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克试图无视裤子口袋内振动的手机，专注于帮助达米安成功追求心怡女孩这个任务。

他虽然没有看信息，但是对其内容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

这个家里，秘密是一种很短命的东西。

迪克只希望达米安要告白的这个消息不要传播得太奇形怪状。

他们想做的事有时会通过很惊人的形式被宣告世界。

迪克用手指点了下屏幕，“不然就那束绑着红色绸带的吧。”

这束花搭配得恰到好处，色彩斑斓又和谐。而且关键是，经过近五分钟到挑选，迪克已经看花眼了，现在他看花就只是在看花而已，还不如坚定自己一开始的选择。

达米安微微抿嘴，若有所思，“但主花是玫瑰，会不会太夺目了？嗯…调整一下或许也可以。”

在迪克能说出什么之前，达米安就拨通了花店的电话，并且在电话被接通的同时开始用不容置喙的语气说出他的要求。

很长，很细致的要求。

迪克在心里向接电话的人说了声抱歉，希望上天能把他的歉意传达出去。

他悄悄地掏出手机，开始查看收到的信息。

在一个没有蝙蝠的群里，大家都迫不及待地开始对这件即将发生的大事发表意见和评论。

迪克将这些信息分为四类。

首先，是关心型的。

【芭芭拉：达米安紧张吗？迪克，你不要像个鸡妈妈一样围着他转，这样只会让他更紧张。】

迪克撇撇嘴，干嘛把他想得那么夸张。他只是在正常提意见而已。

接着，是质疑型的。

【提姆：他真的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告白是否被接受不要紧，但影响到了我们的合作关系就不妙了。】

【斯蒂芬妮：怎么满脑子合作，昨天睡了几个小时？你直接把名字改成高级牛马算了。】

迪克其实也能稍稍理解提姆的想法，毕竟他花了大力气才说服奥罗拉接受给白鲜香精定价。

现在这个基础的魔药可以直接花钱买了，而不是需要满足奥罗拉偶尔临时起意的要求才能换取。

然后，是唱衰型。

【杰森：有人打算把全过程录下来吗？我想看恶魔崽子被拒时的神情。】

【芭芭拉：给他点信心，而且你直接去聚餐就好了。】

【杰森：懒得。】

迪克知道杰森只是不想见到那只黑漆漆的蝙蝠，听说他们上周刚吵完架。

最后，是打赌型。

【斯蒂芬妮：我赌十美元，他告白的时候会结巴。】

【卡珊德拉：不结巴。十美元。】

【杰森：我赌十美元，他会把花怼到奥罗拉脸上，然后被打。】

【提姆：五十美元，在达米安能把第一句话说出口前，奥罗拉就知道他要干嘛。】

【斯蒂芬妮：资本主义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你是无法欣赏汉密尔顿的帅气吗？】

【杰森：这里没有超过十美元的局哈，把你踢走了。】

“杰森”已将“提姆”移出群聊。

【卡珊德拉：我们应该为达米安打气。】

【斯蒂芬妮：你刚刚打赌的时候可不是这副面孔的。】

【芭芭拉：迪克已经在帮他了。】

迪克瞄了眼还在通话中的达米安，手指飞快地在手机屏幕上敲打。

【迪克：你们放心。我会帮助他突破一切可能阻碍他告白成功的障碍的。】

他自信地想到，第一道障碍已经被解决了，剩下的应该也不难。

现实却没有让迪克称心如意的习惯，帮助达米安成功追求奥罗拉的第二道障碍来得非常的迅速。

如果这道障碍不是达米安自己设置的就好了，起码迪克不会像现在这样心累。

“这是一场非常休闲的聚餐，达米安，你真的没必要穿得那么的正式。”

但达米安看来，穿得正式才是正确的，才能表现出他的态度。

“这是一件很严肃重要的事情，穿西装有什么不妥？而且，迪克，你得反思一下为什么戈登总是对你不满，我认为你对衣着方面的不在意和对其小众的审美无疑是许多原因中的其中两个。”

