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洋觉得自己正漂浮在一片温热潮湿的海域中。
浪潮一次一次向她打来,简直快要窒息。
可她怎么都睁不开眼睛。
心脏攥着疼,浑身发软,失去气力。她连续扑腾了好几下......
南洋?
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她。
她用尽全身力气,想要跳出海面......
倒抽一口气。
南洋终于僵直着胳膊,直挺挺从床上坐了起来。
窗外照进来的阳光十分刺眼。南洋缓了好半天,才揉搓着眼睛,慢慢睁开双眼。
一醒来她便慌忙寻找身边的那个人。可她枕头边除了一套叠好的衣服,什么都没有。
她连忙抓起衣服抱在怀里,猛嗅着。衣服上还残存着那个人独有的香气。
难道一切都是梦境?
可她脖颈上和身上的红痕告诉她,昨晚的那一切并不假。
沈乐翻动着身体醒了过来。
她舒展开双臂,打着哈欠——
“啊!——”沈乐突然大叫一声。
旁边,旁边竟然睡着一个女人???
而且,那个女人竟然还是——姜南???
姜南被这一动静吵醒,嘟囔着醒来,缓慢眨着狭长的眼睛:“怎么了,小记者。”懒懒的鼻音。
“我我我,你你你......”沈乐被眼前这一状况,震惊到完全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什么我我我,你你你的,从此,我和你,不、分、彼、此。”姜南发出闷闷的笑声,一只手搭上沈乐的胳膊,轻轻地揉捏。
“那,那个姜南姐,我——”沈乐刚想逃跑,却被姜南一把扯倒,紧攥进怀里,又在她耳尖轻轻吻了一下:“不许跑,陪我再睡一会儿。”
......
“陈,陈青漾?”
南洋对着卧室外试探着喊了几声。
可一直都没有人回应。
于是,她立马从床上翻腾着跳起来,鞋都没来得及穿,光着脚就跑了出去。
可在家里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陈青漾的人影。
最终,她在餐桌上看到一张纸条——
【南洋:抱歉,我先走了。早餐我给你留在了微波炉里,醒来记得热一热再吃。这个房子的租期还有一个星期,如果你想继续住的话,也可以一星期后离开,不用着急。要记得好好吃饭。对不起。】
南洋捏着这张纸条的手一直在发抖。
她来来回回,反复确认,那个狠心要离开的女人最后留给自己的话就只有这些???
继续住在这里?没有她,自己住在这里做什么。她这是在搞笑???
南洋嘴巴颤抖着,想笑笑不出,想哭也哭不出来。
可眼泪就那样一直往下流,浑身都发冷了,完全动弹不得。
突然,她将那张纸条用力揉搓成一团扔在地上,但旋即又扑倒在地上去捡那个纸团。
她跪在地上,哭泣到浑身颤抖,又趴伏在地上,用两只手缓慢地将纸团抚平、展开,一个字一个字地又读了一遍。
还是不敢相信。她留给自己的话就只有这些???
泪水彻底打湿了纸条,那一句句绝情的话也被渐渐晕开,成了一团面目模糊的黑。
陈青漾,你这个始乱终弃的渣女!
南洋像是被抽了魂儿似的,脚底发软,东倒西歪地来到工作室。
一进门就看到桌子上放着一个袋子。
打开一看,竟然是自己之前交给陈青漾的日记本和画册......
她说过要还给自己,还真是说到做到啊......
南洋颤抖着手将这两样东西塞回了袋子。
身体突然一阵脱力,坐在了地上。
脑袋里嗡嗡响,脸颊发麻,手脚也发麻,胃部一阵绞痛。
她任由自己身体向后倒去,躺倒在地上,盯着天花板的灯发愣。
胸脯上下涌动着,想发出痛苦的叫喊却怎么也发不出声响,只能任凭泪水不断从眼角滑落。
林白哼着歌来到南洋工作室门口。
她用力拍了几下门,可里面始终没有人回应。
“我进来咯——”林白推开门,环顾一周,自言自语道:“还真的没有人呀,这孩子究竟去哪儿了,好几天都不来工作室——”
可低头一看——
“啊!你吓我一跳!干嘛钻桌子底下嘛!”
只见南洋蜷缩在桌底,面无表情,直直地盯着一个方向,面如死灰,一动不动。
林白蹲下来在她眼前晃了晃手:“喂,喂,醒醒。还活着吗?大白天的,你这样很吓人的知不知道。”
“......”
“对了,你前两天去哪儿了,怎么一直找不到你人影,陈青漾临走前还来找过你......”
“哼。”
听到“陈青漾”这几个字,南洋终于有了动静,冷哼了一声。
“干嘛,你们俩又吵架啦?不对啊,她都走了哎,你怎么没跟着她一起走?”
“跑了。”
“啊?”
“一个人跑了。”
“喔——以陈青漾的个性,不意外。以你的操作,陈青漾要跑,更不意外——”林白坐在椅子上边转圈边涂抹护手霜。
“你什么意思?”南洋扭动了一下身体,嘟囔道。
“我之前都跟你说了,追姐,要欲擒故纵!可你呢,整天跟个狗皮膏药一样黏在人家身后,走哪儿黏哪儿,甩都甩不掉。说话也天天夹着个嗓子,怪吓人的!要是我,我也跑。”
“切。”南洋翻了翻身,头侧到了另一边。
“你啊,还是太年轻——我就好奇你之前是怎么谈恋爱的,怎么能在陈青漾面前这么窝囊。”
“没谈过。”
“喔——哈哈哈,还是纯情小朋友啊。我说呢,斗不过你姐南北。”林白笑得左右摇摆。
“突然提她做什么。”南洋迅速转过来,瞪了林白一眼。
“我为什么提她,你不懂?当然是——吸取前人经验喽——”
南洋突然一骨碌起身,盘腿坐在了地上,瞪视着林白:“都说了,不要在我面前提她。”
“啧,干嘛这么凶。哦——我就说嘛,姐妹俩为了陈青漾反目成仇,你还不承认——”
“哪儿有这么抓马......”
