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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琴州行-月下相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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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园一别后,离星遥明显感觉到墨尘在躲自己。

墨尘的这番消极态度,令离星遥大为光火,因失恋引发的伤心,逐渐变成了不忿的气恼。

他不禁暗中骂道:墨尘这人也太见色忘友了吧!谈个恋爱至于跟我避嫌成这样吗?绝交!必须绝交!什么人呢!

离星遥气得“发了恨”,墨尘不见他,他索性也不见墨尘了。

两人此后在府里远远望见,立刻互相绕道而行,彼此假装没看到。

他这一置气便置到了寿宴前的最后一天。

这天清早醒来,离星遥突然意识到自己马上就要离开了,马上就要见不到那个惹自己生气的人了。

这样的念头升起后,他心中的气与恼顿时全部烟消云散。

思虑再三后,他决定还是要与墨尘正式道个别,毕竟他们即将同来不同去,再会无有期了。

墨尘见色忘友,自己却偏要“忘色”见友!

晌午过后,离星遥来到墨尘所在的客房外,他没有像之前一样直接推门而入,而是规规矩矩地敲了敲门。

屋内无人应声。

离星遥料想墨尘是还没回来,于是便等在门前院中。他从骄阳高悬等到了日薄西山,又从日薄西山等到了月上柳梢。

墨尘一直都没有回来。

离星遥的心情随着等待时间的延长而一变再变,起初是要再见面的紧张期待,后来是等不到归人的焦躁不安,最后成了接受天意的平和平静。

他默默想着,以前墨尘在东厢等自己的时候,不会每次也要等这么久吧?若真如此,让一个伤者在院子里长久站着,自己还挺罪过的。今日算是来还了这一报。

又过许久后,离星遥望了望天色,太晚了,他不想再等了,可就在他决定要走的时候,他等得人回来了。

墨尘一如既往地穿了身白衣袍,步子迈得不紧不慢。

看到院内人后,他诧异至极:不是才刚与星遥分开吗,怎么一转眼,星遥又出现在这儿了?

离星遥抬手打了个招呼,故作愉快地笑道:“你总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来我就该走了。”

墨尘没有答话,他仔细观察着对方,前方之人有一双每日出现在他梦中的眼睛。

片刻后,墨尘走进院内,语调平平地问道:“离师弟,你找我有事?”

见墨尘没有半点想请自己进屋详谈的意思,离星遥心中略感不满和失望,但仍是好言好气道:“我来跟你道别。”

道别?

墨尘猛然一震,无法继续保持冷静,急声问道:“你现在就要走?”

离星遥摇头:“怎么会?我明日还要参加伯父的寿宴呢。”

墨尘:“那你为何现在来跟我道别?”

离星遥:“虽说现在不走,但寿宴结束后我就会走了。我怕明日人多事多,没有机会与你单独处上片刻。咱们是共经生死的好搭档,现在要分开了,怎么都应该有个‘散伙仪式’吧?”

墨尘不置可否,只静静地注视着对方。

离星遥权当他是默认了,语气郑重地说道:“墨尘,你是我第一个朋友,也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可惜你我各自选定的道路不同,无法再一起走下去了。此次一别,咱们今后恐怕很难再见面了,临行前我有几句心里话想同你讲。”

墨尘依旧仅听不语。

离星遥接着道:“说实话,最初带你去鬼蜮完全是个意外,我那时从来没有想过你能派上什么用场,只想着你别给我添乱,我就谢天谢地了。”

“可谁能想到,你后来不仅真得帮到了我,还让我度过了这些年里最快乐的一段时光。谢谢你为我做过的一切,即便咱们或将要缘尽于此了,但这段情义我会永远记在心里的。”

墨尘仍是没有说话,低低地垂下眼眸。

见墨尘又垂眼,离星遥心里难过,想要伸手去给对方捏出个笑脸,却也知道这种行为不再合适。

他换了副轻松的口吻,安慰对方也安慰自己:“琴州是个好地方,你留下来是个好选择。这里或许比灵渊宗更适合你。”

“你若不愿再回宗门,不如当个散修吧。你在研制法器上的天分极高,浪费了可惜。”

“不过,这都看你自己,做寻常人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以后我就把弟弟托付给你了……不对,其实是把你托付给星屿了才对。”

“你脾气那么怪,又不喜欢与旁人接触,我之前还担心,万一我不在你身边了,你会不会总被人欺负,总是孤零零一个人。”

“现在好了,不用担心了,有星屿照顾你,我很放心……”

离星遥掏心掏肺地说了半天,墨尘始终不言不语,他终于忍无可忍了,盯住对方质道:“相识一场,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墨尘眸色暗淡,沉默许久后,开口道:“离师弟,祝你平安顺利,明日我就不送你了。”

