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芸烟和妹妹走到餐厅时，李玉淑已经坐下。

她一身贵妇人打扮，坐在席间等着一旁的菲佣替她擦拭好餐具。

保叔拉开椅子，晓雯拉着姐姐并肩坐下。

顾晓雯感受到顾母的目光，心中有些忐忑。她自认最近表现良好，顾母没有可以说教的地方。

李玉淑看着两个女儿坐下，菲佣把擦拭好的刀叉轻放在面前。见女儿们迟迟未开口，她面无表情地厉声问道：

“见到长辈问候是最基本的礼貌，我没教过你们吗？”

顾晓雯才身体微转，对她喊了声母亲。

顾芸烟坐在妹妹身边，她抬头看着主位上坐着的女人。那张脸和她前世见时年轻了许多，眉头弯弯，却对着子女时常抿着嘴，看起来像一位严厉的资深修女。

她从前听她的话，顺她的意，可是却过得那样凄惨。

她逼她伪装成熟，遇到挫折却无法扛下。李玉淑对她们两个严格教育，可是两个女儿都没有好结果，她作为母亲是失败的。

顾芸烟想着这一切感觉是那么的讽刺，她笑起来，迎上李玉淑的目光。

“母亲晚上好。”

或许从前内敛的性子有些不同，顾母看着她笑只觉有些奇怪，她没有多想什么。只是对她又说了句：“等会跟我去书房。”

顾母说完就开始用餐，没有再多说其他的话。

晓雯转头看向姐姐，目光有些疑惑。不过姐姐又乖又优秀，母亲又能说她什么？顾芸烟朝她眨了一下眼睛，示意她不用担心。

明明是血缘关系最亲近的母女，可是三个人在同一张餐桌上相对无言，气氛很是奇怪。

晚餐结束后，顾芸烟跟着顾母进了书房。

小时候顾芸烟和妹妹经常会进书房，她们的学习或者其他要求没有达到顾母的要求，就会被命令贴着书房的墙壁罚站，一站就是一下午。

顾芸烟扫过那个儿时罚站的角落，脑海中涌现许多回忆。

顾母并未坐在书房的座椅上，她靠着书桌环抱着胸，质问着顾芸烟为什么缺席了两天的舞蹈课。

“杨老师的电话也不接，你想怎么样顾芸烟？”

两个人隔着一段距离，顾芸烟知道自己要放弃舞蹈这条路一定是需要费一番心思。只是才两天就已经这样着急。

如果不是昨天外出，大概第一天顾母就会找上她了。

“我以后都不会去跳舞了，母亲你把老师辞退吧。”她直视着顾母的眼睛，坚定又冷静的陈述。

李玉淑目光沉沉，她看着眼前乖巧听话的女儿说出陌生的话，渐渐皱起眉头。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顾芸烟抬起脚向顾母走近了一步，她并不是要和她闹到天翻地覆的程度，她自己的人生要自己做决定。

李玉淑作为母亲，应该只是她人生的陪伴者与建议者，绝对不是决定者。

“我当然知道。”

“无论你如何阻止反对，我都不会动摇。我已经厌倦跳舞，厌倦那个舞室。”

顾芸烟说完也不再继续解释下去，她转身拉开书房的门走了出去，不管李玉淑的反应。

“顾芸烟你站住！”

门锁相扣的啪嗒声响起，身后的一扇门将两人隔绝开来。顾芸烟搭在木质扶手上，往下看着客厅的保叔吩咐着菲佣整理餐桌，一边往房间走去。

“姐，你回来啦！她和你说什么啦？”

顾芸烟打开房间就看到妹妹趴在自己的床上玩手机，曲起的小腿来回晃动，像一只小兔子。

她轻叹了一口气，脱了鞋躺在妹妹身边。

“也没说什么，就是问我为什么没有去跳舞。”顾芸烟闭上眼睛假寐。

顾晓雯一听就有些惊吓，她手机也没玩了，手肘施力爬向顾芸烟，急忙问她接下来的事情。

“我说不想跳了，她看起来很生气。”

顾芸烟听到妹妹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她睁眼，果然顾晓雯张着嘴一脸呆住的表情。

“你怕什么，又不会把你抓去骂。”顾芸烟扯她的脸颊，让妹妹露出一个很滑稽的表情。

顾晓雯也躺下了顺势挣开了姐姐的手，她肩膀挨着顾芸烟，两个人很亲密无间的样子。

“我担心你啊，要是母亲搬出家法怎么办？”她担忧地看着姐姐。

“没关系，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支持我就好了。”

顾晓雯使劲点头，说姐姐无论做什么都很支持。

两个人又聊了些什么，顾晓雯就拿着手机开始打字。顾芸烟靠着她渐渐睡过去。

那天晚上顾母收拾了一些行李又飞去国外出差了，她后来几天给顾芸烟拨去了好几通电话，顾芸烟全都挂断。

周四这天的课是课外实践，顾芸烟下午三点多就放学了。

她背着一些书就坐进了轿车，拿出手机打算联系顾晓雯晚上出去吃饭。

“大小姐，夫人把舞蹈老师请到了家里，夫人还说要把三楼的空房间打通做您的舞蹈室。”

顾芸烟低头在联系人中找出晓雯，边打着字边听保叔说的话。

等几句话发过去后，顾芸烟才抬头看着保叔回应道：“把老师请回去吧，我不会再跳了。”

保叔点点头，对于主人家的事情他并没有多开口。

“去接晓雯吧保叔，晚上我想和她在外面吃饭。”

保叔应下，车子便启动了。

顾芸烟又打开手机，看到妹妹的对话框仍是沉默，猜测她应该还在上课并没有看到信息。

顾芸烟坐在车上刷着手机等着顾晓雯出来，她的对话框还是没有新的信息，只好将车停在学院门口等着妹妹放学。

顾晓雯和朋友说笑着，她穿着顾母看到会大发雷霆的暴露衣服，勾搭着一旁的黄毛女孩往校门外走来。

顾芸烟透过车窗看到，她眯起眼睛，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她把车窗全部摇下，对着人群中的那个张扬的妹妹一眼不眨地盯着看。

“保叔，是我看错了吗？那是晓雯？”

保叔在看到远处顾晓雯的打扮早就从左胸口的口袋里拿出绢帕擦着虚汗，这要让夫人看到恐怖又要掀起惊涛骇浪。

后座的大小姐笑起来，与保叔焦虑的神情截然相反。

顾芸烟打开车门，站在一旁，生怕顾晓雯看不见她似的向她招手。

人群中的顾晓雯倒是吓了一跳，她放下勾搭着的手臂，扯着身上的吊带，脸色极其不自然的向姐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