“我这是在帮你,你看吧,为什么你姐能追到陈青漾,你就追不到......”
南洋垂下嘴角,就要发作:“你膈应人还真有一套啊。”
“因为这是事实啊,你得正视事实,对症下药。”林白拍了拍南洋头顶,又被南洋迅速闪开了。
林白抱起双臂,认真思考,又在椅子上转了一圈:“不过,以南北那种个性,很难追不到女朋友。我记得念书的时候,她身边经常冷不丁地就换了一位新女友。”
“南北,什么个性?自恋狂魔?聒噪大嗓门?每天打扮得孔雀开屏?”南洋不屑地一一数落。
“哎呀,小朋友不懂。你说的这些正是人家的优点啊!自恋就是自信,聒噪就是待人热情,爱打扮怎么了,有外貌优势就要自信地展现出来!”
“啊?”南洋诧异地掀起嘴角,一脸不可置信。
“只有真正爱自己的人,别人才会爱她呀。你连自己都不爱,怎么指望别人爱你啊。而且,你眼中的自恋,其实就是人家勇于做自己呀!每个勇敢做自己的人确实都很有魅力。像你这种拧巴小孩,要早早改变自己的心态哦——”
“切。你这说的......你该不会,暗恋南北吧——”
“放屁!我对孟予忠心耿耿好吧。这个世界上,我只爱段孟予一个人!”林白突然情绪激动,发誓一样对着南洋大喊道。
“好好好,行行行。恋爱脑。”
林白一阵笑:“你还好意思说我?”
南洋自知吃瘪,立马闭了嘴。
“话说回来,陈青漾,完全就和南北之前交过的女朋友两个画风啊......她们俩到底是怎么走到一起的......画风看起来完全不搭啊......”
“鬼知道。谁知道南北使了什么计谋,竟然撬得动陈青漾的铁石心。”南洋小声嘀咕道。
“以陈青漾的个性——怕不是南北死缠烂打骗过来的吧!”
“啊?”
“陈青漾这种类型,感觉南北平时很难注意到吧,她......”
南洋一听来了火:“什么叫陈青漾这种类型?陈青漾很好的好吧!陈青漾哪一点比不上南北其他女朋友了。她南北注意不到是她没那福气!”
“哟,这么护着自己心爱的姐姐呀。是谁刚才还骂骂咧咧来着。”
“好了,南北话题结束!”南洋迅速站起身,又小声嘟囔道:“她们俩根本就不配!被南北这种花花肠子骗,算她陈青漾的一劫。而且,明明是我先喜欢她的!明明是我先!”
“啊,你说什么?”林白刚想凑近听她在嘀咕些什么,却注意到了她脖子上的红痕。
林白一把抓住南洋的胳膊:“等等,让我看看你的脖子。”
“干嘛。”
林白张大嘴巴,指着她脖子:“你这脖子上该不会是——”
“没错,陈青漾干的。”
听到这话,林白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你俩玩这么大!?不是都闹掰了吗?怎么还能......”
“这怎么了。”南洋很是得意地抬起头,伸长了脖子。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分手......”
“什么?”
林白笑了笑:“没什么。小孩子不要打听这些。不对,你不是小孩子了......”又盯着她脖子,感叹道:“真不愧是年轻人啊......”
“啊?”
“对了,脖子上可都是大动脉啊,下次再激动,也别逮着脖子啃,会有危险的!”
“......”
“二位,吃饭了。”段孟予听到里面的动静,推开门,叫两人出来。
“嗯,段氏饲养员准时上线。”南洋朝段孟予笑了笑。
“是我独属的饲养员!”林白上前一把攀住段孟予的脖子,在她脸颊落下一吻。
“小南同学还好吧?好几天没见你。”
“还好。”
“段孟予,你怎么都不理我的呀!”
“嗯......那我们小林同学呢,今天过得还好吗?”
南洋无奈摇摇头,看着面前两人的亲亲我我。转念又想起那个独自逃跑的负心女人,内心一阵酸楚。
三人坐在桌前。
“她的所谓不伤害任何人,其实就是把所有人都伤害一遍吧。”林白说道。
“反正我是被她狠狠伤到了。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是真的搞不懂。”南洋颓废地趴在桌子上。
“青漾她......也不能这么说吧。”
“哟,那这位陈青漾亲爱的学姐,有什么准确的见解吗?”林白立马转过身,紧紧盯着段孟予。
“青漾她,确实大多数时候为别人考虑得更多。不过,这种善良有时候确实会伤到自己,也会伤到她人。因为,许多事都是两难全吧......”
“怎么会两难全呢,我宁愿她伤害我,也不要去伤害她自己......”南洋坐直身体,快要带上哭腔。
段孟予笑了笑,轻轻敲了一下南洋的头顶:“你和青漾确实挺像的。”
“再像,她也要离开我。”南洋抬起头,眼泪快要溢出。
“不是故意要离开你吧。是青漾家里有事,她不得不离开。不过,她为什么没有和你说清楚,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有事?什么事......”南洋突然担心起来。
“......青漾外婆,去年这个时候去世了......青漾急着回去,是她外婆一周年忌日的缘故。”
“啊......”
三人沉默了一会儿。
南洋在椅子上蜷起腿,又将脑袋抵在膝盖上,快要哭出来:“那她......为什么都不告诉我,她什么都不告诉我,我怎么会知道她......”
“其实青漾也挺不善言辞的吧。我感觉她也喜欢有什么话都憋在心里。”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