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震惊地看向一旁的人,本以为暴露是意外,没想到是人为。
萧焕感受到她的控诉,先是心虚,随后又理直气壮:“朕不帮你善后的话,你母后早就该知道了,如今朕突然醒悟,不想再做你欺骗阿月的帮凶了。”
不是,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不帮我就要揭发我?
在这跟她整大义灭亲那一套!
事已至此,萧霜辰耷拉着眼皮,一五一十地说明事情的经过。
“整个事情就是这样。儿臣找到了想要成婚的人,打算去求皇兄的太傅收下秦公子为学生。待他高中状元,求父皇赐婚,成全儿臣。”
萧焕意味不明地冷笑一声,怜爱地看着自家这还被蒙在鼓里的傻姑娘。
陶嘉月假装不知情,配合演道:“一个连贡士都没中的人,你还指望他中状元,你倒是真敢想。你趁早给我断干净。你想嫁状元?可以,正好岑珩那孩子就是状元,马上让你父皇拟指赐婚。”
萧霜辰也是个驴脾气:“不行,就要他就要他。除了他,儿臣谁都不嫁!”
“你确定不要?不后悔?”
“绝不后悔!”
后来再回忆起自己这掷地有声地四个字时,萧霜辰恨不得动手打醒当时昏了头的自己。
陶嘉月快压不住脸上的笑,机会可是给你了,你不中用啊。
还勉强维持着黑脸:“不要胡闹了,这段时间你给我好好在宫里闭门思过,再跑出去我打断你的腿。”
转身看向萧焕,眨眨眼:“好好看住你那宝贝金蛋,若她要跑了…”
一切尽在不言中。
萧霜辰反应一下,意识到这个金蛋是指自己,强烈反抗:“我不要!母后,您不能关着我!”
“不能?我就让你看看我能不能!林娴,把公主带回去严加看管。”
萧霜辰还要挣扎,陶嘉月横了她一眼:“别让我亲自动手。”
说完后,一甩手进了内殿,不再理会身后拿沾着胡椒的袖子往眼睛上擦想要装可怜试图激发慈母心结果把自己呛的直打喷嚏的金蛋。
萧焕压低声音,心痛疾首:“不是你爹我不帮你,实在是没办法了。”
“呵呵。”萧霜辰看她母后的影都没了,马上收起眼泪,不太礼貌地冷笑一声,“您看我信吗?”
纸终归包不住火,萧霜辰时隔几月为自己的逍遥快活付出了代价。
后来陶休休问她后不后悔,她说自己逍遥快活肆意妄为了几个月,这是自己该得的。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陶嘉月边走边对赶上来的丈夫道:“先好好关她几天。至于俩孩子的事,我就不插手了。”
萧焕明白,这是要他插手的意思,灵光一闪出个馊主意:“我让金麟卫的人去看着小九,保证不会出问题。”
看着萧烨脸上的不怀好意,积年累月培养出来的默契让陶嘉月心中有一个猜测浮现出来:“你是说…”
“没错,小九应该还不知道。要不要…”
“要!”陶嘉月斩钉截铁,“两个小兔崽子这么大胆,这不得好好教育教育。”
萧焕颇为赞同地点点头。
生孩子如果不能玩的话,那将毫无意义。
这句话贯穿了夫妻俩的育儿理念。也给这三个孩子的童年生活添了一些坎坷。除了日常的学习习武之外,兄妹三人还要额外分出精力来应对来自父母亲的消遣。
明明是高高在上的天子和皇后,看到小小的孩子吃了酸橘子后,被酸的精致的五官都皱成一团,莫名觉得有趣。
萧霜辰最惨,因为出生的最晚,没有看过两个哥哥惨状,反而被围观了脸皱成包子的样子。
还被于丹青一道上甚有天赋的大哥萧玦亲自记录了从小到大的各种凄惨的模样,装订成册,美名其曰成长纪念,每一幅都惟妙惟肖,很是传神。
这次这么好的机会,这么好玩的事,这对醴朝最尊贵的夫妻怎么能放过。
萧霜辰和岑珩一朝事发,接下来的就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在家等着上任翰林院修撰的状元郎就这么走马上任,成了长乐宫的暗卫。
工作内容说难也不难,就是要阻止萧霜辰出宫。
在此之前,萧烨把人叫来,说这是萧霜辰的母后,他未来岳母的要求,是他挣好感的一个好机会。
“你想想,现在皇后都已经知道你们在外面干的事情了,多少会影响到对你的印象吧?”
岑珩迟疑地点点头。
“那你说,若是办好这桩差事,让皇后满意是不是会对你的好感会提高?”
岑珩又点点头。
“那皇后满意了你是不是又多了一大助力?”