等了半天只等来了这么一句,离星遥的眼中顿时失去了神采:“好,也祝你平安康健。”他拍拍墨尘肩膀,随后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

离星遥走后许久,墨尘依旧停在原地,直到觉得自己再也站不住了,才终于跌跌撞撞地回到屋内。

一进房间,他便径直摔倒在地。

此时此刻他格外清醒,清醒到连痛苦都感受得格外真切。

他的脑袋像是被无数根钢针同时刺穿,两股精神力量拼命撕咬拉扯,剧烈的疼痛如汹涌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

他蜷缩成一团,身体不由自主地抽动痉挛,仿佛有人正拿着布满毛刺的木锥,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他的心脏,让他难受到濒临窒息。

墨尘在冰冷的地板上不知趴了多久,待到终于能够重新勉强站起后,他换下被冷汗浸透的衣衫,重新推门走回院中。

他迎着午夜的凉风,仰头去望天上的星辰,今夜寒星潜藏,独月高悬,天上无星,可房上却有一人!

那人斜坐于屋脊边沿,下颚扬起,恰对满月。

皎皎月光下,房上人侧颜轮廓分明,身姿挺拔若临风玉树,束得随性的长发伴着夜风肆意飞扬。

托于掌心的酒坛只略略倾斜,纯酿美酒立时划出晶亮银线,悉数落于饮者口中。

墨尘瞳孔放大,心脏疯狂跳动:星遥,你此时出现在这儿,是想要了我的命吗?

离星遥喝到一半似有感应,他放下酒坛,朝下方望去,一眼便发现了令他思念至极的白衣人。

四目相接间,他眸中显出意外与惊喜,嘴角不自觉轻快上扬,露出了一个灿烂又不羁的笑容。

他带着醉意朗声道:“墨师兄!今晚月色甚美!上来一起赏月啊!”

墨尘痴凝着上方的对月独酌者,喉中喑哑地发不出任何声音。

即便对方不邀,墨尘也恨不得立刻奔至房顶,伏在对方身边,告诉对方自己先前说得不是真心话,自己舍不得他,自己想跟他一起走!

不过,无论心绪如何澎湃,墨尘始终一步未动。

余痛未消的白衣人明白,做那些事不过都是徒劳!

离星遥能把自己留在身边一时,却不能把自己留在身边一世。

他是天上星,自己是地上尘,一旦让尘埃又一次感受到了星辰的光辉,它便不能、也不甘再离去。

但星辰终究不属于尘埃,它总会飞往尘埃到不了的高空。

就算离星遥这次愿意带自己多走一段路,可他迟早还是要与自己诀别。

到那时,自己一定会更加无法承受,一定会崩溃的彻彻底底。

何况,一个罪人,哪里还有资格再纠缠星遥?

最终,墨尘端起那双逐渐失去了期望的眼睛,对着上方轻轻摇了摇头。

离星遥收回视线,无所谓地耸耸肩:“随便你!”

说完,他重新高举酒坛,咕咚咕咚地痛快畅饮了起来。

清冽佳酿一口接一口地顺滑入喉,不辛辣却苦涩。

喝够了,离星遥便将目光长久地投向寂寥夜空,专注地去望那轮无友相伴的银盘圆月。

顶下院内,墨尘不赏月也不回屋,他独自走到角落里坐下,静静地注视着房上人。

他要趁自己今夜足够清醒,最后再仔细看一次他的星遥。

他已经这样默默地看了离星遥十几年了,从懵懂情起,看到入骨深爱,越看便越觉得放不下。

他不确定,若是离星遥再扭过头来对自己说上只言片语,或是再给自己任何一个温和眼神。

自己会不会立刻不顾一切地冲向对方,用尽一切办法强行跟上对方,哪怕代价是最后落得个心死身消的下场。

然而,离星遥自始至终再未回过身,他在屋顶对着明月坐了大半夜。

他甚至都不清楚墨尘是否还在下面,不过他也一点不想去求证,他怕看到得只有空空荡荡的院子。

他抱起酒坛,将最后的苦酒一饮而尽,酒没了,人便也该走了。

离星遥缓缓起身,背对着下方不知有无的人挥手作别,随后轻巧一跃,似云间飞燕般在空中连踏数步,纵上更高更远的屋脊,消失在茫茫夜色。

墨尘红着眼睛,瞭望着他远去的方向。

再见了,星遥。

愿你平安,愿你高飞,愿你得偿所愿。

至于我……

就让我糊里糊涂地过完,这不再拥有真正之你的一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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