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
明慈正端坐在房间的沙发椅上看着文件,突然听到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贺淮?”
门被打开了,露出一个套在自己宽大睡衣底下显得瘦伶伶的身影。
看到贺淮站在自己房间门口有些局促不安的样子,明慈敛去工作时专心致志的神情,直起身子迈开长腿向对方走去。
“有什么事吗?”
贺淮轻咳了一声,苍白的脸上爬上了几丝红晕。
“那个,我想出门一趟,去原来的家里收拾点东西过来。”
他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抬起头望向明慈有些惊讶的浅色瞳孔。
“你可以借我一套你平时穿的衣服吗?”
贺淮应该是觉得自己的要求过分了些许,明慈眼尖的发现他正用短短的指甲抠着手背,那里已经有些发红。
明慈稍微欠开点身子让贺淮进来,“没什么事儿,不用这么拘束。”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向床边,拉开衣柜门,翻找了一会儿。
贺淮发现明淮再转过身来看着自己时,眼神变得有些为难。
明慈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的衣服…尺码对你来说有些偏大了…”
“如果要出门,可能没那么得体…”
贺淮看着明慈的宽肩窄腰,难免有些出神。等回过神来后,他连忙阻止了明慈想现在从店里调来一身衣服的想法。
“没关系,不用这么麻烦。”
明慈闻声转头继续在自己衣柜里翻找,半晌,他从底层里抽出两件被压的很紧实的薄片来。
他看着贺淮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只有这件白衬衫尺码稍微小点了,还是我高中穿的,一直忘记收拾掉。”
贺淮心口一颤,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向明慈认真的道谢后便离开了房间,顺手轻轻带上门。
回到自己房间,贺淮细心的将那件曾经穿在过那位儒雅少年身上的白衬衫抖平,抖落的风卷起阵阵洗衣液的清爽气息。
他坐在床边,抱着那件衣服,好像过了很久,贺淮颤颤舒了一口气,换上衣服。
c市的夜晚不比白天冷清,相反的,街道川流不息,饭店酒吧处处亮着迷人绚烂的灯光,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夜城。
不想再给明慈添什么麻烦,贺淮拒绝了他要开车自己的请求,而是自己在手机上打好车后,站在爽朗的夜风中静静等着。
八点二十。
受到堵车影响,等贺淮赶到酒吧的时候已经收获了一个气的快要爆炸的老板了。
“你说你,莫名其妙辞职不说,还让我等这么久…”
贺淮没搭话,右手按了下胃。
感觉到自己被冷暴力的徐桥更为不爽,但这股子闷气在他看了贺淮一眼后便顿时烟消云散了。
贺淮简单的把稍微宽大的白衬衫下摆塞进裤管都有些乱晃的西服裤内,衬出那段细弱流畅的腰线,眼神淡漠神色冷静,帅气的有些出尘。他察觉到徐桥粘在他身上的目光后稍稍不善的看着他。
徐桥回过神来,讪讪的挠了挠头,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
“最近改走oversize风了?还穿白衬衫,那么清纯啊…”
贺淮稍微屏息忍住了胃里的一阵拧绞,有些不耐烦的开口。
“事发突然而已,我要的东西准备了吗?”
贺淮话里虽不客气,徐桥却不生气。
他笑着对贺淮说着要去楼上找找,转过头背过贺淮时却不免的偷偷擦了擦差点从嘴边滴下来的口水。
没办法,帅哥的命就是不一样。
徐桥这么感慨着,到底也怕被贺淮那眼神剜,连忙上楼取东西去了。
看着徐桥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尽头,贺淮慢慢吐出一口浊气,观察四周无人,他也不再继续强忍,把胃腹之间那块一直疼痛的位置卡在酒吧柜台上,期望那冷硬的拧绞能快些过去。
晚上到底没吃好。
一到发情期多打抑制剂就会没有胃口,没胃口贺淮也就不逼着自己多吃什么东西,但他那脆弱的胃又受不得饿,一饿就会痛。
贺淮烦死这恶性循环了。
余光瞥见属于徐桥的那双皮鞋快速挪下楼,贺淮强忍着直立起身子,背靠柜台软垫。
“你要的那些药都在这儿呢,不过,我可提醒你,抑制剂不能一直打下去了,再不节制一点你的腺体一定会坏掉的。”
徐桥注意到贺淮过于苍白的脸色,停止长篇大论,有些担心的开口问道。
“贺淮,你怎么了,不舒服?”
贺淮闻言拭去额头上将将滴下来的冷汗,淡淡摇头。再开口时,声线依旧平稳沉静。
他伸手接过徐桥手上的袋子。
“我没事。谢谢你的药,我回去把钱转给你。”
徐桥皱眉看着贺淮站着都有些打晃的身影,识趣的没去戳穿这个贺淮式的便宜谎言。
他摆摆手,“行了,你要是没钱晚点也可以,要我送你回家不?”
意料之中的,他得到了贺淮不假思索给出的否定答案。
“我已经打好车了,徐桥,这段时间多谢你了。”
看着徐桥的神色莫名涌现一股不自然,贺淮倒也没空再说什么,看清酒吧门前那打着红光的黄色出租车,他最后匆忙向徐桥告别。
“车来了,我先走了,再见。”
徐桥看着贺淮远去的背影,有些若有所思。
道谢…倒是有些意料之外。
从坐上出租车到回到那狭小的出租屋把自己有用的衣服证件全部打点好,贺淮已经困的几乎要晕倒过去了,意识模糊中,胃也好像没有那么疼了。
他松散的靠在床头,床上只留了垫板和一床夏被,伶仃的有些可怜。
天色这么晚了,怕打扰到明慈的休息,贺淮理智的决定再在出租屋内睡一晚,算是最后的告别。
有些费力的拧开一瓶刚刚从便利店买了的矿泉水,贺淮就着凉水把胃药碾碎送进喉咙中,左手摁亮手机,给明慈发送了一条消息。
把矿泉水拧紧放在床头,想着这么晚明慈肯定睡着了,贺淮就没再管手机的消息提示,拉过被角把整个人裹进那床薄被里,迷迷糊糊的陷入了梦乡。
“嗡嗡嗡…”
“嗡嗡…”
好像有蚊子…
睡梦中的贺淮被一阵嗡嗡声吵醒,不耐烦的翻身捂住耳朵。
“嗡嗡嗡…”
那声音没停,依旧固执的响。
觉得有些不对劲,贺淮掀开被子直起身子,猛然发现自己手机竟然还在一直亮着。
是手机的震动声。
贺淮伸手拿过因为电话太久不接已经自动熄屏的手机,手指微动将其划亮,有些莫名的心绪不宁。
通话页面飘着一片显眼的红,全都是来自明慈的未接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