岑珩精明的大脑顺着萧焕的话往下捋,觉得说得甚是有理,刚要应下,忽而又想起什么:“若是公主发现我的身份该如何是好?那…”
“欸。”岑珩的话被萧焕打断,“你可是朕最看好的小辈。相信你一定能很好的完成任务,不会让朕与皇后失望的。”
萧焕循循善诱。
一套洗脑话术下来,岑珩晕晕乎乎地应下。
坏人自己做了,热闹被别人看了。
临走前,萧焕怕岑珩趁机拱白菜,不放心地叮嘱:“对了,你无事不许进到殿内,进去的话不能超过一刻钟,晚上只能在殿外待着。长乐宫内有棵树,累了的话可以在树上歇息。”
岑珩:“…”
*
萧霜辰最近烦死了,特别是自己宫里来了个从未见过的新暗卫。说从未见过到也不是很恰当,毕竟这人的脸就没有露出来,遮挡的严严实实,只眼睛和口鼻处露出来。
刚来的时候,萧霜辰还想收买套近乎,让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奈何岑珩刚正不阿。
而且来的这几日,为了避免暴露,从未开口说过话。萧霜辰主动搭话也不出声。
当面就和碧水骂道:“最烦这种装模作样的人了。”
装就算了,最重要的还是他看自己看得死紧。
第一天自己都差点溜出去了,结果被这个暗卫给抓了。
虽然知道他也是奉命行事,可冷冰冰的态度让本就因禁足而心情不好的萧霜辰更觉得格外不爽。
这个暗卫简直是集她的讨厌之大成者。有对比在前,就更加想念那个在公主府上的人。担心自己突然就杳无音讯会不会让人担心。
倚着贵妃塌发呆的萧霜辰突然惊醒:“我突然消失了这么久,秦子琛别是觉得我因为他落榜而始乱终弃。不行,我还是得出去!”
才消停了几日,又开始想方设法地往外跑,与岑珩斗法。
命令,讨好,下药,连狗洞都挖了八九个,整个无忧宫马上给挖的都透风了,都没有一次成功的。
哪怕只是她的脚尖刚刚出无忧宫,马上岑珩就会不知道从哪窜出来把她拎回去。
这人好像次次都猜中了自己的心思。
失败了几次之后,安静地过了几日,开始憋着劲的折腾找麻烦。岑珩则是能躲则躲。
雨后傍晚,初夏的风吹过,拂去了一天的燥热。
萧霜辰翘着二郎腿恹恹地躺在殿门口的躺椅上,吃着碧桐喂到嘴边的水果糕点,吩咐道:“碧水,去把那个谁给我从树上捅下来。”
自从她发现这人的栖身之地就是宫内的这几棵树上,每次叫人出来的方式变得简单粗暴许多。
“是,公主。”
碧水带着几个小宫女,轻车熟路地拿起长竹竿,一人围守一棵树,往树上捅咕。
一阵噼里啪啦,竹竿打树叶的声音。
“怎么?还没找到是哪棵树?”
萧霜辰等了一会,不耐烦催促。
碧水委屈地声音响起:“公主,找到了,他躲的太高了,不让奴婢够着。”
这一幕落到深谙茶艺的岑珩眼里,恨不得跳下树去同这个小宫女理论。
你委屈什么?我一个世家公子,金科状元每日在这树上风餐露宿不说,还三天两头的被你们拿竹竿捅,该委屈的是我好吧?又不是脑子不好,难道还送上去让你捅?
“下来。”
树下的声音逐渐不耐烦。
岑珩听到声音,低头看一眼树下的人,顺从地跳下来。
碧水站在她家主子身后拿眼刀横他。
岑珩浑然不觉,开口道:“公主唤属下何事?”
故意压低的声音像粗粝的沙子磨过的一般暗哑。
“也没什么大事,就让你在宫内找个地方挖个池子,再放几尾鱼。我闲来无事想钓钓鱼。”
“几日?”
“后日这个时间,我就要。至于鱼的品种,碧水,把册子给他。我要的鱼要同册子上的长的一模一样,连个鳞片都不能差。”
就是奔着找不痛快去的,不加点难度怎么叫找麻烦。
岑珩接过碧水拿来的册子,上面注明了鱼的品种长相详细到身上什么部位有什么特征。
看来是早有预谋地准备。
萧霜辰看他看完合上册子,大发慈悲道:“本公主给你指个明路,这些鱼在御花园的湖里都能找到。”顿了顿,又漫不经心地补充道:“不过干掉脑袋的活得悄悄的,别被发现了。”
毕竟那里都是她亲爹亲手从鱼苗养大,视若宝贝的鱼。
听到这条明路,岑珩感觉自己进退两难。
马上人都要被自己得罪光了。
当初还在江南的时候,就听金麟卫里流传的小道消息说皇上因为死了一条鱼,难受地三日没上早朝。
萧霜辰拿来的这本册子,还是当初萧焕亲自给这些鱼准备的花名册,上面详细的记录了每条鱼的外表特征重量和进食习惯。如今成了活阎王的点名册。
挖池子倒不费多少功夫,岑珩把司宫台没有差事的内侍都要来加班加点的干。
岑珩验收完后,让墨竹从自己的私人账拨了一笔钱当做补贴发给这些内侍。
墨竹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岑珩身边。
“主子,办妥了。”
“好,接下来还有件重要的事要交给你。附耳过来。”
粼粼的水光反射在岑珩的一半面容上,另一半隐藏在黑暗中,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墨竹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属下必不负所托。”
墨松不满:“嗯?主子,我都跟这站半天了,怎么不让我去?”
“你不合适。”
岑珩打算让墨竹去岑父的院里偷鱼来补上御花园里的空缺。墨松毛手毛脚,再把鱼弄死了不说,而且嘴大漏风,回头又传得整个金麟卫人尽皆知,首领半夜让下属去偷亲爹的鱼,他这个老大不要面子的吗?