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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 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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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策安推门进来时,杨柳就醒了。

但她实在懒得理睬他,继续装睡。

萧策安身上特别凉,杨柳不太舒服,忍着没动,直到他开始不规矩起来,杨柳才睁开眼睛:“您做什么?”

他低头笑笑:“愿意醒了?”

杨柳挪到墙根,用锦被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闭眼道:“睡觉。”

萧策安追过去:“可朕想做些别的。”

杨柳狐疑地看他一眼:“今日和以往不同吗?”

从前她睡了,他一般都不会来打扰她的。

萧策安下巴蹭蹭杨柳:“太医说,要多多采阳补阴,我们才能早些有孩子。”

杨柳听得面红耳赤,“算了,我父亲有我一个就够头疼的了。”

萧策安轻声道:“庭州有变,你想知道吗?”

杨柳一下子紧张起来:“怎么了?我父亲怎样?”

萧策安垂眸:“你总要拿出些诚意来。”

杨柳烦闷:“那我不问了。”

天亮后再去打听也是一样的。

“突厥夜袭,”萧策安笑笑,摸摸她鼻尖,“但朕前两天就调你父亲回江左了。”

杨柳眨眨眼:“可您不是今天才说,要调我父亲回来吗?”

“早就安排了,”萧策安道,“本想等他到江左再告诉你,今日见你伤心,这才提前说了。”

杨柳每隔旬日都会给父亲写一封信,按理来说父亲给她的回信会在昨天到,但她昨天并没有收到。

如果是在路上,没有收到她的信,那就能理解了。

杨柳犹豫再三,问道:“我父亲没说什么吗?”

萧策安似乎在回忆:“朕调杨大人回江左,杨大人起初并不乐意,执意要守到下一位将军来轮换才走。”

是父亲的作风。

杨柳心下稍安,撑在床头看萧策安:“那我父亲怎么又同意了?”

萧策安直视杨柳水润乌黑的眼眸:“朕说,你在京城十分思念他。”

杨柳眼眸弯弯,唇角挂着喜滋滋的笑:“那陛下,您能不能不让我父亲来京城,直接让父亲回江左?”

她有些怕和萧策安的事被父亲撞破。

“自然,”萧策安顶着杨柳专注的视线,漫不经心道,“朕一早就安排好了。”

杨柳笑容更深:“谢谢陛下,陛下你真好。”

萧策安指指被衾:“一起?”

杨柳摇头拒绝。

萧策安挑眉。

杨柳笑了笑:“都四更天了,您明天还要上早朝,等明晚再说吧。”

“无妨。”

“睡嘛睡嘛,”杨柳拉过锦被给他盖上,“不然明天早朝,大家吵来吵去的,陛下您困得听不进去,这可怎么是好?”

萧策安闭目:“你不睡?”

杨柳晃晃脑袋:“我高兴,睡不着。”

算算时间,父亲现在应该快到江左了。那么她明天写一封信,父亲收到信,三四天的功夫杨柳就能得到回信。

杨柳今天确实开心。

也许让父亲留在庭州才是最好的,但杨柳私心里不想让父亲待在那么危险的地方。

她侧躺在枕上,盯着萧策安看,发现他这么久都没睡着,低声问道:“陛下,您有烦心事吗?”

萧策安没回她。

杨柳觉得无聊,蒙上锦被思考明天给父亲的信里要写什么。

……

下了早朝,萧策安又单独传召几位大人到御书房,午膳都是匆匆解决的。

直到日落时分,众人才粗粗敲定计策。沿着宫道从宫里出来时,几位忧虑过庭州局势,话头不由就到了杨柳身上。

杨巍在庭州,京城里又没有杨柳的长辈,没人能给杨柳行冠礼。

今日早朝上,他们提议陛下追封杨巍,陛下却道稍后再议,只是往杨府上赐了些难得的药材和许多珠玉布帛。

人家的富贵荣辱不需要他们担心,就算杨柳浪荡几年,杨府也不会倒。但他们毕竟与杨巍有识,也知道杨巍多爱重杨柳,不免一阵唏嘘。

临近亥时末,萧策安批复完奏折,目光落在案边的信纸上。

他垂眸斟酌一会儿,提笔模仿杨巍给杨柳回信。

等萧策安裹挟着露气到杨府,杨柳罕见地未睡,坐在案前发呆。

他拢拢杨柳发丝,被冰凉的触感惊了一瞬,“坐了多久?”

杨柳不答,回头问:“陛下,我父亲真的答应回江左了吗?我在这里平平安安的,父亲真会从庭州回来吗?”

以父亲的性情,即使接到调令时庭州还没有生变,也不会因为她的思念就回来。

况且路上听说庭州的变故,父亲也一定会时刻关注着,随时候命。

萧策安一手罩住杨柳眼睛,淡淡道:“真的。”

杨柳道:“陛下,我可以求您一件事吗?”

“何事?”

杨柳抓着他手臂站起来:“可以不调我父亲去庭州吗?”

她有些惴惴不安,紧张道:“我只有父亲一个人,我父亲早就该解甲了,是因为我才拖到现在的。”

萧策安拉着杨柳,在床沿坐下:“守土而死,对武将来说并不是憾事。”

杨柳垂首:“我知道的。”

萧策安揽过杨柳肩头,“朕应下就是。”

杨柳眼睛一亮:“谢谢陛下。”

萧策安吹灭蜡烛,指尖滑到杨柳衣领,按下杨柳来推他的手,“不是说好了,今晚一起吗?”