迪克：……？

他的审美是什么令人讨厌的东西吗？怎么感觉所有人都在暗戳戳地质疑他的审美啊？

算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可是无论迪克怎么劝，达米安都坚持无视即将赴约的聚餐的性质，盛装出席。

鉴于达米安是布鲁斯的亲生儿子，而布鲁斯是一个去吃汉堡都用刀叉的装货（纯恶意），或许迪克不应该感到如此意外。

达米安的视线在床上摊开的两套西装上徘徊，最后看向迪克。

迪克识趣地开始审视起这两套服装，最后指向左边那套。

他的意见很明显被达米安纳入了考虑范围，因为他在沉吟片刻后拿起了左边那套西装挂回了衣柜。

迪克：？

这也太伤人心了吧！喂！

“别给我这个表情，迪克。”达米安毫不避忌还在房间的迪克，转过身去就开始换衣服，“只是你的品味并不在奥罗拉的欣赏范围内罢了，别想太多。”

这并非假话，奥罗拉曾评价过早期罗宾的制服为‘鲜艳得毫无必要’，而对于某套夜翼制服，奥罗拉的评价只是短短的两个字——哇哦。

其实奥罗拉很少主动开口评价别人的着装，但达米安有时会主动询问她，然后根据她的嘴毒程度判断她今天的心情好坏。

在艾米莉第二次取消和奥罗拉的‘女孩之夜’时，奥罗拉火力全开地对红罗宾的制服做出一系列的评判。

第二天夜巡的时候，达米安根本无法在直视红罗宾制服的同时不笑出声来。

而在乔纳森帮忙把她姑姑送的礼物从英国带给她的那天，奥罗拉穿着新裙子边吃着糖果边违心（？）地称赞了杰森的头罩。

她认为头罩很有防御性，看顺眼了就觉得好看，这让达米安感到些许不悦。

所以他点出了杰森往头罩里装炸弹的操作，而这毫不意外地让奥罗拉皱着眉失去了再次称赞的兴趣。

哈。

若是说到审美能力，他们家当然只有他和父亲是合格的。嗯，潘尼沃斯其实也合格。

其他人的审美都烂透了。

达米安的诚心解释也没有让迪克好受到哪里去，他只是翻了个白眼。

好好好。

行行行。

所以迪克无法在衣着这方面拯救达米安，但没事，一次成功的告白有着许多要点。

譬如，告白的步骤。

迪克期待又担忧地询问，“你对这次告白有什么具体的计划吗？”

这个问题在达米安眼中根本完全是多余的。

他可是达米安.韦恩，他是蝙蝠侠的儿子，他不止有具体的计划，他还有根据这个计划和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所准备的应对方案A-Z。

所以他给了迪克一个眼神。

迪克叹了口气，他无奈地举起手作投降状，“当然，当然，你当然有计划，但为了我的心脏着想，能不能分享一下计划中大致的步骤。”

倒也不是不行。

虽然迪克在知道计划后，若是某个环节与计划有微妙的出入，他决定插手的几率是百分百。

但就算不分享计划，他插手的几率也不会低到哪里去。

而且迪克确实在这方面确实经验丰富，听一下他的见解没差。

“在签署完合约后，我会将她带到一旁，远离所有人。”达米安穿上西装外套，走到全身镜前。

迪克挑眉，这个举动听上去与其说是准备一场浪漫的告白，倒不如说是有着什么不太好的意图。

像是要打一架什么的。

于是他实话实说了，因为达米安需要知道他计划的不妥之处。

“你到底在想什么？”达米安转过身，眉头紧锁，看上去烦躁得下一秒就要往他脸上挥拳了。

“我只是不想她会因为旁人的存在而对此感到有压力，又或者更可怕的情况，因此而感到自己必须要接受我的告白。”

