持续。

他没有黎昀认为的那么好,也配不上这样的光芒。

时恪的心思一点都不单纯。

和璨星聚餐那晚,时恪趁着醉意,将卑微展露一隅,既害怕又期待,一点点观察着黎昀的反应。

想要求得怜悯,博得同情,换来更确切的回应。

林轶说的没错,他们是生存在阴暗角落的老鼠,而老鼠是不能暴露在青天里的。

不堪、贪婪、狰狞和欲念,都是他,可这份痴心妄想见不得光。

不回应,是保持距离的最好方式。

夕阳日暮,鸟雀落在窗台扑扇几下翅膀。

时恪从成堆的素材里抽出神,将最后一个文档上传云盘,关电脑下班。

地铁里人不多,他握着扶手,随时注意着周围。

林轶既然能找到工作室,也意味着可能找到景禾壹号,时恪有些犹豫是否给时艳发条消息。

他和母亲在林轶被捕后,又换了好几处房子,按理来讲,以那人现在自身难保的状态,没机会再去找时艳。

林轶是时艳的禁忌词,就如同时恪的这张脸一样。

站点到达,时恪还是收起了手机。

只要每个月打过去的钱被收取,那便是安全。

“唷,今天下班挺早啊!”保安大哥打开窗,探出头和时恪打了个招呼。

时恪点头回应,往前刚走几步,速度慢了下来,犹豫着走了回来,轻敲保安亭的窗户。

保安大哥握着杯子,嘬了口茶,疑问道:“怎么了小时。”

时恪沉吟道:“麻烦您这两天多注意下周围,可能会有人在附近晃。”

保安睁大眼睛,放下杯子起身,问:“什么人?!又是上次那个跟踪你的变态?”

许函的事在A栋业主群里传了一阵,物业非常重视,毕竟是明城数一数二的高档小区,要是真出大麻烦了景禾地产的股价都得跌。

时恪只是猜测,不想引起物业过度紧张,便说:“可能是粉丝。”

“私生饭!是不是,”保安一拍窗框,肯定道,“也对,你也是咱们小区的名人了,你放心,我在咱们工作群里通知一声,上次的事绝不会再发生。”

时恪将错就错,回道:“嗯,麻烦你们了。”

*

简姨递过一把剪刀,说:“小昀,用这个快。”

黎昀回头,手里提着串葡萄放进箱子里,回道:“好,谢谢。”

夕阳将葡萄照得剔透,渡上一层柔光,粒粒饱满莹润。

“带这么多回去,是要送人?”简姨笑着问。

黎昀用剪刀剔去几株,只留下最好的,“嗯,送人。”

他的烟是青提味的,大概也喜欢青葡萄吧。

只是消息发出去快三天,一直不见回应,黎昀开始自我反思。

小孩儿敏感的像只猫,那就多点耐心。

简姨挑起眉毛,了然于心似的点点头,又将多余的枝藤都收拾干净。

“弄完这些就准备吃饭吧。”简姨说完,提着几串葡萄进了屋。

电视播放着食光漫谈MC版先导片,勇闯娱乐圈的父子俩坐在沙发上,一颗颗往嘴里塞着葡萄。

舒永咂了咂嘴,说:“你哥呢?换下一期。”

舒启桐用手肘杵了一下他爸,不满道:“我哥那期早就放了,你居然不追更!”

正说着,黎昀从后花园回来,搬着纸箱轻轻放在岛台,准备处理好再封箱装车。

舒启桐听见动静,高喊道:“哥!你舅舅不关心你!”

舒永急了,一巴掌拍在儿子大腿上,“放屁!谁说我不关心,我那是忙着给你奶奶处理作品出版的事,忘了而已。”

简姨从餐厅绕过来,在围裙上擦干手,觉得这俩人幼稚得可爱,笑着道:“吃饭了。”

什么事都没有吃饭重要,父子二人决定休战,一前一后落座餐桌。

五菜一汤,满桌丰盛。

舒启桐和姥姥聊起他的节目,舒永突然问道:“小昀的餐厅选址是不是快定了。”

黎昀给姥姥舀了一勺莲子,回道:“嗯,今天刚签约,就在墨华路。”

“嚯!这地段好啊,临街靠海,那边好多约会逛街的情侣。”舒启桐说。

舒永点点头,“是不错,之前有部戏在那儿取景,风景是真好,人流量和消费力也不低,吹吹海风,吃吃法餐,享受啊。”

舒启桐话头一转,冲着亲爹道:“该你这做舅舅的表现了,我哥餐厅的什么装修啊设计啊,得高大上!得有格调!你给找找人脉。”

黎昀用筷子挑出鱼刺,整整齐齐码了一排,笑笑说:“不用了,我有人选。”

舒启桐好奇道:“啊?”

山道设计工作室可以指定设计师。

出于欣赏,也出于私心。

他想知道时恪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如果耐心等不来,那便由他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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