“是,”杨柳道,“我就是觉得怪怪的。”

萧策安不着痕迹地打量杨柳的神色,轻轻一笑:“哪里怪?”

杨柳眉头皱起又松开。

不是别人怪,是他怪。

他虽然平日里也黏着她,但朝廷里事情太多,他就不会想着这些。

萧策安薄唇轻触在杨柳额头:“再说,你不是才谢过朕吗?这就翻脸不认人了?”

“算了,”杨柳警告他,“不许太久,也不能太……”

她话没说完,就被他堵在口中。

月上中天,暗香浮动。

萧策安低头看杨柳潮热的脸颊,伸手抹去她额角的细汗。

杨柳断断续续道:“不行了,好累。”

萧策安笑笑,平复呼吸,“朕少时见过你母亲。”

杨柳双眸圆睁:“我母亲怎样?”

萧策安悠悠道:“你母亲和我母后是故交,当时父皇和赵王水火不容,杨将军在前线作战,遇到了你母亲。”

杨柳好奇:“然后呢?”

府里都说父亲和母亲伉俪情深,杨柳怕惹父亲伤心,平时里都不敢问父亲。

下人们说的又千篇一律,翻来覆去就是几句话,并不详细。

萧策安不语。

杨柳追问:“我母亲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萧策安点点自己唇角:“不行了,累了。”

杨柳看出他的坏心思,又实在是心痒痒,翻身道:“哪里累了?继续。”

很快杨柳就后悔了。

他实在无耻,折腾好久才肯告诉她一两句话。

到最后杨柳软硬不吃,萧策安才停下,笑道:“好了,不闹你。朕也是听说,你母亲从前拜过一位叫作‘百画生’的江湖人士为师。”

杨柳本已经打定主意不理他,又被他吸引到,“百画生是谁?江湖和我们这里有什么不一样的吗?他们会不会凌波微步?”

萧策安也未曾留意过百画生,只回答杨柳后两个问题:“江湖和朝廷确实大不相同,但他们不会凌波微步。”

杨柳失望地点头,沐浴后就打着呵欠要睡。

萧策安点点杨柳脸颊:“今日起,不许出门。”

杨柳皱眉欲反驳。

萧策安道:“你出门,若是遇上朝中官员问起杨将军,要你递信请杨将军去庭州,你是递还是不递?”

递了信,父亲大概率是要去庭州的。

杨柳思索一瞬,勉强应下。

接连数日,杨柳都闭门不出,也没人来寻杨柳。

庭州事变的第七天,她还收到了父亲的回信。

父亲信上除了表达对庭州的担忧外,其余内容都和平常相差不大。

杨柳从来不在信上写秘事,于是斟酌着简单又回了一封,伏在窗棂上望天空。

萧策安说,近来京里混进了突厥细作,正在四处搜寻大雍布防图,连宗府都险些遭难。

自从三年前离京,杨府的守卫就逐步削减,是不如宗府的。人心易变,萧策安非要杨柳将杨府珍藏的布防图放在自己院子里,寸步不离地守着。

这天深夜,杨柳被院角呜呜咽咽的动静吵醒,提起一柄轻剑警惕地出门。

守在门外的护卫不知何时消失不见,府内东南方向隐隐有喧嚣。杨柳贴着墙根往呜咽处走去,那声音却陡然消失,宛如不曾出现。

杨柳鼻尖嗅了嗅,闻到残留的香火味,提着剑往东南处去。

一道身影如鬼魅般出现,拦住杨柳。

杨柳剑尖对准暗卫:“让开,这是我家。”

暗卫道:“您的任务是留在院子里,守好布防图。”

她扔了剑,巡视四周,拔步回房。

赵庆会处理好府内的事。

杨柳盯着头顶的床幔,想的却是埋在潮湿泥土中,只露出一个小角的纸钱和草木上粘连的细碎香灰。

……

萧策安没指望瞒杨柳多久。

如果杨巍还活着,自然再好不过。

可这么多天过去,他若是活着,怎会没有一点音信?

大司农汇报粮草押运情况,没听到上首回音,出声问:“陛下?”

他正犹豫是否要再讲一遍,萧策安已经肯定了他的计划。

萧策安指向舆图上的要隘:“雁牢关易埋兵,行路时必须先派遣斥候探查,然后才能通行。”

他又看向庭州驻地屯粮草的驻寨:“救火的水可备齐全?当心粮草被烧。”

大司农一一回答过,“陛下,杨将军的封赏不能再拖了,杨世子也要尽快承爵。”

太医道杨世子悲伤过度,沉郁消瘦。

陛下开恩,不止各种名贵药材流水一般送到杨府,还不许众臣登门,更不许在杨府提及杨将军。

萧策安微笑受下,示意元宝送大司农出宫。

他曾经也在战场上驰骋,不觉得武将死在边境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只要能守住边土,就是死也死地心甘情愿。

何况他还会厚待战亡将士的家人。

但杨柳一根筋,必定要怨上他。

不管他做错的事是多还是少。

那不如从一开始就错得更多更深,他也好得到的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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