说实话，迪克觉得达米安才是为此感到有压力的那一个，毕竟他已经对着镜子反复整理那件外套起码两分钟了。

而且迪克不认为那种因素会影响到奥罗拉，但他仍然可以为自己弟弟的细心而感到骄傲，“噢，达米安，这真的非常的……”

“别。”达米安给迪克甩了个眼刀，“省去你的陈词滥调，迪克，我没有那个心情。”

看出来了。

鉴于达米安已经够紧张了，迪克便只是清了清喉咙，“好吧，那回到你的计划，你会把她带到一旁，然后呢？”

“然后我会把精心挑选的花束送给她。”达米安深吸了口气，继续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衣领。

他赞赏地点头，很好，这才是告白的正确步骤。

他挥挥手示意达米安继续说下去。

“然后我会先称赞她。”

当然，怎么会有人告白不先赞美一下心仪对象的？

迪克点头，却忍不住忧虑地追问：“可以大致告诉我你打算如何称赞她吗？”

达米安知道自己算不上巧舌如簧，但基本的情商他还是有的，因此迪克的担忧实在是有些冒犯了。

在他发作前，迪克却先他一步，“请不要告诉我你精心准备了好几份百字的告白稿，并且把它们背诵了下来，打算根据情景选择适合的版本背诵。”

达米安：……？

这又有什么不对吗？大家难道都不是这样告白的吗？

他将奥罗拉的优点和自己的感情在无数版本的稿子中都解释得一清二楚，而且他还把奥罗拉应该选择他成为伴侣的原因一一列举了出来。

达米安相信自己可以让奥罗拉明白，无论如何，他才是最优的选择。

迪克沉默了，真是不可置信。

这真的是布鲁斯的亲儿子吗？

“达米安，你要知道，”迪克语气中透着难掩的疲惫，“告白不是一场辩论赛，你是无法将情感变成道理，让对方听进去的。”

达米安不想承认，但他说的确实有道理。

“在你试图将其理智化的那一刻，你就已经失败了一半了。”

这可不行。

达米安从不接受失败，无论是在哪个方面。

迪克看出他说的话勉强敲开了达米安那厚厚的脑壳，于是他再接再厉，“你的告白应该是当场有感而发的，而不是经过多次编排。”

虽然提前思考告白台词并不是一件坏事，但迪克真的很怕达米安会毫无感情地把稿子上的内容一字一句地背诵出来。

而若是达米安真的采取了这样的告白方式，奥罗拉会因此认为这是一场利益交换的别样形式的可能性将会非常高。

“深呼吸，将你脑子里所有的告白台词版本删除。”

达米安不服气地用鼻音抱怨了下，但还是照做了。

“然后想象一下，如果奥罗拉现在正站在你面前，怀里抱着你挑选的花束。你首先想到要称赞她什么？”

达米安将视线移到在身前的全身镜上，眼神却没有完全聚焦，神魂似乎飘去了别处。

“我会……”首先浮现在达米安的脑海里是奥罗拉的那双蓝眼睛，当他被那双眼睛注视时总会感到平静。

“首先，我会称赞她的双眼如星辰般璀璨。”

然后达米安下意识握紧了手，仿佛奥罗拉冰凉柔软的发丝就在指尖。

她喜欢散着头发，当两人距离很近时，达米安总会忍不住偷偷抓住一缕发丝，缠绕在指间。如果奥罗拉发现了他的这个行为，那出于某种未知的原因，她也没有阻止过他。

“接着我会称赞她漆黑顺滑的长发……”

达米安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唇角微微上扬，这个不起眼的细节却淡化了他的尖锐感，“最后我会称赞她跳跃的思维和永远敢于和我作对的勇气。”

如果迪克是个没有意志力的人，他或许当场就热泪盈眶起来了。

达米安长大了。

真的太好，迪克想到，他的弟弟终于……

“最后我会将我爱她的事实告诉她。”

迪克：……

不对，等个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